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医大一院血案:受害者与行凶者
即将去香港攻读博士的王浩倒在了血泊里,凶手是受强直性脊柱炎和肺结核双重病痛折磨的17岁少年李梦南。他们并无交集,却因为医患关系紧张而成为悲剧的两个主角。虽然,哈医大一院事后表示,血案并不存在医疗纠纷,但是,在李禄带着孙子李梦南前后一年多时间、总共6次求医哈尔滨的过程中,如果多一些沟通少一些挫折,或许今天的噩梦就不会发生。杀机,是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
记者 杨璐
受害者王浩
3月22日的最后一次见面似有预兆。
王浩连续几天打电话给好朋友孙心毅约吃饭。两人不是同学,孙心毅是在读博士,王浩因为学医也还没结束漫长的学生生涯,跟其他28岁、已经工作、考虑成家立业的朋友们相比,两人的重心依旧在写论文、做试验和未来发展上,不但性情相投也更有共同语言。聊完孙心毅的近况,王浩向好朋友通告自己的喜事:“哥们儿,我去香港的事情落定了。”孙心毅告诉本刊记者,王浩是一个很慎重的人,虽然去香港的事情去年底电话面试后就基本定了下来,可他并没有声张,直到录取通知这几天就收到的时候,才正式告知好朋友。“他的奖学金合人民币有1.3万元,让我去香港找他,飞机食宿他全包。我听了也特别高兴,我俩就一边走路一边算这些钱怎么花,除去学费、住宿费,生活费其实剩下不多了,只够他一个人吃饱但是吃不好。”孙心毅告诉本刊记者,他让王浩先顾着自己,到了香港等稳定下来找个对象。
本科毕业后王浩一直单身,虽然周围不乏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可是王浩有自己的打算。“他不想找学医的女孩,因为学医太苦了,工作忙值夜班,熬夜对女孩特别不好,他理想是找一个老师,最好是学外语的。而且,他还没定下来毕业后到哪里去发展,所以就不想在哈尔滨找。”孙心毅说,王浩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除了繁重的医学专业课,他在“研一”的时候就拜托弟弟王然在北京新东方学校给他报了10天的雅思培训班。那时候还没有这个去香港读博士的机会,可是王浩已经在为自己的将来做可能的准备。
王浩不是天资聪颖的那种孩子。他的弟弟王然告诉本刊记者,王浩和他都是在农村长大的,父母从来都没有特别管过两人的学习,哪怕到了王浩上初中,兄弟俩随父母迁进赤峰市生活,对学习和前途依旧是懵懵懂懂的。“他上高中时候突然就开了窍,就像很饿的人一样,对什么都感兴趣,学习很拼。”王然说。但是,王浩的高考成绩却并不理想,“他平时准备得挺好的,可是一到大型考试就紧张,发挥不好”。王浩的第一志愿报的是通辽市的内蒙古民族大学机械工程与自动化专业,结果没有被录取,落到第二志愿,内蒙古民族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
没有了高考压力,很多学生到了大学都放松下来尽情享受无拘无束的大学时光,王浩不是这种人。曾经教过他的大学老师告诉本刊记者,王浩比同龄孩子心智成熟,他对自己的人生有很周密的规划,并且善于寻找和把握机会。偏隅通辽的内蒙古民族大学有跟国内其他高校合作培养的项目,年级的佼佼者可以作为交流生到其他大学去学习,虽然毕业证还是内蒙古民族大学的,但是王浩看重的是走出内蒙古,开阔眼界的机会。他不但自己努力学习争取名额,也要求弟弟王然走同样的道路。结果,兄弟二人都如所愿,王浩到哈尔滨医科大学继续自己“大三”之后的学业,王然以年级第一名成绩被交流到北京继续读大学。
除了建功立业的志向,虽然临床医学不是王浩的第一志愿,可是读大学后,王浩就立刻喜欢上了这个专业。“他每次回家都要把学校里学的东西给我讲一遍,一开始是从头到脚给我讲解这个器官怎么回事,那个器官怎么回事,后来就讲他做了什么试验。”王然说。绘声绘色给弟弟讲解的背后是刻苦的学习,王然告诉本刊记者,医学书有《辞海》那么厚,从头到尾翻一遍都要翻一阵子,他的书上空白处写的都是标注。他用自己的职业跟弟弟比较:“你学金融的差一点是钱的问题,我学医差一点就是人命。”“大三”后,王浩选择风湿免疫科作为自己的职业方向。“我哥哥经常说,全国只有2000多名风湿科大夫,缺得很,风湿病不能根治只能止痛,最贵的药要1万多块,他特别想研究出来一种方法把风湿病治好。”王然说。
为了增加学习时间,王浩读硕士之后就搬出宿舍租房居住,他的房东告诉本刊记者,王浩从医院回来就在家里看书写论文,很少交际,也没有什么娱乐。看着他读书辛苦、上进又能做孙子的好榜样,房东在收了5个月房租后就免费让他居住。科系的老师们也很器重他,孙心毅告诉记者,王浩经常随着老师去参加学术会议,香港去过两次,全国其他地方也去过。在一次学术会议上,他代替自己的导师发言,受到了香港大学风湿免疫专家的注意,此后一直保持着邮件联系,硕士即将毕业的时候,王浩提出希望跟着这位老师继续学习。
“我俩认识几年了,他还没去过我的宿舍和实验室,吃完饭,我第一次邀请他去看看我的宿舍,出来又去看实验室,他说我的实验室跟他们的一点都不一样,还问我工科为什么不用数据分析软件。”孙心毅告诉本刊记者,他们那天商量了两场聚会:“在5月份他毕业前,他要跟我和我的同学一起去游一次泳,还要跟他的师弟师妹们唱一次KTV。这也是他难得的放松。去香港前的暑假,他也没打算回家,早早就拜托老师帮助联系去哈尔滨兽医研究所的实验室学习。因为香港大部分是用英文授课,他很担心去了跟不上,想在暑假先做试验。哈兽研的实验条件比哈医大好很多,能够多学许多东西。”
6次看病
3月22日晚上,李禄带着孙子李梦南第六次去哈尔滨看病。
去一次哈尔滨很不容易,李梦南家在哈尔滨到漠河的火车沿线上,每天只有两班火车晚上从哈尔滨出发经过10小时的路程清晨到达。车站连站台都没有,只在旁边铺了一片废弃的钢轨,车站外被垃圾山和荒草包围着。因为站太小,从漠河返回哈尔滨的火车并不在这里停留,只有快车半夜会在这里会车,乘客也可以上车,但是因为连候车室都没有,冬天太冷,人们通常还是选择坐20里地的公交车到镇上坐火车。李禄2009年做癌症手术花了20万元,现在还欠着外债,经济上很拮据,所以,虽然年事已高,身体虚弱,他还是选择坐22点25分那班火车的硬座。这是所有去哈尔滨的火车里最便宜的车票,只要48块钱,而且时间很好,夕发朝至,节省了一个晚上的住宿费。
“我们只在车上吃了一碗面,下车后就直奔哈医大一院风湿免疫科。当时是郑一宁大夫和另外一个高瘦的男医生在,他们让我们先去胸科医院做一个检查。”李禄告诉本刊记者,李梦南到哈医大一院风湿免疫科治疗的是强直性脊柱炎,治疗这种病需要注射一种叫“乐克”的药物,可是李梦南同时还患有肺结核,属“乐克”的用药禁忌症,必须先治好结核才能继续治疗“强脊”。
李禄带着李梦南坐13路公交车到终点,找到胸科医院后,挂号,做肺CT检查。“看病的人很多,我们要排号,然后等着大屏幕出名字,11点多才拍上了片子,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拿到结果。”李禄告诉本刊记者,他们连午饭也没顾上吃,赶紧又坐公交车回到哈医大一院,去5号楼五层的风湿免疫科。“我们去找郑大夫,中间碰到了那个高个子的男大夫,他让我们去门诊看病。我们下楼去了门诊,刚好遇到了一个认识的风湿科大夫,他知道我们的情况,告诉我们还得回风湿科。这一回,郑大夫在办公室,看了一下这个结果,发现我们没有拿胸科医院的病历手册,病还是看不上,让我们回去取。”李禄告诉本刊记者,这时已经到了13点多,他当时已经累得支撑不住,让孙子回胸科医院取病历。自己在哈医大这边的病历室调出所有的病历。李梦南是镇上的低保户,病历拿回去可以申请大病救助的报销。
李梦南从胸科医院取回了病历本,祖孙二人再次回医院。“以往都是在B区看病的,那一天B区的主任没在家,郑大夫就带着我们去找A区主任看能不能用药。”李禄说。走到A区办公室门口,郑大夫没让李梦南进屋。李禄说,李梦南是个内向的孩子,不善于说话,当时看他的表情挺不满意的。这一次的看诊,医生的结论是,肺结核基本治得可以了,但还有潜伏期,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再来治“强脊”。奔波了大半天,得到这样的结果,祖孙二人很失望。
李梦南的病一直治得不顺利。“他上初中就开始腿疼,我们去镇里看过,也去齐齐哈尔看过,有的医生说是长身体的时候,没事儿;也有医生说是风湿给开了膏药,始终没有确诊。”李禄告诉本刊记者,2010年的时候,李梦南下炕都很困难,上厕所也蹲不下去了。那一年的9月份,祖孙第一次到哈尔滨看病。“当时我们门诊挂的是骨外科,拍片子化验了一圈,花了1000多块钱,大夫看,这孩子不光骨头有问题,还有风湿的因素,得挂一个风湿科。”李禄说,他花25块钱挂了风湿科主任张志毅的专家号,张大夫没看片子就让他们该上哪儿看上哪儿看去。“我当时说我是从大兴安岭来的,坐火车不容易,只想知道孩子得的是什么病。张大夫跟我说,我给你开一堆单子花3000块钱你就满意了?”
排除了风湿因素,骨科给出的结论是双腿滑膜炎。在哈医大医院打了一个封闭针,拿了一些口服药,李禄带着孙子回到家里,又继续在家附近农垦管理局的医院打了6次封闭针。李禄说,6次打完后,李梦南并没有好转,走路一瘸一拐的。2011年4月,他们再次到哈医大骨科看病。“接诊的还是上次的大夫,我就要求住院查明白。查了4天,确诊是强直性脊柱炎,这一回张志毅大夫也确认了这个结果,赶紧从骨科转移到风湿免疫科。”李禄说,治疗“强脊”有两种药,一种是3个疗程3.9万块钱的“乐克”,一种是7个疗程,2.4万块的药。他打电话回家商量一下,觉得贵的可能疗效好,就决定用“乐克”。
“乐克”的效果很好,第一次打完,李梦南的腿就不疼了。隔了两周,李禄带着李梦南第三次到哈尔滨看病。“他到了哈尔滨就开始发高烧,连续烧了8天都在38摄氏度到41摄氏度,在哈医大诊断的结果是肺结核,结核性胸膜炎和肺积水。”李禄告诉本刊记者,他由此就怀疑是“乐克”对结核有影响,医生当时推荐药物的时候,没有跟他解释药物的禁忌和副作用。于是,“乐克”不能再用,必须先治好肺结核。
“因为报不了销,我们不敢在哈尔滨治肺结核,从哈尔滨挂着引流送到了扎兰屯去治。”李禄告诉本刊记者,在扎兰屯治了3个月的肺结核后,他又带着孙子第四次去哈尔滨看强直性脊柱炎。“大夫说,‘乐克’风险太大了,还是回家吃3个月口服药之后再说。”这一次,祖孙二人当天就返回了家。
隔了两天,李梦南的肺结核复发。这一次,他成了扎兰屯医院不受欢迎的病人。李禄告诉本刊记者,长期的病痛让他变得暴躁,半夜里要么突然就喊一嗓子,说是病好了要回学校好好学习考大学,要么就起来踢墙。医院觉得他影响其他患者休息,就让他两周到医院检查开药一次,其他时间在家休养。2011年12月,李禄带着李梦南第五次到哈尔滨看病,这一次不但在哈医大一院做了肺CT还去胸科医院化验。一共住了5天,花了3000多块钱,结论依旧是结核没有全好,肺部有阴影,建议回家再吃两个月的药观察一下。“我在门诊一共开了700多块钱的药,为了稳重起见,比医生的建议又多待了一个月。”李禄说。2012年3月22日,他带着孙子李梦南,满怀希望第六次去哈尔滨治病。
残酷的杀戮
3月23日,王浩上夜班,他的房东告诉本刊记者,16点刚过,他像往常一样出门去医院,租住的房子距离医院只隔一条街、有10分钟的路程。下班后,他计划去买新的衬衫、裤子和鞋。王然告诉本刊记者,王浩的香港导师4月份要到哈尔滨来开会,王浩想接机的时候穿一身新衣服。这时候,李禄和李梦南到了16点还没吃上一顿饭,病也没看上,祖孙二人离开医院到对面的小旅馆里休息。“我看他不太高兴,就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韭菜盒子,他不吃。回到旅店,他只喝了一袋奶。我已经累得受不了,就躺下睡着了。”李禄告诉本刊记者。
李梦南就在这时间段买了一把水果刀,奔向五层的风湿免疫科医生办公室。王浩当时坐在门口处的位置对着电脑写病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梦南捅倒在地。李梦南又拿着水果刀冲向了31岁的医生王宇。王宇躲闪不及,被李梦南拿刀刺穿了眼眶。杀红眼的李梦南没有收手,又奔向了房间里的郑一宁和于惠铭,刺伤他们后,王宇挣扎起身与李梦南抢夺水果刀。争抢期间,李梦南的水果刀划掉了王宇手背上大面积的皮肉。刺伤4名医生后,李梦南逃出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办公室在五层风湿免疫科的正中,两翼是A区和B区的病房,平时走廊里人来人往,住院的患者都习惯关着门,医生办公室里的杀戮,患者们并不知晓。王宇追着李梦南出来,往A区的护士站找同事帮忙。住院的患者向本刊记者回忆,听到走廊里有人大喊,他以为是打架出来看发生什么事情,看见王宇满脸是血从走廊里一边快走,一边嘱咐他们赶紧进屋,把门锁好。带着护士回到办公室,王宇用没受伤的一只手拉起已经呼吸微弱的王浩,当时他还能坐住,大家帮忙把他抱上轮椅,推进重症监护室抢救。此时王宇的伤势也越来越严重,一开始还是伤眼有光感,准备缝合割断的肌腱,但是他越来越觉得头晕,开始恶心和呕吐,是眼外伤出血破入颅内,需要做开颅手术。
逃离医院的李梦南刺伤自己回到旅馆。李禄告诉本刊记者,他醒来,看见孙子浑身是血。“他告诉我,到医院里把大夫捅了,我也来不及多问,赶紧抓把卫生纸给他擦血,怎么也擦不完,发现脖子上流血不止。正好旅馆的老板在擦地,我喊他进来,把地上的血擦干净,带着李梦南去了医院的急诊。”李禄说,受伤的郑一宁大夫刚好在急诊室包扎,看见李梦南就激动得站起来,指认李梦南是凶手。大夫们先把郑一宁带走,然后回来一个大夫给李梦南包扎,这时候警察就到了,带走了包扎好的孙子。
王浩年轻的生命在被刺伤十几分钟后就结束了。他的大学同学和好朋友一起陪着他进行了尸检,孙心毅告诉本刊记者,法医震惊于凶手下手之狠,伤口又深又长,用长剪刀做了仿真试验才搞清楚情况,水果刀最先割断了喉咙,继续划开了大动脉。因为水果刀并不锋利,造成了动脉血管膨胀,出血更多。法医和在场的警察对王浩的早逝同情又惋惜,为了给死者最后的尊严和给家属一个安慰,尽可能保留了王浩遗体的完整性。即便如此,缝合的伤口穿上衬衫是盖不住的,王浩的两位大学同学要来针线修补了一下缝合,为同学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
两个家庭的悲剧
王浩头七,弟弟王然给他烧了一台电脑和一个书柜,风俗里其他的东西在哈尔滨找起来不方便,回到赤峰老家,他们还要郑重其事地办完王浩的身后事。王浩出事的前一天是王浩奶奶73岁的生日,忌讳着73岁、84岁是老人生命门槛的俗语,目前还没想到如何告诉老人这个噩耗。全家人到哈尔滨处理后事,王浩的爷爷在家负责照看奶奶,不看电视,不看报纸。王浩是家族的长子长孙,王然告诉本刊记者,小时候吃饭大人一桌,孩子一桌,王浩永远是坐在大人一桌的。
王浩是这一辈人的老大和榜样,王然随着哥哥的路,表妹也因为王浩学医而选择了护士的职业。王浩的突然离世改变了王然的人生方向。本来王然跟女朋友在工作的城市买了房子,准备今年结婚,王浩还要求给他做全程的婚礼筹划。可是,在来哈尔滨奔丧的路上,王然和女友决定放弃大城市的生活,回到老家赤峰的父母身边。知道父母不会同意自己放弃好不容易到来的发展机会,王然一直没说,而是在跟医院谈善后事宜时突然提了出来,并说“虽然原来我和哥哥也不在父母身边,但是心情能一样吗,我很担心父母,他们是最重要的”。
李梦南家当然陷入了绝望,他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孩子,还没断奶,父母就离了婚,母亲从此杳无踪迹。不到3岁,父亲又在“严打”中被判死缓入狱。照顾他长大的爷爷、奶奶经济条件不好,爷爷是农垦局煤矿的矿工,奶奶没有工作,全家在煤矿家属区住着两间平房。煤矿早就倒闭了,爷爷3年前退休,有了每个月1300元的稳定退休金,但是,一场癌症耗光了全部积蓄。李梦南的姑姑和婶婶常年在北京清河打工,叔叔为了照顾家里在镇上打工,三个人挣的工资寄回来给爷爷和李梦南治病。
全家唯一的好消息是,明年5月份李梦南的父亲就要减刑出狱了。家里人商量着还要给李梦南的父亲成个家。李禄告诉本刊记者,李梦南是支持他父亲熬过刑期活下来的希望。他父亲每个月打电话回家,最先问的就是李梦南的情况,他的病治得如何。李梦南的姑姑现在特别担心大哥在监狱里看到新闻,知道李梦南杀人的消息。“我们没有带好李梦南,不知道怎么向大哥交代。”一手带大李梦南的奶奶躺在前屋的炕上一边输液一边哭,李禄躺在后屋的炕上,一遍遍回忆6次看病的经过。他告诉本刊记者,李梦南很孝顺,他总觉得医生的态度是看不起爷爷,如果医生们能够耐心地跟他解释清楚,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他们从报纸上看到王浩的情况,心里也很难受。李梦南的姑姑告诉本刊记者,他们并不是躲起来,而是根本没有勇气面对王浩的家属,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弥补王浩家里的损失、减轻李梦南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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