【简介】艾米,美籍华人,2005年开始在《文学城》连载纪实性长篇小说。艾米并非职业作家,很少接受媒体采访,低调作风为其作品平添神秘色彩。真正让她在华人世界名声大噪的,是被称为“史上最干净爱情小说”的《山楂树之恋》(后由张艺谋改编为同名电影)。此外主要作品还有《致命的温柔》、《十年忽悠》、《不懂说将来》等。
【先锋语录】
文学即人学,应该关注人的命运和灵魂,而不是编造“波澜壮阔”的“历史画面”。
《山楂树之恋》将是张艺谋电影史上的一个污点。
生命对我来说,就是体验,而不是自我鉴定。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丁扬 实习记者邬骊发自北京 说艾米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神秘的作家也许并不过分。出道写作甚久,却只见文字不见作者——她连照片都极少向媒体公布,网上流传的零星一两张,从面目上亦是难辨真假。她总说,爱我的人看我的文字就够了。而她的文字正如她的人:低调、平实、细腻,又永远透露着一些调皮。
艾米的写作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永远立足于“真实”。她喜欢收集形形色色真实的故事,她只写真实、写生活,但“事实往往比虚构更离奇”。
有人说,艾米不受“主义”的影响,不受华丽文字的诱惑,不卖弄技巧,这是她写作大气的重要标志。而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她境界上的大气:将个人名利和地位置之度外。
就像她写《山楂树之恋》,是贴在网上的,没有“版权所有,不得转载”的字样,谁喜欢,谁拿去看。即便出书了,她也没为了书的销量就把故事从网上撤下来。即便《山楂树之恋》出名了,走红了,她也没跑到台前来亮相。
《小情敌》的琐碎幸福
大多数人知道艾米是从《山楂树之恋》,这部过于成功的小说将她钉在“悲情”标签下,但她的多样风格早在这本书之前就已展露无遗:她可以躲在《十年忽悠》后像个小女孩般唇枪舌剑,可以在《不懂说将来》中一下子变得成熟而温婉;可以在《至死不渝》中含蓄害羞,也可以在《三人行》中清新而简洁。这一次,艾米不再写别人的故事,她提笔记录的,是生活中一家人生活的热热闹闹、点点滴滴和踏踏实实的幸福,采访中也问起艾米作为两个孩子母亲的感受,她说:都写在《小情敌》里了。
《国际先驱导报》:从《山楂树之恋》的刻骨恋情到《小情敌》的琐碎幸福,你的文风似乎发生了改变,你是否意识到这种变化?
艾米:《山楂树之恋》是别人的故事,发生在上世纪70年代,《小情敌》是我家的故事,发生在本世纪,就这个区别。我的写法没有任何区别,都是用我平时说话的方式讲给你听。
Q:有了孩子以后事情是很多的,你是怎样安排利用好时间写下这些文字的?
A:我家有好几个老人帮忙带孩子做家务,我上班也很轻松,而我写的故事都是有人提供蓝本的,不用绞尽脑汁构思,所以不存在瓶颈,一集故事(3到4千字)一两个小时就写好了。写《山楂树之恋》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孩子还没出生,我有大把的时间写小说,所以那时是一天贴一集。现在有了两个孩子,我一般是两天贴一集。
Q:《小情敌》的读者定位是怎样的?
A:我写东西,基本都是为我博客里的那些常客写的,她们每天都来我博客看帖,有我写的连载就追连载,没连载就看我天南海北转来的一些帖。她们最喜欢看的就是我家两个孩子的故事,所以我总是抽时间写一点我家的琐事,写个几十篇了,就有出版商来联系出版,于是就出版了。
至于出版后会有多少人买,那就是出版商操心的事了。
Q:看《小情敌》,觉得你传递的幸福是踏实的、落地的,你对幸福的理解是什么?
A:有个名作家曾经说过:“幸福就是降低追求”,用中国的老话来说,就是知足常乐,所以我很幸福。
Q:你觉得婚姻和家庭对你事业走向有着怎样的影响?
A:我没事业,码字是我的业余爱好,也是我博客读者们生活的一部分,如果我一段时间不写东西给她们看,她们会觉得生活少了一些乐趣,会催着我写,所以我总是争取写点什么贴在博客里,我的家庭很支持我。
《山楂树之恋》不是高峰
Q:作为一位旅居海外的作家,《山楂树之恋》可以说是让你真正在华人界名声大噪的,当初选择写这本小说的寓意何在?
A:我决定写这个故事,只是因为有人向我提供了这个故事,而我知道有些网友会爱看,所以就写了,没想过“时代”“寓意”等大字眼。
Q:这部作品面世之后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响,也不乏有责难者认为《山楂树》仿佛是躲在世外桃源的一种“小情调”,并不能充分反应当时的大背景,你怎么看待这个观点?
A:说《山楂树之恋》不能反映当时大背景的人,实际上是不了解文革的人,在他们脑子里,文革就是武斗、打砸抢、串联、毛主席接见红卫兵。但文革总共闹了十年,武斗等家喻户晓的文革现象,只是文革初期的事。《山楂树之恋》写的是文革末期的故事,是对那个时间段的真实描写,写的是前人尚未深刻揭露的问题:文革的反智、反美、反爱倾向对中国人灵魂的扭曲。
把爱情描写称为“小情调”,其实也是文革的遗毒。文革期间,所有沾了点爱情的文艺作品都被禁掉了,说那是资产阶级的情趣,咱们无产阶级就应该放下小儿女情,大刀阔斧干革命。
文学即人学,应该关注人的命运和灵魂,而不是编造“波澜壮阔”的“历史画面”。
Q:电影《山楂树之恋》拍出来之后你并不是很满意,为什么?
A:影视改编权是出版公司代理的,不是我卖给张艺谋的。电影拍得粗制滥造,两个月就拍完了,再两个月就剪辑好上映了,结果穿帮的地方数不胜数。这将是张艺谋导演史上的一个污点。
Q:你希望读者和观众如何看待书和电影?
A:我从来不关心读者和观众如何看待我的书和电影。每个人都是带着自己的人生经历来看书看电影的,每个人的水平和欣赏趣味也不尽相同。如果一个作者操心读者和观众如何看待自己的作品,那会累死了。
虚假的东西不美
Q:有读者说,在微博互动的过程中你的言辞往往很激烈,你怎么解释?
A:我对错误的言论从来不留情,如果我言辞激烈,那肯定是对方发表了错误的言论。实际上,我的言辞不叫激烈,而叫一针见血,说就说到点子上了。
Q:你是一个“较真儿”的人吗?
A:这要看你怎么定义“较真儿”了。我是个坚持原则坚持真理的人,对的就支持,错的就反对,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地位多高,名气多大。如果你说的“较真儿”,就是这个意思,那么我很“较真儿”。
坚持原则坚持真理的人,不会情绪化,以为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服从真理,而不是受情绪支配。
Q:这种直率的性格,跟你的文风差别会不会太大了?
A:如果一个人认为写出美的文字的人就不会是一个“较真儿”的人,那就说明他对“美”和“较真儿”都没搞懂。美的基础是真,不真的东西不能叫做美。这里的“真”,不仅指“真实”,也指“真理”。
虚假的东西不美,错误的东西不美。可以这么说,一个不“较真儿”的人,不可能写出美的东西来。
我的根是真理
Q:你现在是一种怎样的工作状态?
A:我有一份全职工作,一周五天,朝八晚四,很规律。基本不为码字熬夜。
Q:很多作家都在自己的生活养成了每天必须的“习惯性”写作,但你在微博上说,“如果没什么好写的,就不写,干嘛非写不可”?
A:可能因为我不是作家吧。我不靠写作谋生,也没有获奖的追求,更不指望靠文字流芳千古,所以有东西写就写写,没东西就算了。
有些人对自己要求很高,总想着今生今世要做成几件事,不然就觉得虚度了光阴,所以他们每天都要写一点。但我是个“体验派”,不在乎今生今世是否能做成几件事,只是体验一下生活的酸甜苦辣,做成了,就体验“成功”,做错了,就体验“失败”,一事无成,就体验“平庸”——都是体验。
Q:长年旅居海外,你觉得这种跨文化背景的经历能为你的作品带来什么呢?
A:现在有了互联网,其实就没什么“跨文化”的感觉了,全世界都是一个大家庭,任何一个角落发生的事,都是第一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世界。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有人支持,有人反对,有人“打酱油”。
Q:海外作家普遍会谈起身份归属问题,他们的精神常常因找不到“根”而备受困扰,你会有这个问题吗?
A:我没有这个问题。我眼里没有民族的区别、人种的区别、国籍的区别,只有正确和错误的区别。不管你是哪国人,哪种肤色,信哪个宗教,加入哪个党派组织,只要你说得对,我就支持,你说错了,我就反对。
我的“根”就是真理,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不会与我的“根”脱离。
Q:你的作品定位还是通过网络平台,面向国内的,有没有想过去闯荡海外文学圈?
A:没想过闯荡任何“文学圈”,无论是海外的还是海内的,我就是把我知道的故事写出来而已,如果有人把我放进“文学圈”,那是他们的事,我无所谓。
Q:你对现在的自己满意吗?
A:我从来不想这个问题,生命对我来说,就是体验,而不是自我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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