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邓小平从西南局调到中央工作,卓琳也带着全家一同来到了北京。担任党和国家领导职务的邓小平对自己的妻子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不要到外面工作,不要出风头。
(访卓琳同期声)
“我说算了,我也不出去找工作了。后来我也给他当秘书。我给他当秘书,他看完的文件要发的,就交给王秘书。他要收起来的(文件),当时中央以他的文件最多,所以他的存档(要有专人负责)。他的文件看完的,就要送到中央办公厅机要室去存档,我就(负责)把那些文件登记。登记完了以后,我就坐三轮车送到中央办公厅。我都登记了,交给中央办公厅存档。所以那时侯都是以他的文件最(多),因为(他)的文件最全。”
(访邓先群同期声)
“而且我大嫂这个人,她从来不给我大哥添乱,她不去参政,她就做好她的本职工作,她该做的那份工作。我大嫂那人就是这样,也很守规矩,而且她特别体贴我大哥。比如我大哥喜欢喝茶。但是,家里的开支都是由我大嫂来开支。茶叶还是比较贵的,他爱喝龙井,龙井是比较贵的。烟,都是自己买,哪有别人送的啊,所以都要精打细算。但是,我大嫂舍得给。茶呢,我大嫂是每天上午,都给我大哥泡浓浓的一杯茶。我大哥喝完了以后,剩下的茶根我大嫂接着喝,下午再给他泡一杯。她非常地爱他,非常地体贴他。就在家里那么一种情况下,我觉得,我大嫂特别关心体贴我大哥。”
(访邓楠同期声)
“六十年代的困难时期,那时候比较困难,供应的油和肉比较少。当时,对他们这些高级领导干部,还有一些特殊的照顾,所以给他们多一些油,还有肉。当时因为我们家人口很多,除了我们几个子女以外,还有一些亲戚之类的。吃饭(的时候)总有十几口人吃饭,所以他那点油和肉,肯定大家一起吃就不行,所以,最后我妈妈就说让他单独吃。为了保证他的身体好,能保证工作(顺利),所以就让他单独吃饭。他就不干,就说不行。后来我妈妈没办法了。我妈妈就说,这样吧,派一个人陪你吃饭,所以我经常就是那个派去陪他吃饭的人。结果,只吃了很短的时间,最后,他又不干了。他说我要跟大家一起吃,那么后来没办法,他又跟全家一块儿吃。后来,我妈妈就又想办法说,给他单独炒一个菜,别的菜都一样。给他单独炒一个菜,结果就这一个菜,他到了饭桌上以后,就到处分。给你点,给你点,结果最后,实际上,他就一口都不吃,全分给别人。最后,没办法,所以就大家都吃一样的。”
(卓琳在院里散步)
卓琳和邓小平,相伴走过了58个风云多变的春夏秋冬。夫妻恩爱,携手白头,心心相映,患难与共。
(访邓楠同期声)
“因为我父亲这个人,在政治上,他讲是不争论。就是政治大问题不争论,在家庭也是这样的。他跟我母亲没有任何矛盾,为什么没有矛盾呢?因为我父亲平时都在外面工作,家里的事情都是妈妈管,妈妈怎么管,父亲是从来没有意见的,因为他很信任母亲。他们俩的观点也很一致。所以,母亲怎么样管理这个家庭、管理孩子们,包括财务方面的问题,我父亲是从来不过问的,他是完全信任我母亲的。所以在这方面,我觉得他们两个配合得非常好。你说的这个问题我觉得也是,想一想这么几十年,从来没见父母亲红过脸,或者争论什么问题,都没有过。”
1966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暴把邓小平一家推向了灾难的深渊。艰难岁月,更显出夫妻间的情深意切。
(访邓先群同期声)
“那个时候,有好多人划清界限,别人家吧!反正有好几家人都划清界限。我妈就跟我大嫂讲了:卓琳啊,你可要清醒哦!你们夫妻这么多年,你应该是了解他的,你可别犯糊涂哦!就跟我大嫂(这么说)。因为我大嫂身体一直不是太好,我大嫂就告诉她。她说,我是了解他的,她说,奶奶你放心吧!不会的。”
1969年10月,邓小平被下放到江西劳动,卓琳随他而去。在江西三年的日子里,他在荆棘中踏出的那条“邓小平小道”后来被传为了佳话,而夫妻间互相帮扶的故事却是很少有人晓得的。
(访卓琳同期声)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把他发配到江西去了,住在一个将军楼。怎么办呢?一个月只给我们二十块钱,二十块钱的生活费。首长说,我们要节约一点,节约一点钱,给孩子们当路费。因为孩子们都被分配到四面八方,给孩子们当路费。有时候来看看我们,那么他就主张,他说,咱们来种地吧。我们住的那个将军楼,前头有一块空地,原来也有人种过,后来我们就开了一块地,我拣石头。我那个时候有高血压,我不能多动,我连上楼,上我们住的那个楼,我都说,喂,老爷子,拉着我。我上不动了,他就拉着我。我一手扶着栏杆,一手他拉着我上(楼)。那么我们种菜怎么办呢?种菜就是总得种点吃的呀!自己种点吃的,他挖地,因为前头有块空地。他挖地,我就拿个小板凳坐那里拣石头。拣完石头以后,弄成一亩地的样子,我们就跟老百姓要种子,种那些茄子啊、辣椒啊,这些容易(种)的东西。浇水呢,他去浇水。”
和他们一起去江西的还有邓小平的继母夏伯根。
比起在北京被监禁的生活,江西的日子气氛轻松了许多,邓小平也很快熟悉了这里的生活。
(访邓先群)
“他们住在楼上,吃饭生活在下头。有时候我大哥还照顾我大嫂呢!家里重活都是我大哥干。我大嫂这人,心胸应该说还是比较宽广的。在(江西)他们几个老人,也过得挺愉快的,互相也很照顾的。我母亲他们俩,非常好(互相)很关心。重体力活就是我大哥干,比如和面啊,那些都是他来干,(还有)擀面这些事情。做饭的技术活是我母亲的。像种菜,他们三个人都种。在院子里头挖地、拔草、种菜,他们都干,所以他们过得挺愉快的,互相很体贴的。”
在江西劳动时,邓小平被分配干钳工活儿,这对他来讲并不陌生,少年时代,在法国勤工俭学时他就干过,但此时的邓小平毕竟已经是将近70岁的老人了。
(访卓琳同期声)
“我们是在工厂工作,他在工厂是搞什么的,他是搞矬子。我能干什么呢?我就拿汽油洗那个油腻。我看他一天劳动(很累),我就跟他说,给他搬个椅子,我说你坐一坐,他不坐。我说,你怎么不坐一坐,偷点懒嘛!他说,不行啊!我要坐下去我就站不起来了。”
邓小平在江西,一家人天隔数方,但彼此间的关爱却通过各种方式传递着。到江西不久,因为妹妹邓先群生孩子,夏伯根老人便赶去照料女儿。家务就全落在了夫妇俩身上。
(访卓琳同期声)
“老祖在的时候,他烧火,老祖炒菜、老祖蒸饭,老祖要走了,老祖的姑娘要生孩子,(需)要照顾。我说,老祖你走吧!你没钱雇人照顾你的女儿,你去照顾你的女儿。她说,你们怎么办?我说,我们自己来。后来,老祖走了以后,他就来当主角了。买来的肉,他切,不让我切。我烧火,他炒菜。”
家庭的温暖,是帮助邓小平从容应对政治逆境的一个重要因数。1973年,邓小平结束了在江西的劳动改造生活,回到北京。此后,他主持党政军日常工作,大刀阔斧的领导开展全面整顿,赢得了人民的信任。没想到,仅仅过了三年,一场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再次把邓小平推到了困境。10年磨难,两度沉浮,世态炎凉,风云多变,风雨飘摇中,不变的是与他相伴永远的妻子儿女。
(访邓楠同期声)
“天安门事件以后,我父亲又被软禁,我母亲后来也去陪他去了,所以那个阶段就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就只有他们二老互相照顾。后来没多久,我母亲眼睛坏了,(母亲)住院以后,就剩我父亲一个人了。但是那时候,他们两个人没有办法联系,只能通过写条子,条子上头什么也不能写,因为肯定人家都要看。就是通过这样的交流来保持联系,他们互相之间的牵挂和思念,就只能靠这个(来传达)了。”
邓小平已经走了五年,夫妻俩58年风雨中结成的深厚情义,全化作花雨飘洒。
(访邓榕同期声)
“他们虽然表面上性格差别是很大的,但实际上他们有非常多的共同之处。在他们夫妻俩的生活中间,比如说:他们两个人都是非常真诚的人,他们都是很纯粹的人,都是非常纯粹的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心计,就是在生活中间,不是说很有心计、很纯粹。他们对生活的要求也比较简单。但是,他们又是非常纯粹的,所以他们的爱我觉得是(很纯的)。他们俩虽然表面上性格不一样,但是,实际上他们的心底,他们的内部,就是他们有很多内在的东西,都是非常相通的,都是很融和的。”
(访邓琳同期声)
“你还真别说,我呀,没见过我爸爸妈妈吵架。我觉得我弟弟妹妹大概也没见过,几乎没有红过脸。我觉得我爸爸妈妈他们两个,最重要的是互相特别信任,非常信任,互相做什么事情都相信。我妈妈做的这个事情那个事情,我爸爸都认为是对的;我爸爸做的事情,包括文革后来被打倒,我妈妈也绝对没有二心。就是说我要跟他离婚,或者要跟他划清界限,没有。一直跟着我爸爸,相濡以沫。我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我认为应该是典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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