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原书记处理瓮安事件还原:曾称干部手法粗暴

2013年04月09日15:54  南都周刊
2013年3月29日上午,石宗源遗体告别仪式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大礼堂举行,众人前往悼念。 2013年3月29日上午,石宗源遗体告别仪式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大礼堂举行,众人前往悼念。

  3月28日,石宗源在北京逝世。最早发布这个消息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新闻出版总署的官方网站。在2001年至2005年之间,他曾经是这个正部级的国务院直属机构的一把手。

  在刚刚结束的2013年全国“两会”上,新闻出版总署与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合并,重组成新的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同样在这次全国“两会”上,就在3月5日,第十二届全国人大财政经济委员会名单获得通过,石宗源任副主任委员。

  孰料23天之后,这个人大财经委排名第一的副主任就溘然长逝。更为巧合的是,2001年新闻出版署正式更名为新闻出版总署,升格为正部级机构,而石宗源是它的第一任总署署长。现在,66岁的石宗源撒手人寰,他与自己曾经任职过的国家新闻出版总署一样,都不复存在于这个世上。

  力挺创办《新京报》

  1946年7月出生的石宗源为河北保定人,回族,22岁毕业于西北民族学院政治系,随后在甘肃省和政县陈家集公社上王家大队劳动锻炼,而和政县也成了他仕途上的起点。

  1969年后,石宗源从和政县文卫办公室干事的职位上起步,历任和政县县长、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州委书记,并于1993年出任甘肃省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从基层办公室干事到省委宣传部长,石宗源花了24年时间。

  1998年,石宗源平调东北,出任吉林省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两年后也即2000年,已是吉林省委副书记兼宣传部长的石宗源飞赴北京,出任国家新闻出版署署长、党组书记。

  其时的国家新闻出版署,为副部级的国务院直属机构,主管全国新闻出版事业与著作权管理工作。2001年,新闻出版署更名为新闻出版总署,升格为正部级,石宗源也得步入正部级干部行列。

  就在石宗源任新闻出版总署署长期间,中国纸媒在市场化浪潮中迎来了一个黄金时期。在石宗源离任后,中央对其评价是“到国家新闻出版署工作后,在推进新闻出版改革、加强出版物监管、促进版权事业发展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

  2003年年底,由光明日报和南方日报两大报业集团联合主办的《新京报》在北京创刊。那是中国第一家得到国家有关部门正式批准的跨地区经营的报纸,中宣部和新闻出版总署亦将《新京报》列为改革试点。

  石宗源逝世后,原《新京报》副总编辑孙献涛在微博上表示震惊之余,亦披露了石对《新京报》创办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当年正是他一手力挺创办了《新京报》。”现在已经是光明日报出版社总编辑的孙献涛说,“当时一张未名报纸命悬一线险些胎死腹中,石署长一锤二锤三锤定音,其艰难情景本人至今仍历历在目。”

  与石宗源接触过的一线记者亦对其有良好印象。2005年8月6日,报业竞争力年会在京举办,石宗源前来参加并发表主题演讲。在贵宾室接受记者采访后,石宗源和在场的记者合影留念。在最后,石还不忘对《中国经营报》的摄影记者茅硕说:“摄影师你辛苦了,我跟你合个影。”

  处理瓮安事件

  2005年12月,即将满60岁的石宗源离开北京,接替即将出任黑龙江省委书记的钱运录,出任中共贵州省委书记。

  在当时的贵州全省领导干部大会上,受中央委派的中组部副部长李智勇说“中央对钱运录同志的工作是充分肯定的”;而对石宗源的评价则为“他事业心、责任感强,工作勤奋敬业,作风深入,关心群众,待人诚恳,要求自己比较严格”。

  虽然已经离开了新闻出版总署,但石宗源对新闻出版的业内动态仍非常关注。石宗源逝世的消息传开后,据《领导者》杂志负责人周志兴在微博上透露:他从来没和石见过面,但在几年前,时任贵州省委书记石宗源看了《领导者》杂志,后曾亲自打电话给周问“为什么会办这样一本杂志”,并让周随时和自己的秘书联系。

  “他还告诉我,是朱厚泽(曾任中宣部部长、贵州省委书记)同志推荐他看这本杂志的。总想着来日方长,没有和他见面,没想到!”周志兴在微博上说。

  对于石宗源来说,如果不是2008年突然爆发的瓮安事件,他极有可能会像其他地方的省委书记一样,安然度过仕途上的最后时光,然后退休。

  2008年6月28日下午,在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瓮安县,因为中学女生李树芬非正常死亡和当地警方涉嫌不公正执法,引起群众的不满。瓮安县公安局、县政府和县委大楼受到当地群众冲击,大院内另有数十辆汽车被烧。事件惊动了中央,时任中共总书记胡锦涛和时任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政法委书记周永康均作出重要批示。

  在事件平息的第二天,石宗源出现在瓮安街头。他当众严厉批评瓮安干部,把骚乱定性为“一起单纯的民事案件酿成一起严重的打、砸、抢、烧群体性事件”,扭转了之前地方政府将事件看成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定调。

  石宗源认为,政府在处理李树芬一案以及在对待示威群众时表现出的简单武断的方式激化了双方的矛盾。而事件背后的深层次原因,是在开矿、拆迁安置的时候,民众的利益受侵犯,而一些干部处理这些问题的手法粗暴,并肆意动用警力,加上地方黑恶势力坐大,治安欠佳,产生民怨,使黑恶势力能乘机煽动民众冲击政府。

  “瓮安事件”处理后,石宗源给自己打了不及格的50分。这是一个官员自我评价罕见的低分。“‘瓮安事件’惊动了境内外,对贵州的形象、对我们国家的形象,都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作为贵州省的主要负责人,我是有责任的。”石宗源对这个50分给予了解释。

  但《南方周末》对其处理瓮安事件的手段颇为赞赏,称开启了一条“开明维稳之路”:中国近十年的群体性事件中,2008年“6·28”瓮安事件不是最为激烈者,也不算是最具标志性的一个,却是处理最为公开透明的一个。

  后事

  石宗源并没有在贵州省委书记的任上做到65岁。2010年8月21日,中共中央对贵州省委主要负责同志的职务作了调整:石宗源不再担任中共贵州省委书记;而与他一同被调离的,还有时任贵州省长林树森。

  “石宗源、林树森两位同志在贵州工作的这段时间,正是贵州发展的关键时期,他们为贵州办了许多好事、实事,做了大量有成效的工作。对此,中央是充分肯定的。”在当时的干部大会上,中组部副部长沈跃跃这样说。

  石宗源表示坚决拥护中央的决定。他提及了在自己任职贵州的5年间,接连遭受过“百年不遇的雪凝灾害、百年不遇的国际金融危机、百年不遇的特大旱灾和关岭特大地质灾害等严峻考验”,但与沈跃跃一样,他在当天也并未提及轰动一时的瓮安事件。

  离开贵州之后,石宗源回到北京,并在2010年8月28日被任命为第十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教育科学文化卫生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三年之后的2013年3月,他迎来了自己在全国人大的新职位,却也很快地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这多少出乎人们的意料。截至本文发稿之时,在全国人大的官方网站上,石宗源的名字还来不及在第十二届全国人大财政经济委员会的领导名单中删除。

  “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相信。”民进中央专职副主席朱永新说,“我们在人大教科文卫委员会同事几年,去年调研文物法时还与我们谈笑风生,年前见到我时还说天天潜水看我的微博,怎么说走就走了?”

  石宗源生前一直在微博上潜水。投资人简直在微博上说,石宗源关注着上千人,但自己仅发布了一条微博,就两个字:“种花”。

  据官方安排,2013年3月29日上午9时,石宗源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八宝山革命公墓大礼堂举行。虽然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在全国“两会”大部制改革方案获批之时就已经不复存在,但该机构仍然成立了石宗源的治丧委员会办公室,并由原新闻出版总署信息中心主任薛松岩和相关人员负责相关事宜。

  同一天,曾获石宗源力挺的《新京报》亦在官方网站上发布了关于石去世的消息。两年前的2011年9月,这份报纸已正式变更由北京市委宣传部主管主办。

  由于石宗源的回族身份,其家人还按照回民习俗为其办理了后事。据甘肃广电总台电视都市频道总监马进祥在微博中讲述,石宗源的亲友见证了其回归自然的全程,并将其安葬在北京市回民公墓。“再伟大的人生,最后得到的也只是一抹黄土。”马进祥感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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