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季节去天池的游客，会被捧着雪莲花的当地山民和小贩团团围住，“真正的天山野生雪莲，多要还可以便宜。”在这里，各种各样的天山雪莲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干的、新鲜的、几元的、几百元的，很多外地游客往往会慷慨解囊。

　　这样的场景，在伊犁、博乐、阿勒泰、库尔勒、哈密等有野生雪莲生长的地方，都会看得见。

　　也是在这个季节，有关部门查处盗挖雪莲的消息时时从媒体传出，执法部门一次从盗挖者那里没收几千支雪莲已不足为奇。

　　新疆保护雪莲协会会长饶峰说：“雪莲是我们新疆的瑰宝，它是稀有珍贵的。滥盗滥采、市场混乱已经让天山雪莲的名声大跌，真让人心痛。”

　　□文/图  本报记者   如  歌

　　《哈密广播电视报》 喇文义

　　疯狂盗采野雪莲

　　7月12日，哈密伊吾县畜牧兽医局得到群众举报，在距离泉脑村两公里处查获一辆满载天山雪莲的小型货车，现场查获天山雪莲960余株。嫌疑人库某在伊吾县实行野生药用植物封育的情况下，擅自收购倒卖雪莲牟利，其行为违反了《草原法》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野生植物保护条例》，行政执法人员依法没收了其全部非法所得。

　　得知消息，记者专程前往哈密伊吾县境内的东天山喀尔里克冰川脚下，那里就是新疆知名的野生雪莲生长地之一。然而记者却听到了这样无奈的叹息。“今年情况比往年更糟糕，前几天我才在山里转了一圈，看到雪莲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做临时向导的伊吾县森林公安局民警克依木·木沙皱着眉头说。

　　在进山的路上，一行人的话题就没有离开雪莲，而司迪克(化名)的名字出现的频率最高。

　　原来，司迪克曾是这里有名的“雪莲大盗”，之所以有了这个绰号，是因为他过去每年夏天都要上冰川挖雪莲，且出手不凡，一般上山两三天就能背回一两千株雪莲，山上哪有雪莲，他一清二楚。

　　其实，从上世纪90年代起，盗挖雪莲已是这里的一个公开的秘密，周边牧民将此作为增收的途径，这是一笔无本生意，需要付出的无非是爬雪山和其间的苦和累，但只要多背下一株雪莲就多一笔收入。

　　雪莲的“黑市”一直存在，按照最低行情，每株雪莲最低的收购价在1元左右，如果一次挖上1000株，回来就有1000元的收入，一个夏天上山几次的所得，可以抵得上一年种地、放牧的收入了。

　　家家户户“摇钱树”

　　在喀尔里克冰川雪莲保护点，记者见到了曾经是“雪莲大盗”的司迪克。40多岁的他，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身板健壮，对雪莲生长的环境非常熟悉。他向记者讲述了“雪莲大盗”盗采野生雪莲的内幕。

　　“从1990年开始，这里就不断出现城里来的老板，挨家挨户地收购雪莲。我就上山采来卖给他们，果真换了不少钱，心里很高兴，因为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件难事。后来和一些老板熟了，他们总能从我这里收走很多雪莲，我的生活也因为雪莲有了改变。后来我的同乡也都上山采雪莲，每年夏天，上山采雪莲成为我们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做的事情。”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记录中，天山野生雪莲具有散寒除湿、活血通经、强筋助阳、抗炎镇痛、收缩子宫等奇特功效，保健市场对野生雪莲有着旺盛的需求。但随着全球气候变暖，天山雪线上升，雪莲的生长区域急剧缩小，雪莲成了“唐僧肉”，作为天山雪莲主要产地之一的哈密，自然成了买家的源地之一。

　　尽管雪莲生长的地方是在陡峭的冰川之间，并且山里的气候变化多端，但是盗采者还是冒着生命危险盗采雪莲。

　　司迪克告诉记者：“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很容易见到雪莲，但2000年后就越来越少了，有时甚至还没等到开花的季节结束，雪莲就已经绝迹了。”

　　保护野雪莲太难

　　7月17日凌晨3时，记者参与了一次森林民警堵截雪莲盗贼的行动。

　　记者和民警坐的一辆红色吉普车就停在黑山头脚下。这里距离喀尔里克冰川只有10公里左右，是到伊吾盐池上喀尔里克冰川的必经之路。执法人员守株待兔，等待着不速之客——“雪莲大盗”的出现。

　　从黑山头到喀尔里克冰川，要翻过三四个山包，蹚过湿地，穿过3条河后，还有数公里的碎石坡，汽车难以通行。“一般情况下偷雪莲的人都是骑马或骑摩托上山。他们通常白天从附近山头摸上去，天一黑就开始采，凌晨再下山。”从2005年起，民警克依木就开始与盗采雪莲的不法分子打交道，他深谙其习性。

　　蹲守是从头天下午开始的，克依木说，平时他们也骑着马满山遍野地跑。更多时候，他们蹲守在下山的咽喉处，这样效率高一些。

　　月黑风高，阵阵山风呼啸而过，四周黑得只能隐约看到山的轮廓。忽然，对面山坡闪过几点亮光。“他们肯定会过来的。”果然，没过半个小时，那光亮越来越近，离蹲守点只有几十米的时候，克依木忽然发动汽车打亮大灯，盗贼现了形。

　　偷雪莲的是附近的牧民，克依木从他的摩托车后的袋子里搜出了700余株雪莲。这位牧民说：“我知道不允许随便挖雪莲，要是被抓住是要受处罚的。可我觉得这样来钱比较快，想着山里这么大，有多少民警能看住我们呢？所以，我们还是偷偷上山采，偷偷卖给贩子，抓住了，就算倒霉。”许多村民都有这个想法。

　　在喀尔里克冰川黑山头入口处，立有数米高的告示牌：盗挖雪莲将处以雪莲价格的10倍罚款。但这没有吓住那些疯狂的盗挖者。

　　破坏性的盗采对于本来就稀有的野生雪莲来说，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

　　司迪克说：“我一般不挖那些刚开花的雪莲，就像吃牛肉，不杀牛犊子一样的道理，但其他人是不是挖了，就不知道了……”

　　“不过，近几年不仅牧民上山采雪莲，那些城里来的徒步旅行的人也采，还采得不少。”司迪克补充说。

　　以罚代法难见效

　　据悉，2004年，我区就制定并实施了野生雪莲限额采集制度，以发放采集许可证的办法，将每年采集70万株雪莲作为限量，使当年采集量比往年减少了三分之一。和静县还将采集权竞价出让，采集方在开采前需一次性交清天山野生雪莲资源费和采集补偿费，同时履行保护天山野生雪莲资源生态环境的责任，还要交纳数万元的保证金。

　　然而，这些制度依然是“防了君子，难防小人”。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野生植物保护条例》第二十八条规定，未取得采集证或者未按照采集证和采集规范要求采集自治区重点保护野生植物的，由野生植物行政主管部门没收所采集的野生植物和违法所得，可以并处3 万元以下罚款；有采集证的，并可以吊销采集证。

　　地方一些相关部门还出台了自己的“家规”，比如伊吾县森林公安局规定，“盗挖雪莲将处以10倍罚款”； 从2005年起，哈密启动了3年天山雪莲封育管理制；哈密地区草原站也出台了奖励措施：凡是举报非法采集雪莲者，将视情况给予一定奖励。

　　但诸项规定都因细节不够，执行起来难以严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野生植物保护条例》中对非法采集雪莲者的处罚则要参照《草原法》中的相关规定，也因处罚细节不够明晰，使具体执法中套用起来也有难度。

　　“尺子”难量，“打板子”更是难以下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雪莲大盗”司迪克不止一次地被森林公安部门逮个正着，几年前还曾一次没收了他盗挖的3000余株雪莲。“我倒霉啊，不但被抓到了，挖了几天的雪莲被没收了，还罚了款。可是，其他有的被抓的人，就只是没收了雪莲，没有罚款……”司迪克说。

　　在车里守候的时候，记者把司迪克的“委屈”说给了克依木和同伴们听。“其实我们也知道，肯摸黑爬雪山去采雪莲的多是生活困难的人。不然他们不会上山去冒这个险的。而盗挖者生活困难的现实为我们执法也带来难度，因为他们掏不起罚款，我们也只能没收和教育。从2005年至今，我们共抓获了10来个盗挖者，但被执行罚款的不超过3人。”克依木无奈地说。

　　大量盗采低价销

　　7月24日，在哈密市白石头乡口门子市场内，小商贩们依然热情地向游客推销着雪莲。

　　在哈密市丰茂购物广场干果区，记者看到几乎家家摊位都将雪莲挂在了醒目位置，价格则根据包装不同，在10元至30元不等。

　　一位店老板告诉记者，天山雪莲在内地城市的售价远远高于30元，甚至几倍。“雪莲中的极品，也会有天价，前不久就有一株雪莲在上海卖到了600元，还有一株卖到了3000元。”

　　为什么这么好的行情在产地却难以体现呢？一行人七嘴八舌，但也说出了其中的主要原因：一是市场缺乏约束，卖家太多，大店、小店、地摊都在卖，难以体现稀有；二是缺乏包装和宣传，没能凸显珍贵的特点。

　　记者了解到，目前在新疆，以雪莲为原料的生产企业和商家数十家，消费者要买雪莲，除了去产地的山脚下和附近的集市，在城里就得到农贸市场或者干果批发市场去买，很少有专卖店，更难找到包装精致的精品，市面上常见的包装，就是小商贩订购了几样合适的包装盒子或袋子进行简单的包装，很粗糙，所以卖不上好价钱。而口内的一些精明的商家，就在包装上动脑筋，从这里几块钱批发回去，装进精致的盒子，盒子上印有诱人的广告词，摇身一变，就从“灰姑娘”变成了“公主”，身价上涨了十几倍或几十倍。

　　野生雪莲经历了盗挖劫难后，又面临着市场上低价的尴尬。怎样让珍贵的雪莲花永远绽放在天山？天山雪莲能不能成为新疆的名片和财富的源泉？明天请继续关注《众人携手 拯救新疆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