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称灭掉大兴安岭火灾的严新,到用“信息水”给人治病的田瑞生,再到今天敢保刘志军“一辈子不倒”的王林,一个个所谓“大师”的谎言相继被拆穿。而王林游走江湖,显然并不是靠虚无缥缈的气功
王林,一个民间杂耍艺人,摇身一变,成为名流权贵争先拜访的“大师”。
他对外宣称有几千个徒弟,结交的朋友多为明星、权贵,马云、赵薇、王菲等名人纷纷到其家中拜访。
他曾借钱给当地政府,放高利贷,赚得的高额利息他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他自称治愈了印度尼西亚第二任总统苏哈托。
他曾因为调戏妇女锒铛入狱,在监狱里自称变来鸡鸭鱼肉大快朵颐,而和他一起在江西第四监狱呆了4年的狱友黄招君说:“王林在牢里常因说大话被揍得鼻青脸肿。他会把子虚乌有的事说得天花乱坠。”
上世纪90年代气功潮之后,与他同时期成名的气功大师们,泡沫式地一个个都破灭了,但王林却在江西萍乡一直延续着自己的“大师”神话。
他游走在明星、巨贾和高官之间,住进了神秘的“王府”,搭建了属于自己的圈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他不倒?
从“神医”张悟本到“神仙道长”李一,再到“养生教母”马悦凌……其成败轨迹,如出一辙:因江湖伎俩蹿红,再到气泡吹爆,“画皮”被揭。
在媒体作出《隐秘“大师”王林的金钱王国》报道之前,王林对待媒体一向低调,除了4年前由其捐建的建勋寺开光,他请来诸多明星助阵,和3年前江西省政协前副主席宋晨光落马,王林被曝系宋的高级顾问外,鲜少见诸媒体。
这一次,在接受了《新京报》记者采访,威胁过该报记者张寒“全家不得好死”之后,王林继续选择隐秘。
在王林通过香港一家出版社出版的《中国人——王林写真》一书中,他的经历被描述得颇为“传奇”:
1960年秋天,王林不辞而别,随游山道士来到了峨眉山学功夫,这一学就是两年。
学艺归来,王林一边进校读书,一边练功,后来父亲病故,家庭负担太重,他读了两年书就辍学回家,做些零工赚钱糊口,做事之余,一心一意修炼气功。
后因破坏农业学大寨,“文革”时被关进监狱。1988年,有关部门重审王林一案,宣告王林无罪释放。出狱后,他在深圳开公司,拿到香港身份后回到家乡。
和他一起长大、一起下乡的街坊欧阳耀南说,在下乡插队前,王林从未离开过芦溪。他跟着街上玩杂耍的人学会了变酒变烟。下乡后,萍乡的杂技团到他下乡的地方表演,看王林在这方面有些基础,教了他半个月。于是,就有了民间艺人王林。
他会空盆变蛇,但这个被他自称为“民间杂耍”的技能在打假名人司马南和反对伪科学的斗士何祚庥的眼中,“连大师都不算,小角色而已”。
除了会变蛇,还有他四处炫耀治病救人的传奇。
在王林的书中记载了不少他妙手回春的“神奇故事”。
书中举例,王林治愈过辽宁沈阳千岩寺一位净光法师的肝癌,而辽宁沈阳根本没有千岩寺,只是在锦州有一家青岩寺,净光法师更是无从考证。
同样的谬误随处可见。书中说,江西省兴国县南作乡邮电所陈棹彩之子半身瘫痪,也被他治愈。事实上兴国县根本就没有南作乡。
对于这样的质疑,王林并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说:“看我的气功,我没收钱,没以这个为手段盈利,没有以这个为事业。我一年也就两三次饭前茶后搞一搞。不会到外面敲诈勒索骗人家的钱,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如果做过这么多坏事,早就被政府制裁了。”
和所有名噪一时的“大师”一样,王林同样门徒众多。
“王林自己对外说有几千个徒弟,但对我却说实实在在的只教过我一个人,其他的徒弟都只是叫叫而已。”王林的“关门弟子”邹勇对法治周末记者说,“王林曾经说我是他的关门弟子,也是他唯一在公共场合认可的一个徒弟。”
邹勇交了700多万元学费之后,王林送给他一个蒲垫,让他打坐,还有一个小板凳,上面的红布条是让他练习运气的时候缠在左臂上的,王林说发功给他打通任督二脉。
最重要的是,王林赠送了他从来秘不示人、号称几代单传的秘笈,封面上写着“万法归宗”几个字,其中一篇写着“变蛇符”,下面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图案。
在交了700万元之后,邹勇还是没有学到任何王林所谓的神功。
7月30日上午,“关门弟子”邹勇诉师傅王林房屋纠纷案二审在江西省高院开庭,王林没有出庭,有消息说他去了香港。
除了开酒店和会所外,王林还涉及多方面投资。他的一位朋友称,王林正是充分利用了他与那么多官员的关系,才一度成为萍乡最富有的人。
而能将王林结交的那些明星大腕邀请到萍乡来,在萍乡的地方官员们看来,则是为萍乡的影响力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
马云曾是“神仙李一”的一道招牌菜。当年,缙云山香火鼎盛,被这道招牌吸引来的“仙友”不计其数。如今,这招牌又出现在王林的“王府”。
与3年前李一走下神坛时央视导演和打假斗士各自为阵的辩驳不同,当初力捧王林的那些人,这次更多的选择了沉默。
李冰冰的经纪人表示李冰冰妈妈身体不好,为给妈妈治病,去王林家中求医问药。
出现在合影里的官员,中国扶贫基金会副会长陈开枝,被王林作为治好病的一个典型在书中宣传。
对于陈开枝和王林的关系,陈开枝的秘书表示,陈对王林并不熟悉,也没有任何交集。
王林不仅与明星、大腕有着不寻常的私交,在官场和生意场上也游刃有余。
除了三辆悍马和一辆劳斯莱斯,王林还有一辆保时捷,在深圳、南昌和香港等地都有房产。
他以香港人的身份回到芦溪,芦溪县政府将芦溪宾馆卖给了他。王林说,也没赚到钱,几千万元买的就几千万元卖了。
而芦溪县政府工作人员的说法是,当时县宾馆卖给王林很便宜,后来他转手卖给房地产商,“在这中间赚了至少上千万元”。
对于特异功能和气功大师的崇拜,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的中国,就席卷各地。几年间,气功迷达到6000余万人,气功大师更是层出不穷。
据司马南介绍,美苏冷战时期,美国最先开始研究怎样用思维控制对方的军事,即所谓的特异功能研究,从而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之后,苏联、日本等相继研究特异功能,中国尾随其后。
“当时美国是从大量的人群中筛选一些灵异的现象,挑选一些有超自然力的人,西方也有专门的学科叫做心灵学。”司马南介绍。
美国为此专门做了实验,让两个人分别在潜艇内外通过心灵传输意念,而实验结果是“有进一步研究的必要”。
1985年12月25日,经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批准,中国气功科学研究会成立;1986年5月26日,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正式成立,稍后,人体科学三人小组成立。1987年,小组改为四人;1990年12月,改为六人小组。1990年明确一直在小组中的伍绍祖为领导。各省、州、市及其市、县大多成立了相应的人体科学研究会和气功科学研究会。
在此背景下,“当代华佗”胡万林,“救火先锋”严新,“天外来客”张宝胜以及张宏堡等人纷纷以特殊能力出现。
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研究员何祚庥的描述可以重现当年这些大师的“辉煌”:
严新走红的时候,见他一面都很困难,作报告讲气功,门票100元一张,跑到北京的大体育馆演讲,一万人在那儿听他演讲,心甘情愿买100元一张门票,还有一些人买了票进不去,要求拉线广播,这些人就坐在门口听。严新还会当场发功,说见过他功力的人马上就身体健康,在他的感染下,观众又跳又叫。
司马南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说:“这些‘大师’几乎都有共同的背景经历,就是职业地通过表演杂耍来获取别人的赏钱,后来他们借着气功和特异功能把这个事搞大了。这是他们共同的出身,或者叫江湖烙印。但是后期他们就不愿意说了,每个人都编造一个自己的身世。”
司马南说,为了揭露更多的“大师”,他的悬赏金额从100万元涨到了1000万元,可自从1998年至今,还没有敢于应声的“大师”。
而在我国,气功大师走红现象,在某种程度上,仍是转型期中国江湖化社会的一种注解。少数干部与气功大师相交过从,则堪称一些官员信仰缺失的折射。来源:法治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