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4年第一次踏入深圳友谊商场的大门，到放弃北京户口移居深圳，彭名燕不经意间已经随口带出“我们深圳”如何如何。这位当年引起轰动的电影《黄山来的姑娘》的编剧，在深圳完成了从电影向文学的转变。“这是座不安分的城市，它躁动不安的魔力，会让人跟着它一起活力十足。”

　　■人物简介

　　彭名燕

　　一级作家，广东省作协兼职副主席、深圳作协主席、深圳市文联副主席。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 于1992年调到深圳文联任专业作家至今。

　　■对话

　　深圳靠市场嗅觉开天辟地

　　北京晨报：假如时光倒流，去深圳是否还是您的最优选择？

　　彭名燕：这永远是我的最优选择。我当年只身南下，面对那一片陌生的海洋，我伸下去了一只脚，另一只脚却在瑟瑟发抖。不过，我在那里开始尝试长篇小说的创作，现在回过头来看，我不为当年的选择后悔。

　　北京晨报：深圳是座什么样的城市？

　　彭名燕：在深圳这么多年，我一度觉得自己越来越熟悉深圳，却越来越不了解它。后来在陪《人民日报》记者采访时，我猛然间觉得，这里的人也许不喜欢开会，不精通政治理论，但他们靠着敏锐的市场嗅觉开天辟地，活力四射。

　　北京晨报：30年深圳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彭名燕：我想，从一个不为人知的渔村到“世界之窗”，改革开放带给深圳的变化足以载入史册。

　　初到深圳 “灯火诱人”

　　1984年春天，还在北影演员剧团和电影剧本创作室两边徘徊的彭名燕和同学在珠影改剧本，受邀去深圳玩一天。彭名燕只记得那时深圳很小，小到“从这头到那头只要20分钟路程”，几乎算不上一个城市，只是新一点洋一些的大农村罢了。

　　最让彭名燕印象深刻的，是满街流光溢彩的灯光，那种“鲜为人知的风骚和疯狂”，让她这个习惯了京城宁静夜晚的内地人一阵阵发晕，跟着整条整条街的灯火或亢奋或沉醉。不仅灯火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夜夜失眠，就连人也随之变得激动不安，即使一天只睡了五六个小时，第二天一早照样精神抖擞。“后来，1992年我舍弃了北京的工作来到深圳，不能说不是那灯火引诱的结果。”彭名燕笑着说。

　　“深圳速度”令人惊讶

　　第二年，彭名燕受深圳市影业公司邀请在那里体验生活写剧本。仅仅时隔一年，她发现国贸大厦已经以“三天一层楼”的惊人速度盖起来了。

　　从彭名燕住的宾馆往下看，街对面有一家卖小吃的铺子，几天后她准备去那里吃早点时，讶然发现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家具店；半个多月后她想去逛逛小家具店时，又猝不及防地发现那里竟然变身成一个五金门店。彭名燕切身感受到了所谓的“深圳速度”，那句著名的口号“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就在她楼下给出了最直观的诠释。“深圳变化之快让人吃惊，她充满了流动的色彩。从那时起，我对这座城市开始感兴趣。”

　　港深距离 越来越短

　　初到深圳时，最让彭名燕惊喜的是在宾馆房间内能看到香港电视节目，每天晚上9点半准时播放美国大片，她犹记得那时看了《美人计》、《战地钟声》、《蝴蝶梦》等名片。而在此之前，即使身为电影工作者，她也只能在北影凭工作证、内参票看“内参片”。

　　还有著名的沙头角中英街。受改革开放之风的惠及，作为最前沿的深圳，竟与界碑那边的香港商铺卖着相似的东西：名牌服装、鞋包……后来，由于通关口岸到处都有，内地人赴港大为便利。而今，香港人干脆一早过关来深圳买菜买肉，不少港人甚至在深圳置房，每天早上送孩子坐班车去香港上学。“如果说改革开放30年，深圳和香港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短；那么受益于改革开放，中国和世界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深圳性格”只做不说

　　彭名燕曾经陪着一位《人民日报》的记者朋友去深圳的一个镇采访，几天后，记者很沮丧地对她说：“我在北方农村采访，三天可以记完一个大本；在深圳，一星期只记了三页纸——问他们问题，问十句能答上来一句就不错，根本没人说得出来‘三个代表’是什么。”只有一个人过意不去，说了一句“三个代表”就是让我们农民的荷包鼓起来。

　　“这就是典型的深圳性格——只会做不会说。”一直在寻找岭南特点的彭名燕仿佛顿悟一般寻到了精髓。深圳经济的腾飞不是靠说，也没有现成的理论做指导，靠的就是脚踏实地、甚至是摸石头过河的实干。“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移民城市 文化多元

　　正如她的报告文学名字——《从清华园到深圳湾》，1992年，彭名燕正式放弃北京户口，落户深圳。

　　作为深圳作协主席，彭名燕听多了“深圳是文化荒漠”的诟病，对此她坦然一笑。“不能因为一个城市成名历史短就指责它没文化，美国只有200多年历史，但出了多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与其叫‘文化荒漠’，不如叫‘文化矿藏’。”在她看来，深圳是座移民城市，有着外迁来的多元文化，也有本地民俗民间文化，据说深圳大批移民甚至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只是挖掘得晚，难以盖过内地文化名城的风头。”

　　晨报记者 姜葳

　　■深圳往事

　　第一家麦当劳

　　1990年10月8日，中国内地第一家麦当劳餐厅在深圳开业。

　　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深圳集中了一大批“先富裕起来的人”，而慕名而来的，还有跨国公司。1990年10月8日，麦当劳光华店在深圳市解放路光华楼西华宫正式开业，成为内地唯一一家同时能用港币和人民币结算的麦当劳餐厅。吃麦当劳成了时尚和身份的象征。那时的麦当劳就像奢侈品一样，成为刚刚富裕起来的中国人“高消费”的名牌。这第一家麦当劳餐厅拥有500个座位。开业当天，无数深圳人举家前往。

　　小平第二次南巡

　　1992年1月19日，邓小平南巡抵达深圳。这次事先没有张扬的南行给中国带来了又一个思想解放的春天，巩固了改革开放的政策。1992年的深圳就像一个锐气逼人的少年，《深圳特区报》的“猴年新春八评”中的《要敢闯》，从三个方面论述了敢闯，即“闯禁区，闯盲区，闯雷区”。这一年邓小平南巡，先后在武昌、深圳等地巡视并发表重要谈话，提出了“发展是硬道理”的科学论断和三个“有利于”的判断标准，解决了“姓社姓资”对人们思想的困扰，为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确定了市场经济的目标模式。

　　晨报记者 刘迎花 邢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