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元虽然实现了国际化，但它在全球金融体系中没有定价权，而是成了一种廉价的融资货币，成为一种炒作的对象。人民币国际化，要吸取日元的教训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金微 实习生陈慧发自北京“海外对人民币结算的需求非常大，巴黎、罗马、法兰克福，机场免税店热烈欢迎以人民币结算，著名奢侈品牌LV法国总店也是欢迎人民币结算，要是有中国的‘银联卡’还有10％折扣。瑞士苏黎世最著名的奢侈品一条街———巴恩霍夫大街到处是‘银联卡’的牌子，欧洲有许多直接兑换人民币的店子。”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理事兼副所长向松祚在做这番描述的同时告诉《国际先驱导报》记者，现在人民币在全球市场上“相当火”。

　　最近国际市场上的动向，也显示出人民币正处于炙手可热的状态：3月13日，日本财务大臣安住淳称日本获允购入650亿人民币中国国债，这是日方首次公布获允购入中国国债的具体额度。此前，尼日利亚刚宣布已将等值于5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转换为人民币。再之前的2月21日，土耳其与中国签署了双边本币互换协议，互换规模为100亿元人民币(30亿土耳其里拉)，有效期3年。这是自2008年以来，中国所签订的第17国双边本币互换协议。与此同时，中国国家开发银行计划向俄罗斯、巴西、印度、南非等金砖国家提供人民币贷款，分析称扩大人民币境外贷款显示出中国政府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决心。

　　“中国如此大的经济体量，货币不可能永远在后台不出来。”向松祚说。

　　不断拓宽国际化之路

　　人民币国际化是指人民币跨越国界，在境外流通，成为国际上普遍认可的计价、结算及储备货币的过程。目前已国际化的货币有美元、欧元、日元等重要经济体的货币。

　　目前，人民币向国际市场流出的渠道主要有4条：一是贸易结算；二是央行货币互换；三是在香港离岸市场；四是对外直接投资。

　　当前，国际贸易结算主要以美元为主，海外企业与我国企业发生贸易结算时，需要把该国货币转换成美元支付，或是收美元再转换成该国内货币；而我国企业在收支美元的过程中，也同样需要有人民币与美元的兑换过程。这种结算的风险不言而喻，比如外商在某工厂订购1万双袜子，需付5万美元，按照当时的汇率，1美元兑换6.4683元人民币，企业可以收到32.3415万元人民币。但当企业三个月后交货时，按照那时1美元兑换人民币6.3808的汇率计算，企业实际收到的钱换成人民币只有31.9040万元，无形中就会损失几千元的收入。

　　如果跨境贸易用人民币结算，则可避免类似风险。最近两年全球希望持有人民币、用人民币结算的企业有增加的趋势。一些人民币跨境结算的试点企业早就开始尝试在跨境贸易中使用人民币进行结算。

　　近日，央行联合六部委发布通知“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推广至所有进出口企业”，将跨境结算业务扩展到所有的地区和所有出口企业，进一步推动人民币国际化。

　　贸易结算之外，中国还通过与17个国家签署协议的方式实现了本币互换。

　　“中国与世界各国双边贸易越来越频繁，货币结算业务也越来越多。这些国家有了人民币外汇或者贷款后，他们可以通过人民币进行贸易结算促进人民币流通和使用。”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研究员张茉楠认为，随着人民币贷款的增长，中国金融机构也在海外拓展，原来人民币只是出现在贸易结算领域，现在人民币出现在金融和储备领域，这也会进一步推动人民币国际化。

　　在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香港是人民币出海的重要桥头堡。自2009年中国提出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这个大命题，依赖香港自由市场和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香港离岸人民币中心快速发展。从2010年3月到2011年12月，香港人民币存款由708亿元涨至5885亿元。目前，人民币存款已占全部香港银行存款的10％左右，成为除港元和美元之外的第三大货币。

　　“人民币从周边国家向全球扩散，香港作为人民币离岸中心的出海渠道被打通，使得人民币发挥更广泛的辐射作用。”张茉楠认为，既然人民币已经建立了离岸市场，不如在全球多建几个离岸市场。

　　避免重蹈“日元”覆辙

　　去年，人民币遭遇12连跌停，当时舆论认为国际资本主要通过人民币离岸中心做空人民币。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余永定发表文章称：外汇市场出现的异动与“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不无关系。他认为，建立在升值预期上的人民币国际化遭受的挫折，这恰恰是人为推动货币国际化的结果。

　　中国外汇投资研究院院长谭雅玲也认为，现在一些国家把人民币作为外汇储备是单一的、短期的行为。“人民币升值人家接受你，如果人民币贬值了呢，人家还接受你吗？你还能作为外汇储备吗？这种行为的短期化明显、不配套也特别明显。”

　　而人民币结算快速发展的驱动因素之一也是境外对人民币升值的预期，所以出现了绝大多数是进口贸易结算输出人民币，而不是出口贸易结算回流人民币的单向操作趋势。

　　“人民币国际化的前提是掌握定价权，成为定价中心。不能因为推动国际化使自己国家的货币成为各国的投资标的和套利工具，这实际等于你的货币红利让位于其他国家，你没有掌握货币主权。”张茉楠认为，人民币国际化要避免走日元的老路。

　　日本在上世纪80年代初大力推进日元国际化。1985年广场协议后，日元快速升值成为国际外汇市场最耀眼的明星，是国际外汇市场上交易量最大的货币(美元除外)。尽管日元在国际外汇市场上占有重要地位，但是作为国际化最基本的职能交易媒介和储备货币并没有很好的体现，而主要是作为投机对象存在。

　　从1985年到1995年日元累计升值超过了220％，日元的持续升值对于日本境外的日元融资者来说成本较高而减少了日元的使用，在国际贸易结算和融资中日元并没有占有相应的地位，日本经济泡沫破灭，日元套利者的逃离，日本经济陷入大衰退。

　　“日元虽然实现了国际化，但它在全球金融体系中没有定价权，因为融资成本低、升值预期被看好，它成了一种廉价的融资货币，成为一种炒作的对象。在金融体系没有话语权往往是被升值和被融资。”张茉楠认为，人民币要避免成为新的“日元”，关键是中国现在要把人民币资产做大，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实际就是要做大做强金融和实体产业，使人民币有定价权。

　　基本功在国内

　　在向松祚看来，人民币国际化关键还在于其能否成为金融货币、储备货币。“欧元美元为什么是主要的国际储备货币，因为全球资本市场和债券市场的交易主要是以欧元美元计价。全球资产以美元计价，央行管理外汇管理汇率也需要储备大量的美元，美元持有者跑到美国去投资美债。”向松祚说，如果全世界的钱跑到中国来，中国成为全球资金的结算地，人民币国际化也不远了。

　　向松祚认为，人民币离真正国际化至少还有15～20年的时间。“最大挑战是在国内金融市场和利率的放开，你得有金融市场来投资。如果没有国内金融市场的发展，海外长期持有人民币的愿望将减弱，一些国家储备的人民币不可能放在自己国库，而是需要投资，由于国内投资市场不发达，他们只能赌升值赚汇差。”

　　2月23日，中国人民银行调查统计司课题组发表文章《我国加快资本账户开放的条件基本成熟》，这是央行首次以官方报告的形式，描绘出中国资本市场开放的清晰路线图，并给出相对具体的时间表，资本账户开放或将极大促进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但这份报告引起不少反对，谭雅玲就指出：“开放资本市场是风险不是收益。国际上外部资金正在寻找我国资本投机机会，国内外资本市场投机因素猖狂，我们此时的对策正中对方下怀。”她认为，“我们的市场并不健全，我们的市场技术并不高端，从技术的角度看我们不是有策略、有战略地去进行投资；从监管的角度来看，专业含量和市场含量很低。人民币国际化还需要做基本功。”

　　财经评论员盛骏也认为，人民币国际化缺乏根基，人民币在国内不稳定，在于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民币发行机制和与人民币发行机制适应的市场。“中国需要建立一个庞大的国债市场，利率市场化会水道渠成，国内的资本市场可以支持对外运作，也可以防止被砸盘。”

　　而民建中央副主席黄泽民在两会《关于尽快上市国债期货 为人民币国际化创造条件的提案》中提到，具备健康运行的场内利率衍生品市场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基本要求，而国债期货交易是众多国家推出利率期货产品的首选，也是目前我国可以推出的、条件最为成熟的利率期货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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