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市长的“刁民”刘其军:这次绝不妥协

2014年06月09日13:35     第1期      我有话说(0人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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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力

新浪新闻中心出品

湖南省临湘市横铺乡

58岁的刘其军火了。

    “把父母官、湖南临湘市长龚卫国和市政府告上法院”的事件,经媒体报道后,刘其军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一位“人物”。

  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美好体验。有时,他甚至觉得,与这个夏天相比,过去的58年,都不值得一提。

  他觉得他终于抓住了命运的喉咙,再也不想放手。


一半像海水,一半像火焰

  刚刚过去的十多天,刘其军的心情“一半像海水,一半像火焰”。

  他知道自己“火了”。“把市长告上法院”的事件被曝光后,刘其军便不断刷新着自己的影响力。

  6月8日晚10时10分,等待了10多天后,他终于在央视7套的《聚焦三农》栏目中看到了自己的特写。4、6分的头发,稀疏的八字胡,唯一的区别是他戴上了一副眼镜,在农村这一种罕见的装饰。

  “高兴!这肯定对我们的官司有帮助。”电话里刘其军笑的很爽朗。

  刘其军很期盼来自媒体的帮助。5月底就在央视记者到访的当天,他得知判决结果要等3个月后才能出来。

  而刘其军原本以为,自己只需要等上15天。对着摄像机,他毫无顾忌地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政府正在和法院相互勾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因为开庭时,法院明明告诉我们,判决书半个月就能下来。我们一共有6个人都听到了,但现在又变成了3个月。”

   在刘其军看来,这是政府有意在拖延时间。“我现在非常迷茫。只要判决书下来,我就不愁。因为即便是败诉了,我也能去省高院(上诉),但现在就是不给我判决书,耗着我。”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一段话并没有出现在节目中。事实上,至少从时间上来看,法院的说辞并没有问题。

  按照我国的行政诉讼法,人民法院应在立案之日起三个月内作出第一审判决。

“他就是在炒作!”

  北京在明律师事务所的刘勇进律师表示,即便是审判超过3个月,也是有法可依的。“实际上,还是可以再延期的。如果案情较为复杂,只要获得高级人民法院的批准就可以。”

  在刘勇进看来,刘其军转述的法院“半个月会下判决书”的说法,并不可信。“一般来说,案件需要有一个辩证的过程,15天就出审判结果,不太可能。”

  被告上法院的临湘市政府,也对刘其军猜测感到无奈。

  临湘市长龚卫国就明确向媒体表示,没有对君山区法院进行过干扰。

  一位不愿具名的市政府相关领导则向新浪网表示,他们也想快些拿到结果,“如果败诉,政府一定会依法承担责任。等待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让群众对我们的公信力有质疑。”

  “你们不能光听他的。”挂断电话前,这位领导对刘其军的行为表示出了愤怒,“他就是在炒作!如果谁随便说什么都是真的,那我也马上可以说,‘刘其军杀人了。’你信不信?”

  这位领导至今也不明白,全国民告官的案子这么多,为什么就刘其军火了。“虽然能开庭的比较少,但这不正好证明,我们湖南省、我们岳阳市的法制透明吗?”

  他很久没见过刘其军了,他并不知道现在的刘其军到底high在哪里。

最美的季节
刘其军本人近照

  6月初的临湘市乡下,是一片青翠的世界。从空中看去,漫山遍野的茶园和稻田,就像是一盘刚刚出炉的抹茶蛋糕,就连不少屋舍的墙壁上,都爬满了翠 绿的常春藤。对这片土地而言,现在或许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一月后,眼前的大多数植被都会因为叶绿素的沉淀,逐渐便成一片片墨绿,像是被覆上了一层厚厚的 尘土。

  这也是刘其军最美的季节。

  在过去的10多天里,各路媒体纷纷来到了这座小城,仔细地记录着他的一言一行,甚至连他喜欢下象棋的事情,都被写进了新闻里。

  这着实让刘其军感到激动。在记忆里,即便是他儿子,也没有这么使劲地听过他说话。

  同样把他放在心上的还有远方的来客。就在他的故事被放到网上的第二天,刘其军的家里便再也没有消停过。

  按照他的统计,刘其军平均每天都要接待7、8波访客。“整个岳阳地区,除了汨罗市外,全都有人来过。黑龙江、广西也都有人来,今天早上还有一个女的,从辽宁赶来。”

  访客基本上都是拆迁户。因为问题常年得不到解决,他们将“把市长告上法院”的刘其军,当做了“领路人”。

  每天起床后,刘其军都会烧开两大壶水,等待着慕名而来的访客。在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里,他都会坐在院中的树荫下,一遍遍向大家重复着,自己的维权历程,并用仅有的法律知识,尽力解答着每个人的提问。

  他从未感到过疲惫。这十多天,除了晚上睡觉,刘家的大门都为访客们敞开着。如果有需要,还可以留宿。“能为大家服务,我是很开心的。”

曾经的 “叛徒”

 如果不是这档官司,刘其军其实很难在村里露出笑脸。

  即便是现在,村子里依然有不少人对刘其军“不感冒”。所有的访客中,最近的也是来自临县。至少当着他的面,同村人很少会对他投来崇拜的眼光。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刘其军的一次“反水”。

  2008年,因为修建湖南至湖北的301省道,刘其军的一块0.98亩的水田,曾以8千元/亩的价格被政府征收。因对补偿不满,刘其军曾作为维权代表,去长沙市法制办上访,并成功让临湘市政府进行了行政复议。

  就在村民以为问题可以解决时。刘其军却在政府的劝说下,私下接受了5万元的补偿。这也让不少人觉得,刘其军是个“叛徒”。

  “那是我第一次和政府打交道。”犹豫了片刻,刘其军承认了这件事情。“当时我的确不懂,选择了见好就收。说起来,是不应该的。”

  显然,这是让刘其军最难受的事。他还记得当时乡镇府曾派人多次告诉他,拿钱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当时也想过不妥协,但他们告诉我:‘你告来告去,也不会有个结果。’”

  “但还是不应该的。”略微停顿了一下,他喃喃地说道。

 

“上进”的习惯

  事实上,刘其军一直是个要强的人。据他的初中同学回忆,上学时的刘其军便和大家不太一样,“他很喜欢读书、看报。尤其是《毛主席选集》,他比谁看得都认真。”

  但因为文革,刘其军失去了上高中的机会。他自己也承认,如果不是因为运动,他一定会想办法考到城市里去。

  在文革期间,刘其军曾参加过乡里的招收民办教师的考试,但没有被录取。刘其军不知道差了多少分,“也没有人和我说。”他只记得,当时村里有很多人,都嘲笑他“命比纸薄”。

  即便只能做一名农民,刘其军也没能喜欢上农村生活。直到50岁前,他还经常到市里去打工,把家里的农田交给妻子打理,“我喜欢呆在城里,在村里,人们不是打牌就喝酒,都是在浪费生命。”

  直到今天,刘其军还保留着“上进”的习惯。各种报纸和新闻联播是他每天必看的内容。

  在村里,他是大家眼中的“怪人”。刘其军对此并不介意,他甚至认为这是对他的另一种肯定。“整个横浦乡,甚至整个临湘市,也就算我强一点。”

  在心里,刘其军极其骄傲。即便是他的二儿子,以520分考上岳阳大学机械工程系,他也感到愤怒,“一点儿都不骄傲”。刘其军曾统计过,在这座有500多常驻人口的村子里,每年都会出10几个大学生。只有考上北大、清华才能让别人刮目相看。

 

 

追寻“唯一”的感觉

从某种意义上讲,如今络绎不绝的访客和媒体,的确让刘其军成为了“唯一”的那一个。

  央视记者采访的那天,刘其军在白色的T恤外面,套了一件白色汗衫。这让记者印象深刻。“我只穿了一个短袖,就已经汗流浃背了。他却怎么也不肯脱下来。”

  在央视的记者眼中,刘其军希望自己能被塑造成一个人物,“那天现场一共来了40个村民,大部分都是刘其军叫来的,但当我问他时,他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大家是从哪来的。”

  对于当年与政府私了的事情,面对镜头的刘其军也矢口否认。“他怎么都不肯承认。”

  6月8日上午,对于在镜头前的“沉默”,刘其军这样说道:“我那天还有好多事情,没对她说。那件事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提起来也没有意义。”

  相比于过去,刘其军更希望多谈一些他的现状。在电话里,刘其军相继提到了,怀疑自己的电话被窃听;已经收集了政府和法院相互勾结的11条罪证等。

  当然,这些都是没有证据的猜测。在电话里,当疑点一个个被轻易的解开,刘其军沉默了下来,“我现在脑袋真是一片空白。”

  他说,这次一定要胜诉,绝不会和政府妥协。

  他还说,其实很怕3个月后,这件事情会沉寂下来,再也无人问津。

  只有在提起几分钟的上镜时,他才恢复了一些神采,“好是好,就是我没有捯饬。显得太丑了。”

  事实上,就在接受央视采访的头一天,他花了12块钱,把自己些许的白发染成了黑色。

  他承认,在这个夏天里,他找回了年轻时,曾经追寻过的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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