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正文内容

乌坎村工作组核实民众合理诉求 土地数据有出入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2月03日12:10  三联生活周刊
乌坎村步入正轨的第一步是组建村党支部,村民们年前联名要求进行党支部候选人的民主评议 乌坎村步入正轨的第一步是组建村党支部,村民们年前联名要求进行党支部候选人的民主评议

庄烈宏(左)和张建兴通过网络走到一起,热心乌坎村的维权事务 庄烈宏(左)和张建兴通过网络走到一起,热心乌坎村的维权事务

林祖銮是村里最有威信的人,要维护村民的利益,要协助工作组的工作 林祖銮是村里最有威信的人,要维护村民的利益,要协助工作组的工作

薛景洪的妻子和女儿守在家里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薛景洪的妻子和女儿守在家里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乌坎事件”已渐进良性解决之道,村庄的利益纠结,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解决起来,也需要时间与耐心,好在它已进入良性轨道。

  记者杨璐 摄影蔡小川

  1月12日的早上,向来彬彬有礼的林祖銮突然冲进他家隔壁的“新闻中心”,冲着一个拿录音笔旁听采访的网友大发脾气,要他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乌坎。前一天这个网友发布临时理事会理事长杨色茂拒绝广东工作组四项要求的消息。林祖銮认为这些断章取义的微博会让工作组误会而影响目前的沟通。现在,林家的监视器用处不大了,平时都开敞着门,连杨色茂来商量事情都不避着别人,但是一旦大门紧锁,那是工作组和乌坎村之间的联络人到了,谈话的内容只能是核心的人才知晓。要面对工作组商讨和博弈,又要面对村里层出不穷的小道消息,以及驻扎在乌坎的各种网友、律师、民间组织、媒体,乌坎村平静表象下是复杂和微妙的现状,驾驭各种因素,尽早解决村民的诉求,还需要慎重再慎重,“乌坎事件”并没有结束。临别时,林祖銮似有长话要说,可是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只告诉本刊记者:“一切都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转折:薛锦波之死

  2011年11月21日第二次上访12天之后,村里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在顺德喝喜酒的庄烈宏刚进到宾馆里就被抓起来送到广州看守所。乌坎村的临时理事会对这件事情处理得很低调。临时理事会会长杨色茂告诉记者,他请示了林祖銮如何营救,林祖銮觉得没有采取行动的必要,警察问不出什么问题就会真相大白,这只是暂时的牢狱之灾。但是,他们也没有在村里广泛发布庄烈宏被抓的消息。这一天,市里的工作组约13名村民代表到市政府开会。自从上访以来村民的诉求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林祖銮觉得这个时机也谈不出什么进展,村民代表拒绝了这次见面。下午,书记、市长和政法委书记在村里的南海庄园单独见了杨色茂,市领导认为乌坎村的上访行为性质已经变了,带头的人最好到有关部门自首,双方谈了两个小时没有达成共识不欢而散。12月4日,陆丰本地的电视台播发了新闻通稿,把乌坎村9月21日的上访冲突定性为个人利益诉求为目的的打砸抢事件。

  紧张的气氛升级,村民变得异常敏感,杨色茂告诉记者,不少村民注意到市政府和镇政府都有警察在集结,虽然听说当时粤东四市在搞打黑行动,可是他们觉得这都是冲着乌坎村来的。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必须有人负责,12月8日东海镇的镇委书记、杨色茂的中学同学黄雄被免职,陆丰市的一个姓郑的常委被派到东海镇任代理书记。“新书记要见代表,我们就在12月9日上午开会商量如何跟工作组要回我们村从金沙贵族到铁路桥的一块跟东海经济开发区有争议的土地。中午11点多薛锦波接到镇里的电话,约定下午2点钟跟镇领导见面。”杨色茂说。

  当天中午,薛锦波约同村的张建城和洪锐潮一起到人民餐厅招待从外地来做生意的朋友。“我和洪锐潮先到了一会儿,大约11点半左右薛锦波带着朋友也来了,坐下不久还没等到上菜就突然冲进来十几个人。有人问薛锦波叫什么名字,他说叫锦波,又有人问是不是姓薛,他说是。冲进来的人就用白色带扣的塑料条把我们三个人绑了起来,带到楼下的面包车上。”张建城说。“我们三个人在一辆车上,没人跟我们说话,一路上我心里害怕是谁雇了黑社会来对付我们,到了市政府才比较放心,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了。”张建城告诉记者,三个人在市政府换了车,一人一辆车送到了看守所,下午就进了审讯室。第二天20点多,薛锦波从隔壁的审讯室出来,路过张建城的审讯室时还意图上前打招呼被推开。两个小时之后,张建城也结束审讯进了监仓。“我刚进去不知道监规,监仓里几乎睡满了人。我进去犯人就让我蹲下抱头,我以为是让我在这里睡觉的意思,他们就都笑了。监头就让我在他旁边的地上坐下,我把村民得知我被抓后送来的三包烟和两件毛衣都给了犯人。第二天吃完早饭,他们告诉我,新兵要负责打扫卫生、洗衣服,干活要主动,不能等人叫你,叫你就吃拳头了,还有一个规矩是打你不能叫。我就跟几个大哥说,不懂的就教我,要钱和东西我都配合,想着这样能不能少被打几下。”

  12月11日没有安排审讯,11点多管教带着张建城和洪锐潮来到薛锦波的监仓。“看守所里的潜规则是有事儿就要踹门,管教踹了四下,门开了,我看到一个管教带着三个犯人把薛锦波抬了出来,抬的时候因为是扯着衣服,胳膊从毛衣袖子里掉出来差一点摔在地上。我看他人都软了,就喊他,没有反应,他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怎么样都会有些反应的。我越喊越着急,就哭着用拳头砸门,我第一反应是被犯人打的,就想冲进去跟犯人拼命。管教把我拉进管教室,让我冷静。”张建城说

  当天14点多,薛锦波的女儿薛健婉接到电话,要她快点送薛锦波的病历给政府的工作人员。“我想不明白,爸爸的身体没事儿的怎么突然进了医院,但是电话里说爸爸正在抢救,不送病历出了事情不负责任。当时进村的路已经设了关卡,我把病历送到等在铁路桥下关卡外面的金厢镇书记手上,还要求去医院看护,他们当时说考虑一下。”薛健婉说。傍晚时分,来接薛健婉和母亲去医院的车停到了关卡外面。“我们到汕尾时候已经19点多了,他们说先吃个饭,就把我们带到了美丽华大酒店,一进了包房,我发现根本就不是吃饭。十几个官员样子的人坐在两边的沙发上,还有一个人拿着DV在录像。我们俩坐在中间的沙发上,有人一个一个给我们做介绍,从汕尾市到东海镇的主要官员还有看守所的人全都在。后来又进来一个男医生和一个护士站在旁边。”薛健婉说,“官员们轮流问我问题,我几岁啊,在哪儿工作啊,知不知道我父亲有胃癌或者心脏病啊。我母亲打断了问话,说我们不懂这些就是想知道我父亲身体怎么样,在哪里。医生就开始照着一个单子念,几点进仓,几点吃饭、休息,第一次病发时间,最后宣布急救无效死亡,是心源性猝死。”

  站出来的人

  “在我之前,村里反对薛昌和陈舜意的一共是三股力量。一股是发动‘9·21’第一次上访的庄烈宏,一股是中学老师孙汉场带着十几个人,还有一股是在暗中操作,网名叫做‘爱国者1号’,很神秘。”杨色茂说,“薛昌和陈舜意在乌坎当了41年的干部,村民们早就有意见了,可是谁都不敢说,只要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就会有其他人跟着站出来。”1983年出生的庄烈宏告诉记者,2009年春天他在上网的时候被拉进了一个叫做乌坎热血青年团的QQ群,管理员叫爱国者1号。在QQ的空间里经常会发一些关于乌坎村的文章。“有一篇写的是我小时候的乌坎,偷村民的番薯去野外烤,到海边去游泳。乌坎村30岁以上的人看到这些都会很亲切。可是现在村里土地没有了,种番薯的人很少。海边被丰田畜牧场养猪的脏水和捕鱼油船污染得也没法游泳了。”

  年轻人们经常在QQ群里交流,除了自己的生活还有村里土地、财务和村干部的问题。“有文章叫做《给乌坎乡亲们的一封信——我们不做亡村奴》,我看了这些都很激动,在类似的文章下面留了我的真名,庄烈宏。”庄烈宏告诉记者,在这个QQ群里大家都留的是网名,他叫爱国者5号。没人知道爱国者1号是谁。他曾经给爱国者1号打过电话,男的,有三四十岁,是乌坎的口音。他实名制站出来攻击村干部之后,村里还派过人到他家里去游说他的父母,还到他打工的顺德请他吃饭。并不是所有人都敢于像庄烈宏一样站出来,1991年出生的张建兴告诉记者,他也是QQ群的一员,“9·21”之前参加QQ群的活动,可是觉得冒着很大的危险。“庄烈宏不一样,他家兄弟和堂兄弟很多,他父亲也是不怕的人,如果有事儿,他父亲就能拿着砖头拍上去那种。当时村里到处查,一旦知道谁参加了,就到谁家里去做工作,我父母是不会同意的。”张建兴虽然也参与QQ群的活动,但是从来不参加汕尾和陆丰的上访。

  QQ群里的人决定用上访来改变乌坎村的现状,第一次是在2009年6月21日。“当时答应参加去省政府上访的有100多人,我们约在省政府旁边一个路口见面。QQ群是公开的,村里拦截了一部分人,最后在那里集合的只有20多个人,因为人数太少,我们连事先准备的标语都没敢拿出来,当时用广告纸写了一封大的签名信,还有一封小的。我们把小的给了省政府的接待处,第二天又去了信访局,信访局给我们写了一封介绍信要我们去找陆丰信访局。”庄烈宏告诉记者,从2009年6月21日第一次上访到2011年9月21日,QQ群一共上访了十几次,可是都没有什么效果。“我每次都是一马当先,支持和参与我们的也不只是‘80后’、‘90后’,主要因为年轻人在外面打工,村里的阻拦很难,去广州容易些。”

  “我分析了一下,富人有三种情况:一种是既得利益者,他们跟薛昌和陈舜意是一伙儿的,肯定不会管;一种是不关心;还有一种虽然觉得村里有问题,可是不敢得罪村干部,在观望两边的动向。考到外面的读书人和做生意的人也不会管村里的事儿。穷人虽然有意见,可是每天打工、打鱼,没文化没时间不知道怎么管。我想我这样在村里算是中产的人应该站出来。”杨色茂说。他在深圳的模具钢材公司做副总经理和营业总监,10年前年薪就有六七万元,虽然现在收入上原地踏步,可是家里的情况还过得去。“我老婆孩子都在家里,我每年要回村里10次,村里情况非常差,土地很乱,我就准备改变这个局面。”杨色茂告诉记者,今年端午节从家里回深圳的路上,他用手机编写了竞选纲领,内容包括民主选举村委会和代表大会,承诺通过法律手段讨要村里被侵占的土地,改善教育环境和村容村貌,裁汰冗员降低招待费用等。他把短信群发给他的表哥孙汉场等周围的人,成了最新站出来挑战村委会的村民。

  “在‘9·21’之前,村里策划了一次上访,可是因为没人挑头取消了。”杨色茂说。2011年9月份的一天,有人趁着夜晚在墙上贴了号召9月21日上访的传单。“约定的是9月21日早上8点在村里的旧电影院集合上访。村干部还找治安队的人去撕传单。”杨色茂说。在顺德的庄烈宏也听到了消息,“爱国者1号说他参加,我也回来参加”。张建兴也想回来,可是“庄烈宏不同意,他觉得我的工作刚有起色,不要影响了”。

  庄烈宏和周围的年轻人推举孙汉场做9月21日的发言:“他当老师的,有文化、讲得好。”孙汉场并没有自己应承下来,9月20日,他给杨色茂打电话,动员他第二个发言。9月21日早上,乌坎村第一次以只有拜神和过节时才敲响的铜锣为集结号,在村里由电影院改建的广场上集合,当天还准备了90厘米宽,三四条长短不一的白布条铺在地上让村民签名。“我们当时还没有胆量推翻薛昌,要求的是选举成立村民代表大会监督村委会和算清楚账目。”

分享到: 欢迎发表评论我要评论

上一页 1 2 下一页

微博推荐 | 今日微博热点(编辑:SN013)

     新浪独家稿件声明:该作品(文字、图片、图表及音视频)特供新浪使用,未经授权,任何媒体和个人不得全部或部分转载。

 

相关专题 三联生活周刊 > 专题图集

更多关于 乌坎 利益  的新闻

新浪简介About Sina广告服务联系我们招聘信息网站律师SINA English会员注册产品答疑┊Copyright © 1996-2012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