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者称周克华与警方对峙开枪时枪曾卡壳

悍匪周克华的宿命

　　性格内向，甚少朋友，但喜欢看侦探小说的周克华，2000年，因在武汉被查出非法持有枪支被判坐牢。正是这次因枪入狱，周克华的命运从此和枪纠缠不清。

　　察看周克华的犯罪路线，从最初的案发地重庆市江北区到而后的长沙、南京，再到这次的重庆沙坪坝区，周克华在地图上画了一个诡异的椭圆，最终命殒重庆

　　悍匪周克华的宿命

　　法治周末特约撰稿 刘子珩

　　法治周末记者   刘建永

　　发自重庆

　　2012年8月14日早晨6点40分左右，重庆市沙坪坝区童家桥一堵墙下方，周克华静静地趴在那里，左脸仆地，墨镜、手机、黑色塑料袋散落一旁，鲜血顺坡向侧前方流出一米多远，呼吸已停止。

　　8月14日上午，滞留现场的目击者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周克华被两名“便衣”警察尾随至童家桥，周克华最后进了皮鞋厂旁边的一条死胡同。空调安装工秦先华此时正在胡同外乘凉，6点20分左右，他看到两名“便衣”跟进了巷子。此时，住在此地的王女士正抱着外孙出门，几乎目睹了周克华死亡前的最后一幕。

　　王女士表示，周克华进来后，两个“便衣”紧紧尾随在后，其中一人大喊了一声“全都不许动”。这时，周克华朝警察开了一枪，未中；又接连开枪，不料枪卡壳，一“便衣”立即朝周克华还了一枪，正中周克华的腹部。

　　6点40分左右，秦先华看到一个“便衣”走出巷子打手机。6点50分左右，着制服的大批警察赶到，现场随后被封锁。

　　据后来公安部、重庆市人民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周克华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侦破情况。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黄伟在发布会现场称，周克华是被民警击毙，并非网上传的自杀。

　　两位当事警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走到一个胡同之后，周克华发现了跟随在身后的他们，周返过身冲着他们走了过来，掏出枪对着他们连开3枪。两名民警躲在了电线杆后，趁机每人向周克华射出了两枪，最终将周克华击毙。

　　此时距离周克华最后一次作案，刚刚过去了93个小时。

　　枪声

　　2012年8月10日，重庆市沙坪坝区石新路。上午9点35分，同顺福餐馆服务员小揭(音)走出超市，手里拿着一瓶水，朝马路对面的自家餐馆走去，重庆已连续多天高温，人在室外，不多时便汗流浃背。

　　“砰”！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响，“难道是谁的汽车轮胎爆了？”刚走到马路上的小揭顺着声音望去，发现街口的中国银行门前躺倒了两个人。

　　小揭感觉有些异常，他犹豫着靠过去想看个究竟，刚走到两人面前，“轮胎爆炸声”再次响起，一个保安拖着流血的手臂从旁边急匆匆地跑进银行。小揭此时才猛然惊醒，“是枪声”！

　　李女士至今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个血腥的画面，当听说有人在门口的银行前被枪击了之后，她随着围观的人群走了过去。此时地上一滩鲜红的血，躺着的一男一女均三四十岁左右年纪，脖子上的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有人帮着止血，但收效甚微，“只看到肚皮一点点气”。李女士表示。

　　逃亡

　　不过两三分钟的光景，距离中国银行400米外，同在石新路上的鸿禧酒店门口，摩的司机罗大军碰上了一个客人。

　　“新桥多少钱？”

　　罗大军打量着奔到眼前的男子，他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发白的面色在黝黑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神色慌张，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购物袋。

　　行到半路，罗大军越琢磨，就越觉得这位乘客不同常人，“这人是不是抢了谁的钱，或者被人追，一个正常人不可能跑得气喘吁吁地过来。”

　　胡思乱想间罗大军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朋友叫他去拉货。此时为9点39分左右。

　　“不要接电话，注意安全。”身后的乘客突然显得很紧张。

　　不多久到了新桥加气站，乘客道：“我就在这里下车。”给了5元钱便快速离开。

　　匆匆离开的客人，正是持枪抢劫犯罪嫌疑人周克华。

　　送完周克华之后，罗大军又拉了一个客人，才回到鸿禧酒店门口。那时他听说了银行的持枪抢劫案。朋友们告诉他，嫌疑犯就是从这里打摩的走的。罗大军一听，便想到了那个神秘兮兮的客人，随后便向附近的交巡警平台说明了情况。

　　周克华在新桥加气站下车后首先选择了走铁路逃亡的办法。当地人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在那条线上有个货运车站，客车很少，火车的速度也不快，相对便于逃跑。

　　周克华奔走到一个叫“窝凼”的地方，被铁路警察朱彦超注意到，当时朱彦超正在查办一起关于铁路隧道信息处理器的盗窃案。

　　目击者称，见周克华行踪可疑，朱彦超便上前盘问，周克华开枪便射，朱彦超成为当日又一个身亡者。

　　踩点

　　小揭工作的地方“同顺福餐馆”距离事发地中国银行大概有40米的距离，该银行位于石新路康居苑小区门口，马路对面是凤鸣山中学老校区，目前已被拆除。

　　8月13日下午，法治周末记者在现场发现，地上的血迹已经不见，警戒线也已撤下，除了银行门侧自动取款机旁张贴的“通缉令”，一切随着周克华的死亡逐渐回归平静。

　　小揭是该事件较早的一批目击者，他向法治周末记者讲述事发经过时，突然有人插话：“开枪的那个人我们认得的。”随后这个结论得到了在场大多数人的附和。

　　据小揭和他的同事回忆，案发前十几天里，每天都有个人(周克华)来到餐馆门前的大树下坐着。

　　“上午大约8点50分准时到，11点30分左右离去。”餐馆的张经理曾试着与他交流，对方只是说了句“在等人”，便再也没有和人说过一句话。

　　8月10日案发后，餐馆的刘师傅马上就怀疑到了这个男子，因为那天，他没有来树下坐着。与同事们的争论到第二天就停了——男子依然没有来，重庆市公安局发布了犯罪嫌疑人周克华的照片，众人一看，便见到了那张阴郁冰冷的脸，果然是他(周克华)！

　　就是在那十几天里，已作案多起、被全国通令通缉的周克华每天都会大摇大摆地来到银行门前，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目击者告诉法治周末记者，每次坐在那儿的时候，周克华几乎一连几个小时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右手的食指与拇指捏着下巴，深锁眉头，双目注视着中国银行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一动也不动。

　　通缉

　　周克华的家位于重庆市沙坪坝区井口镇二塘村。据同村人对记者说，周克华刚刚成年之时，由于文化水平有限，只能和同组生产队村民一起“上河沙”(采沙)。由于二塘村边毗邻嘉陵江，周克华所在的生产队便承包了一个采沙厂。

　　周克华生于1970年，在家中是独子，后来父母离异，母亲改嫁，周克华有了两个同母异父的兄弟。周克华从小性格内向，不善言谈。即便是和同村人一起劳动，周克华也不怎么说话。

　　“遇到了生产队的人，也就是打个招呼，平时不串门，甚至亲戚过生日也不去。”工友们记忆犹新的是，“在闲暇之余周克华爱看侦探小说。”村民还见过他在家里举哑铃，“爱习武”。

　　法治周末记者从特别渠道了解到，周克华具备一定的军事素质，枪法准，野外生存能力强，反侦查能力出色。某知情人士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周克华可能在东南亚参加过雇佣军。“他出去得太早了，没人记得。”至于周克华究竟是干什么的，村民们也并不太了解。

　　据有关信息，2000年左右，大批警察来到周克华家中，称周克华在武汉被查出非法持有枪支，周克华随后拒绝缴枪，并向天鸣放，而后又到公安局索要枪支，结果被判入狱。这件事在村里人看来，觉得很冤枉。

　　没有人知道周克华在武汉入狱时遭受过怎样的心理剧变，使得这个内向寡言的农民至此走上了残忍的罪恶之路。但可以肯定的是，正是这次因枪入狱，周克华的命运从此和枪纠缠不清。出狱之后不久，他开始持枪抢劫，手段越来越残暴，抢劫时几乎见人便开枪。

　　2004年4月22日，34岁的周克华第一次出手。和8年后的凶案相似，他选择了在正午开枪，抢劫对象同样是刚从银行提完款的女性。

　　新闻显示，当日，在重庆市江北区，两名酒店女职员，取款后走出银行便遭抢劫。歹徒打死1人打伤1人后逃逸，抢走现金7万元。

　　犯罪嫌疑人最后锁定周克华。

　　此后8年间，周克华辗转湖南、江苏、重庆等地，杀害9人，抢劫金额数目巨大，各地警方对他的悬赏金累计已超过500万元。

　　2011年9月，父亲周正喜病危，周克华赶回老家，一直待到9月6日父亲下葬。这期间还出入医院、陵园等公共场所，并不避讳。

　　同年9月7日，村民陈女士还看见周克华在清晨6点左右神色匆匆地离开了村庄，那天距离他在长沙6月28日的枪击案，刚过去两个月。

　　周克华的母亲表示，2012年1月19日，周克华也曾回家，那时距他在南京1月6日的枪击案，不足半月。

　　察看周克华的犯罪路线，从最初的案发地重庆市江北区到而后的长沙、南京，再到这次的重庆沙坪坝区，周克华在地图上画了一个诡异的椭圆。

　　警方出警缓慢遭质疑

　　“8·10”抢劫案案发后，公安部派员督战，江苏、湖南、重庆三地警方联动，取消休假，大批警力出动，搜捕周克华，疑为周克华藏身地的歌乐山被围得水泄不通。连续几日，重庆举城轰动，媒体追踪持续跟进。直至周克华毙命。

　　记者在“8·10”案发现场采访时发现，不少目击者对案发时警方出警时间颇有微词。

　　同顺福餐馆的张经理在得知门口发生枪击案后，立马报了警。4分钟后，警察回电，确认是否真的有人死亡。据多名目击者回忆，18分钟左右，“110”警车才来到现场，而“120”救护车，又等了几分钟才姗姗赶来。

　　当地一名居民告诉记者，最近的“110”出警平台距离案发地并不遥远，“正常的话5分钟左右就可以赶到”；而附近的一所大型医院——西南医院的“120”急救中心，距离案发地还不到两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