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区的小藏羚羊

　　新快报记者重返可可西里无人区，4个小时见到5只藏羚羊

　　但当地志愿者提醒：非法淘金者手段可能变得更加隐秘

　　■特派记者 陈小向 发自青海可可西里

　　这里是离青海格尔木市220公里远的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索南达杰保护站，是可可西里的前沿站点，接近无人区的边缘，最低气温曾达到零下45℃。

　　这里没有网络、没有手机信号，保护站前面青藏公路和青藏铁路平衡穿过。

　　1996年，为纪念保护可可西里而牺牲第一任书记索南达杰，志愿者建成了可可西里第一个保护站：索南达杰保护站，保护可可西里的志愿者队伍总算有了一个家，不用再扎帐篷。

　　2002年底，一名志愿者牺牲在索南达杰保护站外10公里处。2003年索南达杰保护站从志愿者手中移交给可可西里管理局。

　　探秘可可西里保护站

　　你在可可西里踏出的脚印“都有可能是第一个人类印迹”

　　目前管理保护站的已经不是原来“索南达杰”时代的志愿者，而是当地政府的在编人员。

　　2011年12月16日上午，刚见到保护站队员松森郎宝的时候，他在可可西里保护站的房间里看《沉思录》，一本古罗马哲学家皇帝马可·奥勒留在鞍马劳顿中所著的书，房间里暖气充足。

　　松森郎宝不好意思地说：“看书打发时间。”

　　索南达杰保护站一共有5名工作人员，每15天两人留在站里轮值，其余时间都在格尔木可可西里管理局工作。

　　这次在保护站轮值的是队员达哇和松森郎宝，他们的主要工作是救助、宣传和巡山。

　　每天晚上，他们都要爬上保护站后面30多米高的铁架上观察是否有汽车非法进入可可西里。达哇说，铁架上看得远，几十公里的区域能一眼看过去。

　　松森郎宝说：“每隔一天，我们就要进山在重要路口巡查一次，沿着青藏线60公里的区域跑一圈。”防止盗猎可可西里野生动物和盗采矿产资源。

　　可可西里管理局林业公安分局布局长说，2007年管理局发现一起小规模的盗猎藏羚羊的违法行为。

　　盗猎者是化隆县人，缴获60多张藏羚羊皮，抓到的2名盗猎者分别被判刑13年和5年，还有一名盗猎者在逃。

　　最近一次非法盗采金矿的情况是松森郎宝发现的。

　　2007年夏天，队员松森郎宝在巡查过程中，发现保护站附近的路口有好多车开进去，其中还有大型挖掘机。松森郎宝立即跟管理局汇报，管理局派出7名林业公安干警带枪赶来，松森郎宝一起追进去。他们连夜追到，撤了盗采人员的帐篷，回填好已挖出的坑，押着车子出来。

　　松森郎宝说：“那次我实在是太累了，开车回来的时候，开着车就睡着了，六七秒的时间，车已经冲到车队外面了，脱离了路面。”

　　除对可可西里无人区的路口巡查之外，保护站工作人员每隔一个月左右就要进可可西里腹地巡护一次。

　　可可西里的腹地是绝对的无人区，队员们喜欢模仿美国登月宇航员的话，认真地说：“你在可可西里踏出的每一个脚印，都有可能是地球有史以来的第一个人类印迹。”

　　记者进入无人区巡查

　　如今藏羚羊开始变多了

　　2011年12月16日下午，新快报记者跟随保护站队员松森郎宝和达哇开车进可可西里巡查。这次巡查基本只向可可西里腹地走十几公里，当天傍晚就可以返回。

　　皮卡一路颠簸，停在清水河边，清水河已被冻成大冰块。远处是昆仑山脉，玉虚峰覆盖着白雪。

　　松森郎宝说：“现在有些山，在夏天的时候已经没有积雪覆盖。青海第一高峰布喀达坂峰的冰川也在退缩。可可西里变暖了。”

　　可可西里管理局最近在为腹地，库赛湖水面上涨而感到迷惑，夏季安装在湖岸高出水面2米的检测设备已被淹没，湖水外泄形成新的河流，管理局判断如果湖水继续外流，将成为一个新的长江源头。

　　全球气候变暖的痕迹在这里已经很明显，管理局认为：“也由此对可可西里生态系统和环境造成的后果尚不能断言祸福。”

　　管理局副局长肖鹏虎谈到对可可西里的保护时，他说：“今后管理局要争取科学技术人才到可可西里来，用科研的力量来研究和保护可可西里。现在对可可西里的保护重点还在制止非法采金和防止盗猎野生动物方面。”

　　副局长肖鹏虎说，现在管理局的工作在慢慢地转变，保护站的工作人员不仅要保护，还要记录。每次进腹地巡山，都要写“巡山日记”，详细记录观察到的情况，包括：遇到的困难、看到的动物种群、数量，地貌的变化，是否有盗猎者车迹等。

　　如今，可可西里保护站的工作也由防盗猎防盗采，到主动的研究保护。

　　新快报记者采访的这两天，管理局专门组织了一个车队，带领林业系统的科学技术专家深入可可西里腹地研究灌木生态系统。

　　可可西里保护20年，物种种群在逐渐恢复。松森郎宝说：“我2003年刚来保护站的时候，进山一两天才看到一群藏羚羊，这两年进可可西里的路上，每天可以看到好几群。”

　　翻过昆仑山口，前往索南达杰保护站的途中，4个小时，新快报记者在路边看到了5只藏羚羊和一些野牦牛，它们在路边的山坡上悠闲地吃草，对过往的车辆毫不在意。

　　对松森郎宝和达哇来说，每天最主要的工作还是巡防和救助藏羚羊。

　　记者从一侧的清水河畔看过去，高高的雪山下面，有几头藏羚羊在吃草，不远处还有一群黑色的野牦牛在慢慢移动。

　　法律滞后将成

　　保护可可西里最大硬伤

　　最近，松森郎宝和达哇刚搬进社会企业捐款建造的新房子里。当年杨欣捐建的那座房子已成为一个为了说明早几年条件艰苦的历史展示。

　　新的房间中有一个烧煤的大铁炉供暖，屋里特别温暖。

　　松森郎宝说：“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社会和志愿者捐助的，皮卡车、电脑和睡袋都有。局里要是收到捐助的户外衣服，会优先发给我们这些在工作站的人。”说完，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户外大衣。社会力量和志愿者对可可西里的关注一直没有停止。

　　在可可西里管理局的官方网站新闻中，有一篇发表于10月5日的新闻说：“据索南达杰保护站工作人员粗略统计，前来保护站参观的各界人士达至少2.8万人次，比去年翻一番多。”

　　管理局甚至为了满足旅行者的需求，在保护站旁边见了一个旅行者驿站，“方便来往游客”。

　　这其中有一些较真的志愿者，浙江温州人吴柱就是其中一个。2005年，吴柱大学毕业不久，到了可可西里做志愿者。随后他一直关注着可可西里的保护现状，并进行记录和调查。

　　吴柱将“可可西里非法淘金持续调查”发布在博客上，揭示“约束可可西里免遭人为破坏的法律法规严重滞后”，以《中华人民共和国自然保护区条例》为例，这部专门为自然保护区设定的法规，从1994年颁布至今未作任何修改，其中的处罚规定，对于管理者而言，不具有实质性的约束力。

　　吴柱说：“2007年管理局对查获的非法淘金者处以5万元的罚款，20万元的草皮恢复费，一般情况下就是罚款几十万。对于“日进百万”的淘金者来说，简直就是废纸一张。要知道现在淘金老板的一台洗沙床设备就是50万块钱。”

　　管理局肖鹏虎也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暂扣这些非法淘金者的设备，很多人的设备是租来的，每天租费几百上千块钱，我们就把这些设备暂扣时间延长，拖死他们。有些老板就直接不要设备，不来拿了。”

　　吴柱还提醒记者注意到这样一个事实，淘金已不仅仅只是本地人的行为，许多外地资本涌入，湖南、上海都有老板投钱来可可西里淘金，而且淘金也不像以前是手工开采，如今设备越加现代化，大型挖掘机进去，破坏力是非常巨大的。土壤沙化，生态环境破坏，藏羚羊的家园面临威胁。

　　在吴柱所主导的“V队”志愿者的努力下，猖狂的非法采金被写成2份内参上报中央，青海省组建联合调查组前往可可西里进行调查，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第一任局长才嘎被迫退休。

　　吴柱用可可西里“新保卫战”这样的词语来表达对可可西里非法淘金现状的担忧，他说：“非法淘金这两年好像没有发生，多种迹象显示，这只是进入一个潜伏期，前景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