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赔钱到赚钱，从低附加值到高附加值，从贴牌到买牌、创牌，“中国制造”正经历一个从低端走向高端的蜕变历程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吕福明 付航

　　尽管当前外贸经济形势空前严峻，但记者近日在广东、山东等地采访发现，一大批未雨绸缪的外贸出口企业通过近年来的转型升级，已成功越过“利润生死线”和“转型困惑期”，迎来创新发展的加速期。

　　“双向”转移空间更大

　　地处黄河口的山东天圆铜业有限公司，25年来一直以纺织业为主体，做到30万纱锭，规模5000人。在利润微薄和用工紧张的压力下，这家企业去年将15万纱锭转移到劳动力成本低1/3的鲁西菏泽，并进入有色金属和光伏新能源产业领域。当年实现销售收入179亿元，利税17亿元，进出口总额11.9亿美元。

　　尽管光伏产品出口遭遇美国反倾销调查，天圆铜业董事长崔殿文对光伏产业的发展前景仍抱有信心。他告诉《瞭望》新闻周刊记者，光伏产品市场需求过去每年增长30%，今年可能降到15%，但基数是增加的。

　　他说，国际金融危机前，一公斤硅料从230美元涨到400美元，而我国一批企业以280～340美元的价格，签了10年进口硅料的合同。去年硅料暴跌至30美元/公斤，这让一些相关进口企业吃不消，而天圆公司恰在此时进入这一产业，投产后即实现赢利。

　　在一些企业选择以跨行转型，寻求更大生存空间之时，不少企业则选择将生产环节向成本更低的周边国家转移。

　　重庆力帆实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目前已在海外设立7个汽车组装工厂和3个摩托车制造工厂，零部件也在当地生产。公司副总裁杨波介绍说，力帆产品出口160多个国家，去年对外投资达4600多万美元，汽车、摩托车出口也实现45.6%的增长。

　　他说，公司今年还将增加海外投资1.3亿美元，在南美乌拉圭、巴西投资建轿车生产厂及研发中心，使产品更加适应海外市场的需求。这样，既可以降低海外出口成本，还可以有效规避反倾销调查。

　　这种产业外转的现象在东西部地区均可看到。广东省外经贸厅副厅长郑建荣说，广东强调优化结构，必然会倒逼一部分附加值低的出口企业转移到中西部或周边国家。

　　去年广东共有13家企业搬迁，其中东莞市占9家，有8家在省内进行迁移，5家分别迁移至江苏、河北、浙江、上海和新疆。因为多数东盟国家与欧美国家有零关税双边协议，广东佛山等地的陶瓷企业纷纷加大在东盟的投资。产业转移及多元化发展，提升了企业的利润空间。以东莞为例，虽然企业面临的困难不亚于2008年，但去年企业关停的数量少了350多家。

　　买牌创牌“路子开了”

　　作为劳动密集型的发制品产业，总部位于山东青岛的新华锦集团，因面临工资上涨、原材料价格上涨等因素制约，在最困难的2007年一度想放弃。

　　原因很简单。新华锦处在整个产业链最低端，利润大头都让国外经销商、进口商，特别是零售商拿去了。如，一个假发套出厂价60美元，卖给外贸公司加5美元，卖给国外批发商200美元，再卖给消费者1000美元。

　　而2009年的一次大胆收购，为新华锦发制品出口今天做到国外市场老大奠定了基础。当年新华锦斥资800万美元，在美国迈阿密购买了一个有着35年历史的发制品营销公司及其品牌，使自己得以直接面对美国零售商。

　　新华锦董事长张建华对本刊记者说：“以前我们在产业链中利润只占5%～8%，而收购海外批发商及其品牌后，等于把国外200美元拿过来了。现在，假如人民币升值到1美元对4元人民币，我们还有利润。”

　　2011年，新华锦又以1450万美元收购了迈阿密另一家假发营销公司。至此，新华锦旗下已拥有两个男发制品品牌和一个女发制品品牌。新华锦生产的男士假发占到了美国市场的50%。2011年，新华锦集团纺织品出口9000万美元，利润只有1000万美元左右；而发制品出口1亿美元，利润5000万美元。

　　“如果其他产品也这么做，那么中国外贸方式的转变会发生很大变化。现在，我对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发展很有信心。总体感觉眼前一亮，路子开了，不像过去那样悲观了。只要转方式、调结构做得好，传统行业仍然大有可为。”张建华双手一摊，笑得很开朗。

　　广东伟毅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李文凯也有同样的感慨。去年公司生产的毛衫产品全部外销，以东欧市场为主，还在去年年底购买了一家海外品牌“丽姿奥”，在意大利、匈牙利等地有工厂和营销公司。

　　而面对欧债危机的影响，伟毅集团今年计划增加内销30%，并在国内注册了两个自主品牌。“单靠贴牌加工已难以为继，拥有自己的技术和品牌是企业转型升级的必由之路。目前，企业自有品牌销售占到80%，利润空间明显高于贴牌。往年正常产量300万件，去年只有150万件，而利润却没有降低。”李文凯说。

　　本刊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像山东新华锦和广东伟毅集团这样的企业在不断增多，他们开始有意将生产规模做小，把前期研发与后期销售做大，企业经营柳暗花明。

　　据广东省外经贸厅介绍，各种不利因素叠加对外贸企业产生倒逼效应，企业转型升级动力在不断增强，珠三角地区从事加工贸易业务的外资企业ODM(原始设计制造商)和OBM(原始品牌制造商)混合生产出口比重达到40%。

　　技术创新逆势增长

　　从东部沿海到西部内陆，从传统产业到新兴产业，“中国制造”已今非昔比。传统的肉禽养殖加工出口产业，在多年应对海外贸易壁垒中已实现脱胎换骨。记者在山东新凤祥控股集团整洁而宽敞的肉鸡加工车间看到，上千名员工统一着装，在世界一流的生产线上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集团副总裁王长贵告诉记者，公司已形成每小时加工一万多只鸡的加工能力，是麦当劳、肯德基等企业的战略供应商，产品出口海外市场畅通无阻，带动周边10万农民就业。

　　而科技创新也在提升着传统“中国制造”的品位。作为全球最大的色织布生产企业，山东鲁泰纺织是国家首批高新技术企业，现在进入创新发展阶段。据公司总经理刘子斌介绍，目前企业科研投入占销售收入5%，是行业平均水平的10倍以上；新产品销售量占销售量的50%，销售额占到60%以上。2011年，企业出口创汇7.48亿美元，同比增长接近30%。由科技支撑的差异化战略，使鲁泰产品价格避开了与国内企业的正面冲突。同样的出口色织面料，鲁泰的每米要高几十美分；价位在600～1200元的衬衣销售量在90%以上。

　　山东省出入境检验检疫局副局长石勇介绍，去年山东口岸检验出口货物批次增长11.1%，但货值增长29.3%。这说明高附加值产品增加了。

　　受美国轮胎特保案冲击，全国同行业的轮胎出口在下降，而山东省轮胎出口却增长54%。在轮胎产业出口基地山东东营，当地轮胎出口增幅达100%。其中，山东永泰化工集团有限公司的赛车轮胎打入世界汽车顶级赛事，成为世界汽车拉力赛顶级锦标赛的供应商。公司副总经理田宏说，在高强度的技术研发投资下，公司去年生产赛车轮胎10万套，并能让美国一二级分销商分摊部分成本。

　　2011年，广东、浙江、湖北、福建、山东等省份机电出口保持快速增长。据山东省商务厅机电产品进出口办公室副主任臧仁峰介绍，2011年山东船舶、汽车出口分别增长41%和50%以上。与传统轻纺产品以贴牌加工为主不同，机电产品多为自主品牌。

　　“只有落后的技术，没有落后的产业。传统产业通过自动化机器设备代替人工操作的趋势明显。随着数控织机的普及，一条纺织生产线可节省用工80%，而运转效率提高50%以上。”广东省外经贸厅副厅长郑建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