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东 王子约

　　一场大火，将全国的目光吸引到天津蓟县——这个历史悠久的古城。

　　6月30日，天津蓟县县城莱德商厦发生一起火灾事故，官方公布的结果是，该场大火造成10人死亡、16人受伤。

　　6日，曾经作为县城地标建筑的莱德商厦已被绿色厚帆布和脚手架紧紧包裹，周围几米外又用蓝色隔离板隔开。只有隔离板上露出的一对石狮子的半边头颅似乎还有些热闹繁华的记忆。

　　新华社8日的消息称，事故系商厦一层东南角中转库房内空调电源线发生短路，引燃周围可燃物所致。16名伤员中已有9人出院，其余7名伤员已具备出院条件；10名遇难者的遗体已火化。

　　蓟县火灾“头七”过后，当地居民明里暗里还在议论火灾。甚至网上还有难辨真伪的失踪者信息。

　　一场大火，始终伴着各种传言。《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带着疑问，两次探访了蓟县，寻访网络上提到的失踪人员，尤其是有名有姓的人员，希望核实相关情况。

　　难以证实“失踪者”

　　蓟县位于天津市北郊，距离北京大概90公里，一向被称为“京津后花园”。蓟县是古渔阳城所在，鼓楼上方仍然悬挂“古渔阳”牌匾。

　　天津市政府公布蓟县大火造成10人遇难的消息后，网络上有消息说，在政府公布的遇难者名单外，尚有其他失踪者。其中一则提到，住在蓟县花园里二段6号楼的邱女士及其在城关六小上小学六年级的儿子在火灾中失踪，同时提到该小区还有一名程女士失踪。

　　本报记者探访发现，即使有名有姓的人一时间也难以核实，上述传言中失踪的邱女士即是如此。

　　花园里二段是一片颇有些年头的三层红砖楼小区，大约有20排，一排有5单元，每层楼3户。传言中邱女士住所的房门紧锁，铁门上积满灰尘。记者持续敲门5分钟，无人应答。

　　对门人家的门开着，一位大姐热情地说：“对面无人，火灾后陆陆续续已经有几拨人来打探过情况。”

　　至于何时开始无人居住，大姐称，虽是邻居但平时也不常见面，具体情况不清楚，并提供线索称，隔壁另一户户主长期在此居住，或许知道。

　　但那户邻居房内一名年轻人说，邱女士家的情况无可奉告，最近饱受媒体打扰，详细情况得找政府相关部门。

　　邱女士住所无人居住的起始时间是否与火灾发生时间契合，在火灾过去10天后从邻居处也难以得到映证。另外，邱女士是业主还是租户，难以对证。传言称其儿子上六年级，因小学已放暑假，面对空荡荡的学校，一时也无突破口。

　　蓟县宣传部李科长在电话中表态说，关于火灾的伤亡情况政府已经公布，此次火灾没有失踪的报警。对于传言涉及的人，他表示不知情。在本报记者将详细情况告知后，李科长回应说政府目前没有掌握邱女士的情况。

　　而县公安局指挥室的一位工作人员称，接警出警情况不能直接透露给媒体，目前关于火灾的消息都经过县委宣传部对外发布，他强调说政府已经发布了伤亡情况。对于传言涉及的人，他也表示不知情。

　　负责花园里二段事务的派出所户籍科人员在获知本报记者的意图后，称此事不归他们管。片警则在和其领导沟通后说，如果有需求，要县委宣传部李科长陪同方能采访，派出所作为一个服务机构没有接待任务，且也不能直接提供更多信息。

　　不过一名派出所警察言语间流露出，邱女士可能已经不在花园里二段的住所居住。

　　李科长还称当下事情太多，无法陪同记者去一一核实网上传言的失踪者。

　　沉默的小城

　　6日，蓟县异常闷热。传言说政府要在当天举行逝者追悼会，地点在县政府前的鼓楼广场上，那里早早即有三三两两的警察在路口巡查。

　　下午2点过后，人员逐渐聚集。午后3点40分左右，当地警方和政府工作人员开始用高音喇叭播放通告，声明当天在鼓楼广场没有任何集体活动。

　　同一天下午3点35分，“天津市政府新闻办发布”发微博称：“连日来，市有关部门和蓟县组成工作组，认真做好‘6·30’火灾事故的各项善后处理工作。10名遇难者身份经技术手段均已确认，遗体已被家属认领。”并公布了遇难者名单。

　　天津警方也对媒体表示，到7月7日都没有接到有人员在大火中失踪的报警。蓟县县政府主页7日、8日两天公布了6段有关火灾的电视录像，均称善后工作进展顺利。

　　本报记者在新浪和腾讯微博搜索蓟县、大火等关键词，早前的信息已被隐藏。

　　“当时只看到浓烟滚滚，朋友打电话来才知道是莱德商厦起火了，一直烧到当晚7点。”出租车司机讲起这件事情，还意犹未尽。

　　6日上午，莱德商厦沿途停着各式警车，附近的店铺看起来生意也较冷清。县城各处都有警察走动，蓟县人民医院也有警车，据说是火灾后加配的。

　　当本报记者询问火灾对面杂货铺的售货员火灾当天的情况，对方拒绝回答。售货员还指指对面被围起来的莱德商厦，“你直接去看不就得了？”

　　据记者了解，从6月30日下午火灾发生，到7月6日，网络上一直有关于火灾的消息。归结起来，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对火灾死亡人数的质疑，二是公开事故详情。

　　当地人称，火灾后一部分伤员在蓟县人民医院五官科救治。医院五官科病房的“戒备”也更森严，其他科室病房都可以自由出入。

　　从五官科出入的人员对本报记者称，五官科病房确实有烧伤病人收治，但问到详情，这些人都不愿多说。

　　莱德商厦经营者为姚学良，从2006年5月开始经营。莱德商厦楼高五层，为当地较为高档的商场。在商场2公里外，有一处莱德宾馆，据说和莱德商厦是同一老板。“蓟县有钱人甚多，姚老板实力一般，财富在蓟县也排不到前面。”一位刘姓市民说。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姚学良曾把商场西北侧大门封闭后作为营业门面使用，增加了安全隐患。该人士同时发问，莱德商厦在擅自改动商场结构、消防器材不充足、消防通道不通、电气设备没有及时检查维修，包括消防给水、火灾报警、防排烟等设施统统没有达标的情况下，是如何通过相关部门层层检验的？

　　6日，各部门以及医院、殡仪馆、消防中队、县政府、与莱德商厦同属一个老板的莱德宾馆等与事故相关联的地点均被严密守卫……

　　位于莱德商厦后面的几个小区，坐在门口谈论此事的老人们一见生人立刻不说话。

　　6日下午2点多，蓟县突然下了场暴雨，电闪雷鸣，雨势很大。下午陆陆续续聚集在鼓楼广场的人们皆四散躲雨，记者在人群中随机采访几位人士，有的说政府会举行追悼会，有的说从网络和论坛上听闻此消息，过来围观。

　　2点40分左右，雨势一歇。从四面八方涌入的人群就充塞了广场，一个小时后，在警察和政府工作人员劝说下人群开始散开。

　　政府的应对

　　网络上除了对火灾事故死亡人数的质疑，还有政府的应对之策。

　　火灾后，天津市官方微博至今共发3条相关内容的微博，分别在7月1日、4日和6日。4日的微博称“16名受伤人员中已有9人出院，其余7人继续接受治疗，病情平稳。通过技术手段，10名遇难者的身份已经确认，其中，9名为商厦工作人员，1名为顾客。事故中无人员失踪”。6日的微博则进一步称，10名遇难者遗体已被家属认领。并公布了遇难者名单。除此，没有更详细的回应。

　　蓟县县政府网站消息相对迅速一点，从7月1日起电视新闻就关注火灾事故，1日县里就召开安全生产紧急工作会议，同条新闻中报道初步确认10人死亡，16人受伤。

　　此后的消息对伤亡人数一直没有更新。

　　6日前，网络上即有为死者举行追悼会的信息，当地政府为了应对，曾召集县以下基层官员到县城。6日在现场，本报记者也看到一队队大概20人为一组的工作人员从县政府大院中走出，劝散广场上的人群。

　　“当天晚上政府已将火灾附近路面封锁，连夜赶工将现场用绿色布封起来。”上述刘姓市民称。

　　另外，也多有质疑当地消防中队的声音。消防队距离发生火灾事故的莱德商厦大概1.5公里，有消息说当天消防队救火不迅速、设备不好用也耽搁了时间。蓟县当地出租车司机张师傅住在消防中队大院附近，他称消防队共有50~60人，有消防车5辆，其中3辆常用。

　　本报记者致电蓟县消防中队，值班室工作人员称，不知道具体情况，记者也无法核实上述消防队的具体消息。

　　随着时间流逝，网络上关于蓟县的消息已经渐渐稀少，本报记者昨日在当地采访时，已有专门的宣传官员接洽。公安局、派出所等部门也强调按程序走即可提交采访需求。

　　8日新华社的消息称，有个别网民在互联网上编造、传播谣言，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根据已查清的相关事实，公安部门依照有关法律法规，对造谣传谣者进行了处理。当事人已承认夸大死亡人数、冒充武警和目击者编造传播虚假信息等事实，表示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