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狼部队”的猎人方式被称为“线索追踪”。足迹、一小片衣服纤维、被压倒的树枝、轮胎印记……他们就是根据这些线索来判断目标及其逃窜线路的

　　“猎人者”

　　杨荣进

　　他们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猎人者”，拥有“影狼部队”的美誉。他们活跃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南部与墨西哥交界的沙漠中，依靠代代相传的印第安人传统追踪绝技，严防毒品走私者从墨西哥渗入美国境内。

　　即使在美国，人们对“影狼部队”也是知之甚少。然而，当英国《每日电讯》报记者尼克·艾伦跟随这些“猎人者”巡逻时，他发现，这支在荒漠中生活的队伍，竟然只有9人。

　　边境的印第安战士

　　布莱恩·内斯的工作始于早晨6点。

　　早些时候，他的同事斯科特驾驶皮卡巡逻时，在一处地方发现了新鲜的入侵者踪迹。斯科特29岁，来自美国奥格拉拉苏族印第安部落。

　　接到斯科特的无线电话后，内斯立刻驱车赶到，他的任务是根据这些新鲜踪迹继续追踪这些不速之客。

　　内斯是美国海关巡逻队的军官，也是“影狼部队”的一名军官。但军官的“行头”与其他“影狼”队员并无差异，他身穿沙漠迷彩服和马甲，背着水和干粮。M16步枪、手枪、便携式对讲机以及GPS信号接收器也是他的必备装备。

　　“影狼部队”成立于1972年，当时的美国政府正困扰于亚利桑那州与墨西哥边境地区严重的毒品走私和非法入境。该州的托霍诺欧厄达姆人居留地与墨西哥的边境长约76英里(122公里)，墨西哥的毒贩和非法移民喜欢利用这里的峡谷和灌木丛林非法进入美国。

　　当时的美国国会通过法案，决定在托霍诺欧厄达姆人居留地建立一支由当地印第安人组成的海关巡逻队，专门负责巡查这条76英里长的边境，打击毒品走私和非法入境行为。2001年“9·11事件”之后，美国成立了国土安全部。从2003年开始，“影狼部队”由美国国土安全部下属的美国入境和海关执法局(IEC)直接管理。

　　在广袤无垠的西南部荒漠和灌木丛林中，作为“影狼”成员，要具有非常优秀的侦查能力，而印第安人传统的追踪技巧正好有了用武之地。因此，“影狼部队”成员来自美国现存的9大印第安部落，包括托霍诺欧厄达姆人部落、纳瓦霍人部落(目前美国最大的印第安部落)、苏族人部落、拉克塔部落、奥马哈人部落、雅基族人部落等。

　　50岁的内斯是纯正血统的纳瓦霍印第安人，从小在纳瓦霍人部落长大，熟稔印第安传统追踪技巧，他于1988年加入“影狼”。在此之前，作为一名有着丰富军旅经验的退伍老兵，他曾在亚利桑那州印第安事务局和纳瓦霍人警察部门工作。

　　对于为何放弃曾经待遇优渥的“公务员”工作，内斯的理由很简单：他是一名印第安战士，“影狼部队”才是他真正的用武之地。

　　线索追踪

　　“趴下，有动静！”追踪入侵者的过程中，内斯突然挥手示意，并轻声提醒跟随在后的记者。

　　美国亚利桑那州西南部，荒漠干燥而寂静，伴随着一阵嗡嗡声，一团黑黑的飞虫出现在灌木丛里。“可能是毒蜂”，内斯示意起身，继续前行。警报解除。

　　这恐怕是世界上最需要耐心与勇气的工作之一。从地图上看，“影狼部队”负责的边境线虽然只有76英里(122公里)，但需要巡逻的区域却大约280万英亩(约11000平方公里)。在这片广袤无垠的荒漠里，没有城镇，只有零星点缀其中的小村庄；没有河流，只有峡谷、山丘、平地或断崖；没有森林，只有偶尔映入眼帘的灌木丛和各种奇形怪状的仙人掌。

　　而每天伴随他们的，是无处不在的响尾蛇和毒蜥蜴。与这些致命动物相比，毒蜂恐怕算是“小儿科”了。

　　发现毒蜂大约一小时后，内斯再次示意停下。

　　“看到那块方形沙地了吗？上面有细微的条纹痕迹，”内斯指着不远处一块不到一平方米的平整沙地，“那儿是目标刚刚休息过的地方，那小块平地正是那家伙放置毒品包裹压成的。他可能就在我们前面几小时路程的地方。你看，现在太阳已经晒到这儿了，刚才那家伙在这儿休息的时候可能还是一处阴影。”

　　“影狼部队”的猎人方式被称为“线索追踪”，他们眼里的线索主要是毒贩留下的蛛丝马迹，比如足迹、一小片衣服纤维、被压倒的树枝、轮胎印记等等。他们就是根据这些线索来判断目标及其逃窜线路的。这支部队最独特的地方还在于他们主要依赖个人追踪技巧和经验，而不是夜视仪或传感器等现代化科技产品。

　　与其他“影狼”队员一样，内斯的追踪技巧也源自常年的印第安部落生活经验，他研究线索如同阅读报纸一样仔细——这是一份需要智慧和耐心的活儿。

　　内斯沿着痕迹向北追踪，不一会儿到了一处开阔区域，一条布满沙土的小路从中间穿过，对面是一片灌木丛。沙土路面上还残留着杂乱无章的足迹，内斯由此推断，目标肯定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穿过这片区域的，如果是在白天，他肯定会绕开这条小路，起码会使用树枝将路面上的足迹破坏掉。

　　“我们根据足迹的大小、深浅、形状等特征推断对方的基本情况，”内斯仔细观察着路面上各种不同的足迹，他指着一组稍微窄小而短促的脚印说，“脚印很窄，脚印与脚印间的距离很短，脚印并不深，可能并没有背负沉重的大麻包裹，所以这可能是一位女性偷渡客。”但她并不是内斯现在追踪的对象。

　　内斯跨过小路，继续在对面的灌木丛中寻找线索。“有人踩过这儿，瞧这些被压倒的树枝。”他坚定地大步跨入灌木丛，十几分钟后再次发现了新线索，那是一小片挂在树枝上的纤维丝。内斯解释说，这可能是一种装糖用的麻袋，毒贩可能用它来装大麻了。他指着另一处新断裂的树枝说，毒贩可能刚刚费力地从这里穿过，树枝的断口还保留着湿度，因此他可能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为防止打草惊蛇，“猎人者”追踪到这一步的时候，必须离开原来的追踪路线，转而从侧面隐蔽地包抄目标。

　　像狼一样围捕

　　半小时后，内斯已经来到一处山丘脚下，如果不出意外，毒贩可能正在山丘的另一侧。而此时也是追捕任务的关键时刻，因为负责放哨的密探现在可能正躲在某处，严密监视着“影狼”队员的一举一动。

　　这是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影狼”依靠技巧和经验进行追踪，毒贩则绞尽脑汁与“影狼”周旋。

　　据内斯介绍，从墨西哥边境到美国境内100英里外的菲尼克斯城——大多数非法入境者的终点，沿途的小山上都有密探。他们人数众多，装备有红外夜视镜、手机，以及能向贩毒者发送加密信息的无线电装置。还有一些密探为偷渡者工作，与护送非法移民过境的“郊狼”有紧密联系。

　　此时，内斯的同事斯科特也已赶到。他表情严肃而少语，俨然面对一场战争。他认为毒贩可能正藏匿在山上，等待天黑后继续赶路。斯科特用无线电请示他的上司埃斯特拉达，请求派遣人手支援。

　　“影狼主要是指我们的猎人方式就像狼群一样，”内斯告诉记者，“如果一头狼发现了猎物，它会立刻招呼它的同伴。”

　　大约一小时后，另外两名“影狼”成员闻讯赶到，他们从皮卡里拖出了两辆四轮越野摩托车。

　　为了在天黑前能够抓住毒贩，四人立刻采取了行动。内斯和斯科特带着记者驾车前往山的另一侧，继续包抄毒贩。另两名“影狼”队员乘坐越野摩托车沿着山坡向上追捕。

　　然而，近两个小时过去了，“猎人者”一无所获。

　　下午1点左右，赶来支援的两名“影狼”队员到了该去其他地方执勤的时候了，他们只得拖上越野摩托乘皮卡离开。

　　内斯明显开始烦躁不安。他决定带着斯科特重新沿着山脊搜索有用的线索。同这里大多数的小山丘一样，山坡的隆起处布满了松散的碎石和鹅卵石，内斯和斯科特注意到，有些石头被翻动过，露出内侧颜色稍深的暗面。

　　突然，内斯再次示意卧倒。他和斯科特将手枪上膛，匍匐着往前爬去。

　　“我们发现了毒品。”几分钟后，内斯站在不远处的一棵豆科灌木树下招呼记者，用手帕擦拭着脸上的灰尘。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果然有几捆包裹，上面掩盖着枯树枝。在太阳的阴影下，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在旁边的另一棵树下，他们发现了更多的毒品包裹。斯科特清点后发现一共是9包用塑料纸捆扎好的毒品，分别装在3个装糖用的麻布包里。战果很丰硕，但毒贩却不知所踪。

　　“很可能是密探察觉到被追踪后，立刻通知毒贩，他们甩掉沉重的包裹逃跑了。”内斯一边推测毒贩去向一边拿出GPS设备与总部塞尔斯镇的办公室联系，通报情况并请求人手支援。

　　突然，斯科特拔出手枪向一处灌木丛猛冲过去，内斯立刻跟随其后消失在丛林里。

　　几分钟后，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终于结束了：内斯和斯科特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名筋疲力尽、背着毒品包裹的年轻毒贩。

　　“我想抓住他们”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内斯和斯科特最后不得不放走这两名毒贩——由于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发生暴力冲突的几率太高、代价太大，“影狼部队”根据规定只需扣下毒贩的所有毒品即可。

　　他们每年缴获的毒品数量巨大。在贩毒和走私猖獗的2001年10月到2002年10月，“影狼部队”一年间缴获了约108000磅毒品，占美国亚利桑那州所有缴获毒品数量的一半。最近几年，虽然美国和墨西哥政府加强了对毒品走私行为的打击力度，但“影狼部队”平均每年缴获的毒品数量依然超过6万磅，黑市价格大约在6000万美元左右。

　　尽管“影狼部队”只需要毒贩交出毒品，双方很少交火，但面对一些穷凶恶极的毒贩和偷渡者，冲突难以避免。

　　据内斯介绍，大约在2002年4月，“影狼”队员执法时，一名毒贩突然发动皮卡，企图撞倒“影狼”队员柯蒂斯·海姆。所幸海姆只受了轻伤，紧急关头，他开枪击中了毒贩。受伤的毒贩最后被逮捕，他的皮卡内查出8500磅大麻，黑市价值850万美元！

　　“你会对这份工作感到厌倦吗？”在等待援手的时候，记者问内斯。

　　他坐在大麻包裹上回答，“不。我喜欢挑战。但是我想得更多的是那些孩子们，当我意识到如果这些毒品未能被我们截获，就可能会进入到美国黑市，然后到孩子们的手里，我就感到满足。”

　　此时，刚刚离开的那两名毒贩已经爬上了山顶，他们回头朝着“影狼”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消失在山的另一侧。

　　“这些家伙把我惹毛了。”内斯说。

　　斯科特显然也很不满，“我想抓住他们。”他拿出无线电通话装置再次呼叫援助。15分钟后，一架直升机出现在天空，然后迅速向山的另一侧飞去。几分钟后，直升机传来消息：两人已被抓住，现在正被送往位于塞尔斯的总部准备接受警方审讯，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荒漠里的致命之旅

　　对于毒贩而言，从墨西哥非法入境美国无异于一场致命之旅。但在巨额利润的刺激下，该区域毒品走私活动并没有减少，甚至呈逐年增长之势。毒贩往往以“背包客”的形式携带大麻，三五成群地零星渗入美国境内，也有人使用皮卡车偷偷过境。皮卡毒贩们速度快、携带的大麻数量更多，给“影狼部队”造成了很大麻烦。

　　这些毒贩往往从靠近边境的一些墨西哥城市出发，试图绕过“影狼部队”的巡逻，进入美国后与线人接头。他们大多不是老板，而是被雇佣来专门走私毒品的墨西哥失业者。据“影狼部队”在2003年抓获的一名墨西哥毒贩透露，从靠近边境的墨西哥小城卡沃尔卡出发，只需要走完几天的旅程进入美国，他们每个人就可获得至少800美元的现金报酬，而当时在该地的农场工作，一周的工资也只有20美元。在这种巨大的诱惑下，不少当地年轻人愿意铤而走险。

　　与毒贩相比，出现在这条致命旅程上的偷渡客更多。从墨西哥边境出发时，这些偷渡客可能人数众多，可以相互帮助。但一旦有人落下，或者被蛇头抛弃，他们就会孤身一人，等待他们的将是迷路、饥渴以及响尾蛇、毒蜥蜴……大多数人因此而丧命。

　　仅2010年一年，在亚利桑那州边界一带，就发现了创纪录的252具尸体。这些尸体都是毒贩和偷渡者的。因此，“影狼部队”每天都要携带足够多的水和食物，在遇到奄奄一息的毒贩或偷渡者时，他们还要负责救助这些倒霉的“冒险者”。

　　孤单的“影狼”

　　其实，即使在美国，关于“影狼部队”的传闻也只是只言片语。

　　据媒体报道，2001年“9·11事件”之后，美国曾经派出“影狼部队”前往阿富汗追踪“基地”组织头目本·拉丹。

　　根据“影狼部队”的真实故事改编的电影《影狼的召唤》，已于2009年10月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南部开拍。据该片导演布莱恩·柯斯基介绍，影片主要讲述的是“影狼部队”同美国中央情报局特工共同阻止了一起恐怖袭击事件的故事。

　　据内斯介绍，这支神秘的队伍除了负责边境巡逻工作外，还经常被派到世界各地培训各国的缉毒人员。他们曾被派往拉脱维亚、立陶宛、爱沙尼亚、哈萨克斯坦以及乌兹别克斯坦等国去帮助他们的边境巡逻队、海关警察追踪可能发生的生化武器走私和核走私。

　　但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面对各种艰巨的任务，“影狼”的人数已严重不足。这支队伍原来有20人左右，如今“猎人者”已经降至9人。

　　墨西哥的“反毒战争”

　　《环球》杂志实习记者/李倩倩

　　2006年墨西哥总统卡尔德龙上任后，以强硬手段打击贩毒集团，派出数万名安全部队士兵参与缉毒。近两年来，墨西哥先后击毙了大型贩毒集团“海湾”和“家族”的主要头目，缴获100吨可卡因、9000吨大麻和127万件武器。

　　坚决打击贩毒集团的同时，2009年8月，墨西哥颁布法律，允许个人持有少量毒品，以便能够更有效地区分毒品走私者、瘾君子和偶尔吸食毒品的人。这一法律的主要目的是将反毒战争的主要目标集中于贩毒集团，而不是少量毒品持有者身上。

　　为打击警察腐败行为，防止警察与贩毒集团勾结，墨西哥重整了司法和行政系统，计划将全国地方警察体系全部收回联邦政府，统一管理警察的招募、训练、装备及行动。

　　在反毒战争中，墨西哥还加强了与美国的合作。2007年8月，美国政府发起了“梅里达计划”，寻求与墨西哥和中美洲国家开展区域合作，打击贩毒和其他有组织犯罪活动。按照美墨双方的协议，美国以提供资金支持、训练墨西哥海军精英部队、提供情报支持等方式帮助墨西哥打击贩毒和有组织犯罪。

　　2011年9月，卡尔德龙在一份报告中说，反毒行动5年来取得重要进展，过半数贩毒团伙头目遭逮捕。

　　据墨西哥媒体报道，2006年自今，已有近5万人因毒品暴力而丧生。

　　印第安人的居留地

　　在十九世纪美国的“西进运动”中，大批印第安人的土地被掠夺。1851年，美国国会通过法案，允许在俄克拉荷马州建立印第安人居留区。1887年，国会通过《道斯法案》，终止了将整块土地授予各个部落的做法，而开始将小块土地授予单个部落成员。新的做法一直延续到1934年《印第安重组法案》的颁布。该法案赋予土著印第安人一些新的权力，撤销了某些早期对他们共同土地私有化的做法，鼓励部落的独立自主和部落自主经营土地。

　　在美国大约有314个居留地，但这并不意味着全国550多个受到承认的部落都有自己的居留地。有些部落有多个居留地，有些部落共享一个居留地，也有些部落没有居留地。大多数居留地位于美国西部，通常分布在那些干旱贫瘠不适合发展农业的区域。据美国官方统计，美国约有180万印第安人被迫分散在穷乡僻壤的居留区，只占全国人口的0.5%。而且，其中80万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只有不到1%的人拥有自己的土地。

　　目前，一些居留地利用赌场等来吸引游客发展旅游业，大大刺激了某些部落经济的增长。

　　来源：2012年2月1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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