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姓公孙，生於轩辕之丘，称为轩辕氏，是中华民族的人文始祖和中华文明的开创者。陕西的黄帝陵自古便是全球华人心仪神往的圣地，自公元前442年以来，便被历代帝王和民众祭祀。但如今的黄帝陵却少了几分恭敬，多了些许尴尬。

　　圣地变成“聚宝盆”

　　据《史记》记载，“黄帝崩，葬桥山”，即今陕西黄陵县桥山之颠。自古不绝的祭祀黄帝陵活动在“文革”时期中断，但自1979年恢复后，已有数百万海内外人士前来祭陵。距西安165公里的黄陵县也便成为了一个引商引资的“聚宝盆”，黄帝自然也成了“名人效应”的一张牌。

　　壬午清明这天，祭陵者沿着去年才完工的高速公路进入黄陵区，迎面而来的一条条没完没了横越于马路的大幅五彩广告，着力宣扬当地的土特产。其中，最显眼的是劝来客品尝的一种“黄帝赐酒”——“金龟子酒”。黄帝的后代别具匠心地把此酩酊之物与实现民族的伟大复兴扯上了边，广告语颇为豪迈：“饮轩辕美酒，振中华雄风。”

　　来到黄陵下，祭祖者看到眼前著名的沮水已成为了游乐区，水面上漂动着一条条鹅鸭形状的游船。河岸上，矗立着几个巨大的黄色箱体广告，上书：“天下名药人人享，轩辕良方代代传。”原来是在推销一种神效中药。附近的山壁上也挂上了横幅：“天土名药，金士美酒，二珍黄荐轩辕。”

　　正对着黄陵的，是一座巨大的浮雕，看样子，是某药厂的形象广告，下面落款为：“大世界吉尼斯之最《中华医药图》浮雕，坐落于天津天土力现代中药城。”该中药城是不是祭陵活动的赞助商呢？一位当地人说：“比起炎帝陵来，我们还不够思想解放，打的广告还太少了！”

　　祭祖者循山道走向黄帝墓冢，沿途不断被成群的小贩包围，他们纷纷向来客出售“黄帝护身金卡”、“黄帝纪念香币”一类物品。有时，又有人拦住你，邀请你去为黄帝植树，虽然树上可以挂一个写有你名字的小牌子，但植一棵要交费800元人民币。

　　花30元购了门票进入黄陵中心区，看见黄帝陵是一个高3.6米的小土包。土包前有一个功德箱，里面有零星的毛票。有一些人在为黄帝烧香。记者原以为，不能植树，为老祖宗烧烧香也好。但看到价格，却迟疑了。这里，每片香要卖15元，每对棒蜡15元，工艺蜡则是88元。购买者大多是海外炎黄子孙。不知他们心中是何想法。

　　自进入黄帝陵的第一刻起，记者便感到了铜臭正在驱逐虔诚。记者有一种进入集市的印象，而没有找到圣地的感觉。作为“中华第一陵”，它不同于十三陵或秦始皇陵。毕竟，它是定位于“弘扬中华悠久文化，振奋民族精神，增强民族凝聚力和民族团结”的神圣祭祀场所黄帝陵可以创造经济效益，但它不应该为赚钱而存在。

　　陵区遭遇“多污染”

　　黄帝陵位于黄土高原一座海拔900多米的桥山山头，相对高度并不高，大致相当景山。据说，当年祭祖时，甚为肃穆庄严。规模最大的一次是汉武帝，率18万人，天地动容。在中华民族危机深重的时刻，皆有仁人义士前来祭陵，如同盟会的一次祭陵，人人声泪俱下。抗战中，国共两党曾合祭黄帝。毛泽东也送来祭文，有言：“万里崎岖，为国效命。”

　　以前，不管帝王还是平民，都是步行上山祭祖的，骑马者也必须在一段距离外下马，至今，山上仍遗有一块下马碑。然而，如今，世风大变，祭陵者可以稳如泰山地坐车直达冢前，已少了几分“谒陵”的恭敬风范。

　　桥山最壮观的是满山苍苍柏树，计有8万余棵，千年以上的便有3万余棵，不少为历代帝王、名士所手植。在清明节祭祖时，这些古树间停满了大小汽车，如同甲壳虫般闪闪发亮，黄帝陵多了几分奢侈之气。而盘山道上，笛声响彻云天，黄色灰尘飞扬，鸟雀渺无踪迹。

　　在黄帝墓前，真正的祭祖者少，大都是来看稀奇的游客，他们大声说笑喧哗，打手机的声音响成一片。

　　曾有专家呼吁对陵墓区噪声污染加以治理，包括禁止游人大声喧哗，限制使用气笛等，但似乎并没有看到这样的措施。

　　除了噪音污染，整个黄陵还受着大气污染之苦。有关部门2000年公布的一项对县城、黄帝陵墓、轩辕庙三处进行监测的结果表明，大气污染指数均超过国家标准。原因主要是粉尘量和烟尘量过大，并随着车流量增加而加剧。陵区附近的水泥厂年产50万吨，距陵区过近，对古柏危害极大。今年清明节，记者看到，黄陵一带，天色灰蒙蒙的，黄沙时起，没有蓝天，水泥厂仍在冒烟，污染没有减轻的迹象。

　　在桥山上，人们也不顾这是圣地，随地丢弃果皮纸屑和其他废物，痰迹常常可见。据说，每年有数十万海内外人士上山祭拜、游玩，但垃圾箱却甚少。

　　专家曾呼吁，过境交通不应穿越陵区，但是，经济建设让人们忘记了黄帝陵的保护。90年代新修的210国道不仅穿越陵区，且严重破坏了重要文化和自然遗存印台山的山体和景观。专家呼吁要限制车辆类型、吨位和车速，但根本无法实现。

　　黄帝相伴臭气眠

　　诺大一座桥山，祭祖者和游客的人数又是如此的多，然而，山腰仅有一座肮脏简陋的公厕，里面有六七个蹲坑，蝇蚊乱飞，黄水遍地，臭气很远就能闻到。厕所门口摆着一个盛了水的小木桶，供人洗手。入厕一次，缴费五角。

　　记者问看厕的老者：“黄帝陵都收门票了，厕所怎么还要收费？还收这么贵？”

　　“因为要付运粪人的钱。”见记者不甚明白，老者解释说，“这是一座旱厕，每天都有人开着拖拉机来运粪，要给他们钱。”

　　“给多少？”

　　“一个月给300元。我这里一年上缴黄帝陵管理处3000元。管理处付钱给运粪人，也付给我工资。”

　　“你拿多少工资？”

　　“每个月300元，没有意思。”

　　“厕所每月收入多少钱？”

　　老头不说话了。

　　据介绍，有关部门在过去10年中已投入一亿元整修黄陵，海内外为整修黄帝陵的捐款已达7000万元。为什么就不能建一座好一些的厕所呢？看着那些白发苍苍的海外人士捂着鼻子走入公厕，记者心下实在不忍。当然了，最感到难受的，还该是躺在附近的黄帝他老人家吧。

　　如何做到“三满意”

　　受命率国家专家组督导黄陵规划与建设的全国政协副秘书长周干峙称，整修黄帝陵要做到“三满意”，不仅要使大陆的炎黄子孙满意，也要让港、澳、台的炎黄子孙满意，还要让海外的炎黄子孙满意。

　　他认为，环境是第一考虑的因素。轩辕庙的周围，有党桥，有学校，还有物资站等办事机构，都应加以控制。继续在陵区搞一些不必要的建筑，对保护会造成困难。黄陵县的经济可能比黄陵的整修要快，会出现一些不协调的问题。黄帝陵是无价之宝，整修黄陵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工作，不能按市场经济的办法去做，要讲为民族做贡献的精神。

　　专家提出，在西部大开发中，环境保护观念不能停留在嘴边，而一定要见诸于行动。但是，不少地方官员仍然以“解放思想”为借口，搞出一些“创举”。

　　自古一条道的华山，现在竟要修两条索道，许多专家认为，这严重破坏了华山独特的自然景观，然而，此举却得到了官员们的支持。包括汉阳陵在内的一些重要文物保护单位，现在也改由旅游公司来经营，文物部门一律靠边站。目前，仅有秦俑博物馆顶住了压力，使旅游公司尚无法涉足。

　　中央呼吁，不要使西部大开发变成大开挖，要保护好生态环境，要保护好文物。这句话意义深远。(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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