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燕国际机构以宽大的胸襟给马来西亚带来了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并发了许多门票给舞蹈艺术工作者。我团的舞者、学生都慕名争先恐后的向我们索票。其中一位学生在取票时问:“在这场演出里我们看到什么呢?”我很干脆的答:“美!艺术的精神上的美”。
2001年12月9日的演出,我深深地被触动,因为表演者慷慨、真诚的袒露了来自他们灵魂深处的美。深深地被触动,不是为表演者的残疾,而是为着他们的艺术造诣。那不仅在于他们腿能抬多高,音阶能去多远,舞得有多整齐,弹得有多准。这些,他们都以惊人的毅力,大量的苦练,配合周遭的关怀与鞭策,做到了。但,我说的造诣是超越这些的。这场演出触动我的甚至在我看来的许多专业舞团演出里找不着。
杨海涛唱兰兰的天空,绿绿的草原。他唱的不是我们看过的天和草原,而是属于他心中的天和草原。就像任何一个草原之子闭起眼就能看见的一样。那是已经升华,属于每个人自己的天和地。当他从“朝尔”的唱腔转到歌剧式圆浑的高音时,我吃惊了。这不像听帕瓦罗蒂,也不像第丽拜尔,甚至不像腾格尔他本人。我不愿以炉火纯青之类的词句来形容它,这不关技术的事,这是心理、心灵上的超脱。在那一刹那,杨海涛在我眼中并不是在唱歌,也不是在努力表达心中的什么感觉,更不在意如何运气,他只是坦然、纯然地快乐高歌。在那一刹那,生理上的残疾根本微不足道,我甚至羡慕他,因为他自由了。
在听孙岩的《李斯特·第六号匈牙利狂想曲》,看《千手观音》、《生命之翼》和《黄土黄》时,我都三番四次的热泪盈眶。我们看见他们的残疾,我们准备要妥协,可他们不妥协,不低头。他们不但做得到,做得好,而且要比许多健全的表演者好。孙岩准确无误的快击琴键,抽离双手,再准确无误地击下结句,这是苦练得来的。但是,请听那一波接一波的高速八音音程,被右手一级一级的带上高音,再被左手从低音翻天覆地得再度推起,这里展现的不仅是李斯特的华丽灿烂,还是孙岩的顽强毅力。他不为李斯特,不为匈牙利狂想曲,此刻他活力充沛,他能迎接任何挑战。因此,他拥有了这首曲目。
《千手观音》和《生命之翼》没有这样的激昂时刻,这里有让人屏息的群体能力。一台金光闪闪的女舞者,没有一人献上媚笑,他们从心里,从眼里,从指间,在轻跳里,韵律里——微笑。他们不向观众展示美貌,技巧或软开度,她们只是合成一体的舞出莫高石窟壁画在盛唐时的绚丽华彩。于是,十二人,二十四只手,变成了观音的光芒,观音的呼吸,舞者们的自在。听不到不是问题,节奏、韵律已在她们的血液里。
生命展翼不为到那儿,飞翔的目标本身。5个人,5条腿,10根拐杖,一条心。像候鸟,他们群飞。宽大的肩膀,平静的脸庞,惊人的毅力,一体的力量,像大鹏,他们飞得比我们高。我那一脸的泪水,不比他们额上一滴汗。
《黄土黄》我看过多遍、多版。一直以来,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看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舞者,看赵立纲,我找着了。就是对生命的热爱。赵立纲最终扒起、扬起的不只是泥土,满台的人踩着的也不只是黄土,那是大地,他们是脉搏。他们锣鼓冲天的欢腾起舞,我看,我听,我感动。他们——就是坦然的付出,不为讨好观众,不为表现自己,因为在舞台上,在艺术的园地里,他们绽盛着生命。中国残疾人艺术团让我重新体验与舞台上的表演者心连心的感觉。我重申,这不关技术、表演技巧的事,不关服装、灯光的事。这些都尽善尽美了。这是关乎心灵的事。
此致中国残疾人艺术团:
你们自由,因为你们站在自己垦出来的土地上。你们拥有,因为你们的尊严、权利和价值不待他人给予。
   新浪闪烁短信,闪亮登场,传情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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