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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养老行业面临政策模糊床位紧张等难题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5月16日11:55  新民周刊
老龄化和养老困窘,是大城市正在面临的共同挑战。 图/CFP 老龄化和养老困窘,是大城市正在面临的共同挑战。 图/CFP

养老不仅体现在“养”上,老人更有精神需求。 图/CFP 养老不仅体现在“养”上,老人更有精神需求。 图/CFP

养老机构的增加赶不上日趋增长的养老需求量。 图/CFP 养老机构的增加赶不上日趋增长的养老需求量。 图/CFP

  给我一个不脱轨的晚年

  记者—黄 祺

  人生就像列车,人到晚年,终于可以卸下重负,轻装生活。我们都希望,自己的老年生活延续之前的轨道,而不是急转直下,脱轨坠落。不过,能安顿“不脱轨”晚年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

  改革开放30年后,不少中国人,对自己的晚年生活,有着比过去更高的期待:手脚灵便时,可以四处旅游而不是抱着电视机打瞌睡;行动不便后,可以得到专业的照护而不是苟延残喘、失去尊严。总之,更多人对晚年有着种种憧憬,而这些憧憬都围绕着一个目标——让老年生活延续既有的生活品质和习惯,而不是急转直下。

  不过,中国现有的养老服务,还未能跟上老人观念的变化,养老服务产品的单一性,让很多老人的愿望,还无法实现。

  一个标本

  如果电影《花样年华》中张曼玉扮演的陈太太活到今天,一定是眼前周老太这个样子:烫过的短发精心梳理过,嘴唇微描,黑框眼镜边嵌着金色的装饰,宝蓝色羊绒衫,白色丝巾,整洁而端庄。说起话来,周老太虽然南腔北调——广东口音、上海话、普通话、英文混杂,但语调是一致的不紧不慢。人生走到周老太这样的阶段,酸甜苦辣尝过,已经没什么好着急的了。

  周老太舞姿翩翩,这是她每隔一天就要参加的活动。舞厅就在3号楼一楼,离她居住的公寓,不过三五分钟的路。舞厅从上午9点开放到11点。跟专门的舞厅相比,这里陈设十分简单,不过,只要舞曲响起,周老太还是很快沉浸到那绵软的旋律中。

  坐在一旁的一位老先生,正在翻看周老太带来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拍摄于上世纪60年代,背景是香港一处海湾,戴着墨镜和宽边遮阳帽的摩登女人,坐在游船上,嘴角上扬。那是30多岁时的周老太,由于从事金融业,她游走世界。

  周老太是上海人,多年工作在海外,如今子女也有定居海外的。问起她的先生,周老太回答:“Passaway。”先生的过世让周老太倍感寂寞,上海的儿子家她又觉得不自在,在朋友的推荐下,她住进老年公寓。

  周老太一年多前搬进亲和源老年公寓,一个人居住一套70平方米的套房。在这个老年社区,很多邻居与周老太一样,主动选择到老年公寓生活。吸引老人们住进这里的原因,首先是硬件设施符合他们的需求,并配有医疗服务。但更加重要的是,在这里,邻居们有着类似的特征。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跟什么人住在一起,非常重要。

  与周老太跳舞的老先生,是一位退休医生,老先生老两口一起住在公寓里,老伴蔡阿姨告诉记者:住了两年多,从未在走廊里听人大声喧哗,更别说吵架。蔡阿姨觉得,虽然收费较贵,但环境让他们称心。

  亲和源老年公寓住户的构成,被王波总结为“三高”——高知、高干、高富。其中,退休的工程师、教授、医生、官员,占社区居民的大部分,记者在采访中,随机与六七位老人聊天,就遇到了2名退休医生。

  王波是亲和源公司研究中心副主任,谈起亲和源“高端”的定位,他纠正记者说,他们追求的“高端”,并不单纯用钱来衡量,公寓现有的居民,也并非社会上“最有钱”的人,公寓的目标消费者,是那些观念更加开放,有一定经济承受能力,对晚年生活品质要求更高的人。

  蔡阿姨就从不甘心平淡的人生,年老后,她也不希望终日守着电视机,混混沌沌度日。蔡阿姨从小爱好体育,最辉煌的经历,是退休后骑行自行车数千公里到达新疆克拉玛依。蔡阿姨丧偶多年,几年前,有人为她介绍了同样丧偶的退休医生。结婚后,为了更加自在地享受晚年的“二人世界”,他们搬进老年公寓。

  公寓配备了健身机构,也有各种娱乐场所,这让蔡阿姨夫妻很满意。蔡阿姨向记者介绍了她一天的生活安排:从早上7点半开始,第一个小时羽毛球,第二个小时乒乓球,第三个小时跳舞。中饭后是麻将时间,打麻将时带好泳衣,下午4点准时从麻将室到游泳池游泳一小时,晚饭后看一会儿电视,9点半睡觉。

  由于每周有钟点工上门打扫卫生,蔡阿姨不需要耗费太多时间在家务上,如果不想自己烧菜,也可以到食堂用餐。这样,蔡阿姨就有更多的时间,用来享受生活。

  蔡阿姨的老伴原本内向喜静,如今也被“传染”,体育、舞蹈一样不落。为了跳舞,一向保守低调的老先生,买了一双锃亮的舞蹈专用皮鞋。

  如果老人喜欢其他活动,社区还开办了书画教室,定期有老师指导,钓鱼、摄影、西洋音乐赏析……老人喜好的娱乐,社区几乎都能提供,而报刊室、咖啡厅,则为那些愿意安静独处的老人,提供了方便。

  被观望的市场

  营业4年,亲和源老年公寓现在共有住户400多户,800多人。虽然入住人数并不是很多,但这家养老公寓的名声却很大。

  几乎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各种团队到亲和源考察,考察人员主要来自政府民政系统和企业。王波告诉记者,他们被关注的原因是,像亲和源这样完全以养老为设计目的,面向高端消费者,且已经走上经营正轨的养老项目,国内太少。国内一些号称养老公寓的社区,多是简单配备了适合老人的硬件设施,借以提升社区附加值,而并非完全以养老为设计目的。

  记者在咨询国内养老行业方面专家时,也得到类似的答案。记者请北京、上海的相关学者推荐面向高端人群的养老机构,所有学者都只能给出亲和源一家。目前国内城市中,大多数养老院以满足老人基本需要为标准。相较于老人对养老机构需求的日益多层次化,市场上能提供的类型,太过单一。

  事实上,面对中国迅速老龄化的现实,不管是政府部门还是商业资本,都把养老产业视为“朝阳产业”,一致认可这个产业的发展潜力。特别是在经济较为发达的城市,中高端的养老机构,存在较大的消费需求。但是,政策的模糊和老人的观念,让从业者对这个市场保持着谨慎的观望态度。

  在中国,进入养老机构或者养老社区,对于大多数老年人来说,仍是所有养老选择中的“下策”。在中国传统观念中,只有在儿女身边,才能算幸福晚年。有的子女,也把送老人进入养老机构,当做颜面扫地的事。中国老人另一个固有的观念是,尽可能将财产留给后代,而不舍得动用积蓄安享晚年。

  与市场经济下的所有商品一样,养老机构提供不同的服务,收费也存在差异。以亲和源老年公寓为例,这家公寓的收费采用会员制。不同的会员卡享有不同的权限,在缴纳45万至89万不等的会员费后,老人就可以成为会员,对公寓享有使用权。除了会员费,居民还要缴纳2.98万至6.98万不等的年费,以购买社区的相关服务。

  相较于上海大多数养老机构每月收费3000元左右的水平,亲和源堪称“奢侈”,不过,在中国一些经济发达的地区,有消费能力和消费意愿的老年人群,正在壮大,投资者越来越看好高端养老市场的潜力。

  相比老人的观念,更让从业者心存担忧的是政策的模糊。上海市老龄科学研究中心副主任殷志刚认为,尽管政府文件中提及“鼓励社会力量办养老机构”,但具体的鼓励措施,却没有明确的说法,政府能够给社会力量多少空间,目前也非常模糊。因此,尽管很多人有办养老机构提供多层次养老服务的愿望,但实践者却很少。

  殷志刚介绍,目前养老机构类型单一的现状,与中国社会的历史发展有很大关系。计划经济下,养老机构由民政部门开办,国家给予投资和补贴,养老机构开办的目的,是解决孤老、贫困老人的养老问题。由于这样的历史沿革,养老机构一直被看作向困难人群提供基本服务的地方。尽管在上海这样的城市,社会办养老机构的数量比公办机构数量还要多,但所有养老机构仍然受民政部门的管理,被视为一项公益性质的事业。

  社会办养老机构不像公办机构一样享受政府投资和补贴,同时又受公益性质的限制,因此,在上海,社会办养老机构的软硬件条件,往往不如公办机构。在这样的背景下,几家公办养老机构,成为稀缺资源,一些公办机构的床位名额,已经排到10年后。

  就像“看病难”难在城市三甲医院一样,养老机构的一床难求,事实上集中在公办养老机构。殷志刚认为,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就是养老服务产品单一,而造成产品单一的原因,是政府对自己在养老产业中的角色,还未能清楚定位。

  缺“床”更缺“称心”床

  民间盛传几家公办养老机构如何难进的种种故事,殷志刚就亲自见到一例。殷志刚到上海市某区为区政府官员讲课,开课前和区政府几位官员坐在休息室。席间,一名官员问民政部门官员:“某某养老院,还能排上号吗?”民政官员回答:“都排到15年后了。”殷志刚告诉记者,问话的官员,可能是自己的父母或亲戚有进养老机构的意愿。他认为,这样的对话说明,中国城市存在的养老难题,不仅是养老机构总量上的短缺,更是结构上的失衡。

  殷志刚相信,如果有更多的选择,这位官员或许就不用求情、排队,非进某某养老院不可。老人对养老机构的需求已经多元化、多层次、个性化,但现有的管理方式,却不能给更多类型的养老机构以发展的空间。

  在殷志刚看来,养老服务产业发展应该吸取住房和医疗事业的经验教训,完全的市场化或完全的政府控制,都不是好办法。在养老服务业的发展中,政府应该“托底”,满足最基本的养老服务需求,其他更多的需求则通过产业的发展,由市场满足。“政府提供的养老服务,是‘基本’服务,如果想提高自己晚年的生活质量,应该通过购买商业保险等渠道获得。政府不应该也不可能全包。”

  “我认为理想的、科学的办法,是实现创办养老机构设施许可制度,就是说,任何机构要办养老机构先得到民政部门管理部门的办许,得到许可后再去登记。”在殷志刚的设想中,养老机构可以是营利的,也可以是非营利的。如果是营利的,只要在工商登记就可以了,它们可以满足社会资本的投资愿望,也能提供更加多元的服务产品,收费由市场决定。如果登记为非营利的机构,收费就必须接受政府指导。同时,所有的养老机构必须接受政府管理部门的监管。

  目前,政府对营利性养老机构发展的态度十分谨慎,殷志刚分析,政府部门主要担心放开后,会给管理带来麻烦,养老机构的安全、服务质量难以保证。

  除了一些老人对舒适型养老机构的需求难以得到满足,失能、失智、临终关怀等特殊的养老服务,也十分短缺。

  对于任何国家来说,养老资源都是有限的,要让老人得到“称心”的一张养老床,需要资源发挥最大的效率。因此,殷志刚建议,老人入院评估制度必须建立,如果没有评估,更多老人可能无法公平地享受政府的“托底”服务。

  按照他的设想,如果公办养老机构“托底”,市场化养老机构提供多样化产品的格局形成,那么,老人进入哪一类养老机构,必须符合相关条件。比如,老人提出进入公办养老机构的申请后,有专门的机构对他的经济收入、家庭情况等等进行评估,符合条件的才能获得批准。老人的行动能力、自理能力等也需要评估,根据不同的情况送入适当护理等级的机构。有了评估依据,该享受政府补贴的可以得到补贴,不符合条件的,则需要自己负担费用。

  事实上,西方一些国家已经有成熟的评估体系,上海最近几年在开展居家养老的过程中,也已经引入了评估措施。殷志刚认为,如果评估系统得到实施,就可以让老人更加公平地享受养老服务资源,而目前这种靠关系、走后门的现象,也可以有所改观。

  最近几年,养老机构床位紧张,已经成为热门的社会话题,但殷志刚告诉记者,老年人对养老机构需求的高峰,还没有到来,像上海这样的城市,20年后,会真正感受到老龄化、高龄化、家庭小型化带来的老年人照料压力。

  他解释说,目前上海大量增加的老年人是“低龄老人”,出生于1950年代,高龄老人的增长是平稳的。因此,虽然老年人口总数增加,但由于“低龄老人”占了多数,而他们入住养老机构的愿望并不是太迫切,所以现在还没有到压力最大的时候。

  20年后,这批“年轻”的老年人将步入高龄,也就是说,中国的养老服务体系,还有20年的时间用来准备应对井喷式、多元化的需求。20年不算太长,但行业发展的方向,似乎仍不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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