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来 谜底揭开

　　一则一直在流传的传言，终于被证实：牟其中将要被审判。1999年10月28日，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贴出公告 ：“11月1日上午8时30分，在本院大法庭公开审理天津南德经济集团牟其中等人涉嫌信用证诈骗案”。据透露出来的案 情说，被称为“大陆首富”的南德公司董事长富商牟其中，被控伪造文件、涉嫌诈骗国家外汇，骗取美金7000多万元。他 的律师则表示，如证据确凿，牟其中将被判处终身监禁。其他四名南德集团的职员姚红、牟臣、牟坡、夏宗伟因直接参与信用 证诈骗活动，也以同样的罪名被起诉。

　　牟其中被审判一事，受到广大民众和海内外媒体的广泛关注，包括美联社、法新社和《华尔街日报》等国内外媒体纷 纷申请旁听，由于申请旁听的记者太多，法院方面表示不可能满足每一个申请旁听记者的要求。在公告公布的第二天，云集武 汉的记者便开始“围攻”武汉市公、检、法三家及受骗单位中国银行湖北省分行，连正在举行立法听证会的该市人大负责官员 也不能幸免。法院“为维护正常的审判秩序”，严禁记者记录、录音和录像。

　　在一些记者集聚武汉的时候，也有记者来到牟其中在北京的“南德总部”。据悉，在这幢大楼里，现在是一片死寂。 走进开着的铁栅门，院里空无一人。院墙边的铁栏杆周围长满杂草。大楼的前厅墙上十几个金色大字：“为搞活大中型企业服 务，振兴社会主义经济。牟其中 一九九一.五.一”仍印在墙上。自从牟其中今年1月出了事以后，公司便让所有职工都回 了家，大家也都各奔东西了。留守人员告诉记者，由于公司不能交电话费，电话局便将整个楼的电话全断了，现在还有两万多 元的电话费欠款。据说，南德集团的租房协议签了15年，到现在才8年，还有7年的使用期，所以公司打算把这些空着的房 设法租出去。对于老总牟其中，记者所见的几个人都讳莫如深。“反正最近不是要开庭了嘛”，有人这样说。

　　庭审：要求直播 未被允许

　　庭审之前，牟其中曾要求合议庭对庭审现场进行电视直播，但法庭没有采纳他的要求。

　　11月1日上午8时30分，当牟其中走进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号审判庭时，引起了旁听席上500多名旁听者的 一阵阵骚动。庭审过程中，有记者执意记录和录音，但立即被执勤法警当众销毁了采访记录、磁带和胶卷。在庭审中，公诉人 宣读了起诉书，起诉书说：“1995年7月，被告人牟其中虚构进口货物的事实，以天津开发区南德经济集团法定代表人的 身份与湖北省轻工业品进出口公司签订总金额1.5亿美元的外贸代理进口货物协议。同时，牟其中委托何君作为南德经济集 团的代理，编造外贸进口合同，通过湖北省轻工业品进出口公司为本集团从中国银行湖北省分行对外开立180天远期信用证 ；牟其中授权被告人姚红、牟臣配合何君进行诈骗，并指使职员牟坡联系交通银行贵阳分行为其提供具有担保内容的‘见证意 见书’，作为开证的担保文件。被告人夏宗伟根据牟其中的指示，在信用证诈骗活动中负责承办有关请示、批复，并在姚红、 牟臣等人制作的文件上多次加盖被告人牟其中的签名章。”公诉人认为，南德经济集团和被告人“严重侵犯国家金融管理制度 ，采取虚构进口货物的事实，骗取信用证，非法获取资金，数额特别巨大......其行为均已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第195条第3项和第200条的规定，构成信用证诈骗罪”。

　　牟其中其人其事

　　这起案件之所以引人关注，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牟其中其人。牟其中1940年出生于四川省万县（今万县市）。在 什么事都讲究阶级成分的时代，出身于银行家家庭的牟其中没有能够跨入大学的校门，而成了一个玻璃厂的工人。他后来能够 大谈政治，完全是自学的结果。在1972年，他与人在万县组织了“马列主义研究会”。1975年，牟其中因一篇题为《 中国向何处去》的政治短文，被捕入狱，并被判死刑。然而，死刑并没有被执行，于是才有了后来的牟其中。

　　1979年牟其中出狱，当时正是中国的经济体制改革起步的时候。牟其中抓住了这个机会，在万县成立了一个小小 的贸易公司。在1980年，牟其中做了第一笔生意，并获得成功。他从重庆的一家兵工厂购买了一批闹钟，然后以更高的价 格倒卖给上海的商家，获得了一笔在当时还算可观的利润。然而，这笔买卖给牟其中带来利润的同时也带来了麻烦：有关部门 怀疑牟其中牟取暴利，又把他抓进了监狱，在被拘禁了近一年后释放。据说，当时牟其中曾经想在天安门前自焚，是他当时的 妻子夏琮琼通宵给他写了一封长达30页的信，才使得他回心转意。

　　泡沫上建造梦想王国

　　获释后的牟其中创办了南德实业开发总公司，并在1988年将他的公司搬到了北京，把办公机构设在了中国军事博 物馆招待所失修的地下室里。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牟其中创造了一系列的“经济神话”。这些神话中最闪亮的就是“以日用品 换飞机”。在1992年，牟其中和前苏联做了一次传奇式的交易。他用了500个铁路车厢的肉罐头、羽绒服、袜子等积压 商品，换来了四架俄制TU-154喷气客机。然后，他转手将这些飞机卖给了一家地方航空公司，获得了1800万美元的 巨额利润。此后，南德公司进入了辉煌的时期，据他们自己说：“1991年南德的净资产是600多万元，1992年净资 产3010万元，1993年南德的增长速度为16.9倍，净资产8.9亿人民币，年利润4800万元”。他的资产一度 高达20亿人民币，被称为中国的首富。1995年2月，《福布斯》杂志将牟列入1994年全球富豪龙虎榜，位居中国大 陆富豪第四位。同年的中国《财富》杂志把牟其中定为“中国第一民间企业家”和“大陆超级富豪之道”。

　　然而，这样巨额的资产，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堆泡沫。因为在巨额资产的背后是巨额的债务。有报道说，他现在的负 债额已经达到3亿元。1996年起，因拖欠巨额债务逾期不还，牟其中已经被众多债权人起诉。由于债权人紧追不舍地追讨 债务，1996年3月8日，牟准备飞往美国与亲属会合时，在北京首都机场遭边防官员没收护照，并被限制出境。1997 年1月，有关部门发出紧急通报认定：南德集团“经营不善，已出现高风险、高负债”之迹象，并指出，截至1996年11 月，仅部分金融单位向法院提出的涉及南德的欠债“逾期不还”案和其他经济纠纷案，“标的”总额即高达2.4亿元人民币 。但不管怎么说，泡沫成了他的舞台。牟其中有一句名言：“世界上没有办不到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而且他把这句名言 制作成胸卡，南德400多员工人人戴有这样的一枚胸卡。南德的前雇员也说，南德的许多子公司和控股公司，大多同空壳差 不多，他们几乎没有做过真正的业务，但帮助牟其中创造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的形象。于是，号称是玩“空手道”的牟其中 ，似乎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企业家，对从矿泉水、石化工业到航运和航空服务的每种业务都感兴趣，并努力开辟新的领域-- 卫星通讯。

　　不但如此，牟其中的兴趣似乎不在挣钱上，他把自己当作一个思想家，把自己看作是中国正在崛起的企业家的代言人 。几年以来，牟其中通过媒体发布了许多高论，比如他要给中国海军买一艘31亿美元的航空母舰；他要打开一条横穿喜马拉 雅山脉的宽50公里的通道。他许愿把中国几十家国有大公司拿到纽约股票市场上市，就能挽救它们；他还要投资数百万美元 ，建立一支私人的卫星队伍。但是据职工们说，牟其中很少实现他的投资许诺。

　　信用证诈骗 铤而走险

　　这次起诉牟其中的罪名是“信用证诈骗”。所谓“信用证诈骗”是指对银行声称自己有多少资产实物，从而获取信用 担保并取得贷款，但又不按约偿还贷款，致使银行资产悬空。

　　1992年2月，牟其中为了获取银行资金用于天津开发区南德集团返还债务和集团业务，提出组建临时突击融资小 组，由牟其中亲自挂帅，组员有姚红、牟臣、牟坡等人。牟其中与湖北轻工业进出口公司离职人员何君密谋以进口贸易的方式 ，通过对外循环开立180天远期信用证，获取银行资金。7月，牟其中虚构进口货物的事实，以南德集团法定代表人的身份 与湖北省轻工业进出口公司签订总金额为1.5亿美元的外贸代理，编造外贸进口合同，通过湖北省轻工业品进出口公司为本 集团从中国银行湖北省分行对外开立180天远期信用证；牟其中还授权姚红、牟臣、与何君配合进行诈骗，并指使牟坡联系 交通银行贵阳分行为其提供具有担保内容的“见证意见书”，作为开证的担保文件。夏宗伟根据牟其中的指示，在信用证诈骗 活动中负责承办有关请示、批复。

　　1995年8月-1996年8月，南德集团通过何君虚构的进口货物合同及交通银行贵阳分行对合同的“见证意见 书”，在中国银行湖北分行骗开信用证33份，开证总金额80137530美元，实际承兑信用证31份，承兑总余额达7 5074004.10美元。南德集团从中支取21978096.58美元、4158121.19元人民币，用于返还债 务及集团业务，余款用循环开立信用证、支付利息及手续费，造成实际损失35499478.12美元。

　　牟其中案侦破始末

　　1999年1月7日8时25分，牟其中坐着黑色奥迪车到公司总部上班途中，在门头沟附近一路段，一位交警上前 拦车。此时，早已布控守候的北京、武汉两地警察快速跟上，抓获了牟其中，整个过程前后不过三分钟，路人均无察觉。同时 被捕的还有他的生活秘书夏宗伟。当晚6时许，北京警方将牟其中等人押上37次特快，并移交给武汉警方。1月8日早6时 许，安全抵达武汉。

　　1999年1月8日，开始有消息传出：南德公司总裁牟其中神秘失踪”！传言越传越广，社会议论纷纷。

　　1999年1月13日，有记者前往北京市海淀区永定路的南德总部，发现总部大楼内一片冷清。1月14日，有记 者向南德的注册地--天津开发区有关部门查询，得到的回答是“牟其中已经很长时间没来天津了”。而南德公司的一位职员 则承认，牟其中最近确实遇到一些麻烦，数天前被人带走，但具体原因不详。

　　1月20日，北京的媒体率先报道了上述“失踪”消息。但不久，武汉警方对传媒上的报道加以否认，称“牟其中在 武汉被警方拘留的消息，纯属谣传”。

　　1999年10月28日，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布对牟其中等人涉嫌信用证诈骗案进行公开审判。

　　1999年10月30日，武汉警方正式发布消息：天津南德经济集团总裁牟其中涉嫌经济犯罪一案终于侦查终结。 迄今，武汉警方抓获以牟其中已近10个月。

　　其实，对牟其中问题的侦查，早已开始。1996年3月牟其中被正式监控，南德集团被迫仅靠国外资金运转，到最 后无资金运转职工由500人跑到只剩下150人。1998年2月11日，公安部正式指令武汉警方调查南德公司经济问题 。2月27日，武汉警方很快从省轻工公司信用证经办人和信用证受益人--境外某公司一董事长身上打开缺口，证实：南德 公司以进口货物的名义开信用证，实际并没有进口货物，而是非法获取资金。根据获取的证据材料，认定南德集团以假进口方 式骗开信用证即构成信用证诈骗罪。

　　1998年3月9日，南德公司金融部负责人、信用证的经办人之一姚红在北京落网。在姚的住处，专案组获取了大 量证据。姚交代，她在经办信用证时，因害怕出事，在公文存入公司档案室之前，她把所有原始文书都备份留底，这为此宗涉 案金额达7500万美元的信用证诈骗案，提供了突破性的关键物证。

　　有消息说，牟其中每天早上起床后要洗凉水澡。他还自编了一套操，锻炼身体，他喜欢看余秋雨，金庸的书，还看一 些哲学方面的书。他有时还与夏宗伟交换书看。他在看守所中每天都写材料。

　　据介绍，牟其中现关在离法院10公里远的武汉市第二看守所，管教干警对他很人道。牟其中有高血压，但每次病发 时都得到了及时救治。目前，牟的健康状况完全能够适应庭审，因为庭审预计一天就会结束，牟的精神状况也挺好。牟其中的 辩护律师之一、湖北天明律师事务所律师李伟向新闻界透露，牟其中本人表示“自己无罪”。李伟律师说，他多次会见牟其中 ，会见时间最长的一次达6小时，牟一直很“自信”，坚称自己无罪。目前，牟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看来是正常的。天明 律师事务所已成立专门工作小组，为李伟律师出庭辩护提供帮助。李伟称，境外一些媒体的报道有失客观，希望新闻界能够客 观公正地报道这一具有重大影响的案件。他表示，将在法律范围内作出辩护。对牟其中是作有罪辩护还是无罪辩护？李伟没有 正面回答，他说，到开庭时，辩护意见自然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