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波

　　近日，中石油新疆油田有一下属单位被曝配备多辆豪车给单位领导作专车使用。公司迅速发布调查报告，称多辆豪车属于租用，只有两辆豪车为下属单位自有，分别于2001年2月和2005年9月购进，原值80万元和45.96万元，折旧后现在净值只有16.2万元和7.58万元。

　　这个调查报告，一言以蔽之，就是推翻“官用豪车”的说法。自有的两辆豪车现在加起来才值20多万元，算什么豪车呢，况且又都是租的，不管长租还是短租，反正不是自有，坐这种车的领导甚至可以得节约奖。

　　网友马上指出，2001年就能购进2003年才上市的车，完全是胡言乱语。中石油新疆油田不得不再次回应，打字失误了，应是2005年购进，因为键盘上1和5离得很近，不小心就“打错”了。

　　精心弄出一个调查报告来，还要把基本事实不小心打错，打错了以后也不能发现，不难看到其工作水平。然而，即使公司“更正”了这个失误，并不能扭转调查报告夹带了谎言的结论。据汽车销售行家介绍，调查报告承认了的两辆豪车，现在价格分别为110万元和47万元。中石油新疆公司在6年以前就能以80万元和46万元买到，又挨了事实给出的耳光。

　　调查报告要服务于否定豪车官用，可谓处心积虑、运思绵密。自有豪车，报告里大降购价，大力折旧，以便现有净值低到可得“艰苦朴素”的褒扬。租用豪车，更装饰成了急公好义的壮举。中石油新疆油田称，出租豪车的公司是分出去的改制企业，生存出现了问题，所以租车是“维护社会稳定和承担社会责任”。

　　这个逻辑，完全适用于所有豪掷公款的行为。公款吃喝是要饮食业兴旺，公款旅游是为了旅行社发达，奢华大楼是为了建筑业、建材业、装饰业、楼宇管理业等等不倒闭。由是，这个社会就不需要约束公款开支了，还要感谢权力在手的人们花天酒地，因为这正是他们承担责任、维护稳定的表现，否则，小民就要生活在命将不保的动荡世道里。

　　前不久，我们看到另一个权力当面撒谎的丑剧，是山西长治公务员招考的状元落选事件。公务员招考，第一名落榜，理由是体检两次都不合格，但当事人只要不在公考体检点体检，就次次合格。这本来已是丑闻一桩，但媒体揭载出来，长治市公考部门的官文回复不仅坚称一切合乎规定，且暗示记者报道不合规矩。最后查明，状元落选事件是地方官员弄权、医院配合所造成。官员弄权能使考试无用，固然可恨；但更加可耻的，是事情败露后还要继续撒谎。

　　丑闻从必先掩盖，发展到掩盖无效后还要公然撒谎，巧逞舌辩，以图欺骗过关，足以让人看到所谓“官风”到底是有进化，还是在加剧堕落。掩盖丑闻，固然是一直有之，但以前，掩盖一旦失效，多少还不免慌张，马上承认有问题，要“迅速整改”；现在，掩盖失效了，还要再撒一个谎，反把丑闻夸成一朵花，“合乎规定”啊，“没有内幕”啊，“保留追究的权利”啊，甚至“花天酒地是在维护稳定”。最后，如果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扯的了，才会承认“做法不妥”，——无论如何，权力不会有错误，最多只有“不妥”。当然，大多也不到“不妥”的份上，撒一个谎，一般就过去了；再撒一个谎，一般又过去了。

　　为什么丑闻用谎言来弥补会成为较为常见的现象呢？我想，一是相互庇护已是权力的基本状态，为“再撒一遍谎”树立了信心。长治公考事件中，落选状元市里省里到处反映问题，可有哪一家管过？没有，媒体揭载前一直无人答理，媒体揭载后，被迫改正，查办起来仍要靠那些当初对问题不理不睬的部门。二是从处理来看，“再撒一遍谎”不会被加重处理，撒谎无成本，加量不加价。权力撒谎本来要立马下台，但有谁仅仅因为而撒谎被处理了吗？或许不能绝对说没有，但要举一个例，真是不容易。中石油新疆油田托辞租车维护了稳定，我看差不多已经顺利过关了；长治公考丑闻，追究也只到“录取不公”为止，后来那个回复撒谎，不在处理之列。这就是为什么当面撒谎就地穿帮会成为权力的新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