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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机市集的“烦恼”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6月21日14:39  中国周刊

  中国周刊特约记者 张微 北京报道 

  昂贵的食物

  有机市集这么火爆,让常天乐反而担心。

  作为北京有机农夫市集早期核心参与者之一,她已经从一家美国农业方面的NGO机构辞职。除她之外,还有另外两位志愿者齐大福和马小超全职来做这事。再加上一堆兼职的志愿者,没人给他们发工资,已经将市集撑了一年有半。

  常天乐担心的是,人气太火爆,就意味着小农户们和消费者之间深入交流的几率变小——人们忙着抢东西,小农户们忙着卖东西——而这显然不是常天乐希望的那种轻松的氛围。

  跟2011年相比,市集的很多东西涨价了。蔬菜最高卖到25元一斤,圣林农庄的鸡蛋从15枚30元涨到35元,米酒先生不再卖500毫升的小瓶装,血糯米的新米酒品种卖到一大瓶150元。当然这都不算什么,听起来最让人咋舌的,是天福园的樱桃从50元一盒卖到了100元一盒,而且在半个小时内抢购一空。

  常天乐听到这个消息后有点吃惊。她担心市集被简单粗暴地贴上一个“樱桃100元一斤”的昂贵标签,可“永远有涨价空间在那,而且没办法跟买不起的消费者解释”。

  市集的志愿者王骞也觉得一些食品贵得让她有点承受不起。她会买些奶酪、牛奶,因为“性价比高”。

  食品的价格是由小农户和农庄们按照市场的需求自己定的。常天乐曾经试图干预过,去年有农庄想把草莓卖到40元一斤,常天乐一听急了,太贵了,于是农庄把价格降低到30元。后来,有人告诉她,去农村采摘还50元呢。“我就学到了这个教训,不要去管人家卖多少钱。让消费者和市场去选择。”

  事实上,在常天乐看来,农户们涨起来的定价有他们的道理,“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价格,你让农民怎么种地啊。”譬如,某农场“草莓卖得贵,是因为别的作物没有挨过冬,只有草莓挨过冬了”。

  “有人说市集贵,但我要问你,愿不愿意相信陈艳红这样的农民?”常天乐说。

  “有机”之惑

  “中国食品安全最大的问题就是social trust。”这是常天乐的一个日裔美籍朋友,在中国做了一年的食品安全研究后得出的结论之一。

  有机市集上的食物,并没有经过官方有机认证。所以常天乐和市集上的小农户们经常面临的一个质疑便是:你怎么保证你的东西是有机的?

  “在美国,如果一个农场声明自己是有机生产,别人不会问你到底是不是有机的。”常天乐说。

  在中国,他们得一遍又一遍跟消费者解释:有机市集的初建立,是日本女孩植村绘美找到场地,小毛驴农场的石嫣帮忙找来五六个在有机生产圈里比较靠谱、独立的中小农场,由于生产成本和有机认证费用比较高的缘故,这些农场并没有认证,同时,赶集者也多是对这些农场有所了解的群体,熟人社会形成了最基本的信任。

  而其后,小农户加入市集的门槛便是经过志愿者团队的考核:“了解他为什么会做这个农场,他怎么理解有机,再具体到他的肥料来源是什么,他防治病虫害的办法是什么。”

  信任链条看起来很容易建立。比如在市集上,有个姑娘询问“守土义坊”的眼霜到底怎么样,当坊主告诉她,这些东西是给自己用也给妈妈用、效果很好时,姑娘二话不说,掏钱买了剩下的两管眼霜。

  而信任链条也很容易被破坏。曾经有农庄把有问题的鸡和鸡蛋拿到市集上卖,被志愿者发现。

  市集上的有些产品,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纯正“有机”,而挂着“有机市集”的招牌就难免迎来其他有机种植者的诟病,业内或半业内人士们对有机的理解实际上各执一词。

  “你凭什么叫有机?你达到有机标准了吗?就算你土壤达到标准,空气和水能达到标准吗?北上广深就没有有机,你想想这些地方都污染很厉害了!怎么保证牛吃的玉米也是有机的?你用大棚种植反季节蔬菜,还是有机吗?”一位质疑者曾这样发问。

  常天乐的理解是:“很多人认为有机就是标准,需要拿着技术认证去对比。而我们认为有机是个理念,是可持续的做农业,尽量减少对环境的影响。”

  在美国做考察时,常天乐遇见美国著名的食品专栏作家迈克尔·波伦,他说,在中国有机这个词已经被污名化了,就像在美国健康这个词是被污名化的,干嘛还用这个名字呢。

  常天乐也曾经犹豫过要不要给市集改个名字,现在她索性想开了。与其眼睁睁看着有机跟造假、昂贵、特供等字眼关联在一起,不如抢夺有机这个话语权,“任由一个东西污名化还不如告诉大家真正的有机应该是什么。”

  易碎的信任链

  陈艳红是北京有机市集里唯一的农民身份的小农户。

  自家房前屋后的一亩地拿来种菜,半个院子用来养鸡,因为是自产自吃,便不施农药化肥,吃不完的那些拿到市集上去卖。

  有机市集建立的初衷是支持像陈艳红这样的小农户,让远离土地的消费者与小农户多交流,买到放心的蔬菜瓜果。

  陈艳红的蔬菜,在价格上算是市集里最便宜的。去年,她的蔬菜价格平均5元一斤,远远低于其他农庄9元、10元、15元的价格。她的蔬菜看起来粗粗笨笨的,茄子表皮上带着疤,南瓜很大的一只蹲在地上,独头蒜挂在蒜辫上没什么讲究。

  比起其他的由城市白领创业的有机农庄,陈艳红的小菜园收获的评价最为分裂。有消费者相当信赖她,甚至专程跑到她家地头上去买菜、买蛋;有人却觉得她有小农的劣根性,譬如陈艳红涨过价,东西不好卖的时候又把价格调了回来。

  加入有机市集,给陈艳红带来了一笔可观的经济收入。赶上一次集,便能卖出两三千元的东西。有关系好的顺义同乡跑去跟她商量,能不能带上他们家的东西去市集上卖。 “我说我给您卖,您得先给我尝尝,结果我这一吃,不是那么回事,味道跟市场上打了农药化肥的是一样的。”陈艳红说。

  有机市集的志愿者们对陈艳红这样的小农户是连监督带引导。“这是她很重要的生计,她自己也蛮小心的,如果失去了这个渠道,她的收入马上就下来了。”常天乐说,“如果你不愿意去信任,你还有什么办法么?去信条形码?”

  长期以来消费者和生产者隔绝的鸿沟,是需要花时间慢慢去弥合的。有一次,一个消费者在市集上买了红菇,回去一泡水发现出现了红色,便认为是染了色。志愿者们经过调查后,跟他解释,红色是农产品自有的颜色,是纯天然的。对方也不理会。

  美食专栏作家殳俏写到过一次她的阿德莱德农夫市集上的遭遇。摊主正推销他的樱桃,殳俏问,这樱桃是有机的吗?摊主告诉她,不完全是,因为用了一点点农药,但量非常小。并继续跟她解释,有机种植成本极高,而且有机并不能完全与高质量画等号,有所控制地用一些化肥和农药,其实也能产出不错的农产品。

  坦白地告知消费者他的种植过程,并把选择权交给消费者是美国农夫市集的做法——尽可能的信息公开。这也是常天乐和志愿者们希望市集去采用的方法。

  最近,有机市集琢磨着成立一个委员会,由消费者、农户和一些专家共同构成。

  “由这些委员会来决定一些重大的事宜,而不是几个人来做一些草率的决定,这样,对于市集的公信力和规范化都会有好处。”常天乐告诉记者,“怎么界定中小农户?不使用农药化肥和包衣种子要不要写进去?这些都会通过委员会的议事来达成共识的规则,由消费者和农户一起,共建一个良性的食品体系。

  可她也知道,当中国人还不太习惯用这种议事方式来制订规则时,这事也挺不好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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