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波

　　又有校车安全事故，江苏丰县15名孩子死亡。这回没有超载，没有撞车，汽车因避让一辆三轮车而侧翻，车上29名学生，超过一半死难。

　　这是近期第几起校车事故了？不到一个月前，甘肃正宁县校车被一辆货车撞上，死亡21人，43人受伤，而该车核载仅9人。此后，校车事故仍在发生，辽宁凤城一起，伤35人；广东深圳一起，伤12人。此前，今年9月间，山西灵石一起，死亡7人，重伤2人；今年7月，辽宁大连一起，伤17人。较早，还有湖北荆州校车载幼儿太多，下车时忘记清点，致2名幼儿死在车上的事件。

　　最令人震惊的，是全国进行校车整治之时，又有严重校车安全事故。有人质疑，整治是不是走过场。质疑未尝不可，但我也不知怎样才算不走过场。出事校车车况好不好，事故现场的道路够不够宽，司机是否有超速或处置失当，一概不知，只说整治是否走过场，也堪怀疑。当然，这也不妨碍当地立即再次整治，“零容忍”、“零懈怠”。整治起来，孩子们上学就坐不上车了。现在乡下学校合并，越来越多的孩子需到几里乃至几十里远的地方上学，不乘坐车是多大困难？毫无疑问，走路总比送命好。但我们不能说为了避免车祸，要将汽车封存起来。

　　其实，我都不知道那些接送孩子的车辆，是不是有资格被叫做校车。当我们说校车时，会想到那是专门配置的车辆。但今日中国，接送孩子的车辆，专门配置的占到多少？在农村，所谓校车实际就是私人的营运车辆，每天早晚接送一次孩子，别的时间在营运中，车况不能保证，保养基本没有，座椅随便改装，以塞进更多的孩子。那些孩子不是乘坐免费校车，而是家长按月给车主费用，有的时候，就成了花钱送孩子死亡。

　　丰县的校车事故，刚好发生在《校车安全条例》征求意见稿公布次日。甘肃正宁事故后，这个社会终于决定要解决校车问题。这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啊，但有多少孩子已经付出了生命？是令人震惊的死亡，使我们知道校车是一个非解决不可的问题。然而，任何事情都是有一个过程的，配置校车也是如此，何况我们还不知道校车是怎样一个配置法，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又会有多少孩子会死伤。而且，实话说，我有些怀疑农村地区的中小学校是否会配置到真正的校车，乡下孩子的上学安全可能仍是问题。

　　此时，我们再次记起对外援助校车的事情。对这件事，外交家吴建民已经劝慰人们要避免弱国心态，要认识到外交中的真诚帮助给国家所带来的形象改进，就算一个妈妈把好东西送给别的孩子吃，孩子要了解帮助别人，那是正确的。

　　这种一般性的道理，放在此时显得有些不着痛痒，而且印证了比喻总不免蹩脚。一个孩子不会怀疑妈妈爱自己甚于一切，而一个公民却经常要对政府取督责的态度。政府与民众，并非妈妈跟孩子的关系。外交家见多识广，擅于处理对外交往，也更易于在国际视野下理解国家行为。但内政家需要处理好民众的事务。内政为先，外交其后，这也是基本的顺序。一个国家的形象，固然在于国际事务中是否长袖善舞，但更重要的难道不是内政修明么？而且，只有对内安置好民众，对外能履行国际义务，这才是仁爱国家的真形象。

　　与其说人们在意对外校车援助，不如说是不满在自己的土地上，官车无数、公吃盛行、公费出国旅游成风、办公大楼巍峨，而校车却没有着落。人们所希望的，可能是我们这个社会能够像珍视对外形象一样，珍视自己民众的感受。

　　15个孩子死在放学返家的路上，他们已经永远不能回家。而我们想象着校车将要配置起来，而且是大鼻子校车，而且它们将拥有最高的路权，使得我们的孩子不再走在上学路上如同走在天国的路上，推而广之，使所有的民众尤其底层劳工不再是如同住在天堂的隔壁，瞬间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人们对把孩子教成怎样的人，固然也有很多不满，但相较而言，无论教成什么样子，孩子首先要活着、长大。这也算是符合我们“首先是生存权”的人权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