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戏剧还不够“实验”——导演孟京辉访谈 | |
---|---|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15日11:24 新民周刊 | |
撰稿/钱亦蕉(记者) 近几年来,孟京辉成了中国实验戏剧的代表人物,更是一些青年人心目中的偶像,记者搭乘“上海话剧周”演出的便车,对他进行了专访。 记者:这次带给上海观众的《恋爱的犀牛》,曾在1999年首演,当时为什么会想到搞 孟京辉:1999年的时候,人们都有些恍惚,虚无感,世纪末心态。这时候爱情的力量显现出来,于是我和廖一梅商量搞一个这方面的戏。一次逛动物园,发现犀牛这个形象,它的很多特质与世纪末爱情很符合,所以就有了《恋爱的犀牛》。这次重演肯定有不少变化,任何一个剧作都会根据时代的理解去演出,4年前因为浮躁,所以我们比较强调抒情色彩;而这次的处理比以前“狠”了、“浓”了,更强调反叛性。 记者:您的话剧注重形式探索,比如剧中的一些模仿电视的定格、脱离于剧情之外的恋爱训练课、反复出现的蒙上眼睛等等,都有什么作用? 孟京辉:表现主题有各种不同方法,模仿日常生活是其中之一,把日常生活抽离、固定下来,会有不同的效果。有的情节部分看似跑题,其实是相关的。话剧与影视作品不同,需要一些手段,比如超现实主义的、表现主义的,从高于生活的层面来表现。其实很多处理比如蒙眼睛等都不需要解释,也没有准确的解释,重要的是每个观众都会感受到这个行为与内心的联系。 记者:你说过不喜爱流行音乐,为什么在话剧中插入那么多歌曲? 孟京辉:我越来越感到音乐对于话剧表现的重要性,音乐能让整个戏背后的东西浮现出来,音乐能直接达到观众内心深处。所以最近我在话剧中尝试得比较多,《恋爱的犀牛》主要是民谣,《臭虫》中加入了大量摇滚,而《盗版浮士德》中用了电子音乐,《关于爱情归宿的最新观念》则尝试了噪音音乐。每个戏中都探讨不同的音乐,也是实验性质的,看音乐与剧作之间的真正关系,我们觉得这个空间还很大,我将不遗余力地去探索。 记者:看过您的话剧的人,都会对其中极具趣味和膨胀的语言印象深刻,为什么如此重视语言本身? 孟京辉:话剧就是语言的艺术,它没有流行音乐那样广泛的欣赏基础,不同国家的语言经过翻译就会产生隔阂,这是话剧的局限性,所以有的导演强调形体语言。但我不这么认为,我非要着力于表现语言本身,不回避这个局限,而是在局限中做得更好。 记者:最近先锋话剧比较走红,也有很多跟风者,你怎么看待先锋话剧正在成为一种时尚? 孟京辉:时尚没有什么不好。而且时尚与否不关创作者的事,而是很多种其他因素造成的,比如欣赏者的互相影响,比如有了市场之后,一些投资者的推动,从而就变成了时尚。所以说时尚不是由我来决定的。多一点人来搞先锋戏剧没什么不好,中国的先锋戏剧太少而不是太多,我看过世界各地的戏剧,我们的戏剧还不够“实验”,不够闹,不够离谱,太保守了。先锋其实是一种姿态,先锋戏剧是实验性比较强的戏剧,重要的是思想和灵魂。 记者:不知道你是否了解上海的话剧?小资味比较浓,在最有实验性的小剧场,却上演着白领话剧。你的戏在上海演出时观众反响好吗? 孟京辉:我听过这样的说法。不过这也是自成一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上海比较宽容,不够反叛。这也是我为什么在4年后在上海重演《恋爱的犀牛》,就是要展现先锋的反叛精神。犀牛的态度、它的不管不顾的精神是具有反叛性的,反叛那种随遇而安、明哲保身的处世态度。对我们来讲,我们有一种与社会不妥协的精神,对被别人认定的东西的反叛。以前我在上海的演出,上海观众都非常欢迎,很热情,其实他们也需要这样的话剧。所以从上海本地的话剧来说,到底是观众不喜欢而缺少实验剧,还是因为本身缺少实验剧所以失去了这批观众,这就如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说不清楚。 记者:你经常与一批固定的编剧和演员合作吗? 孟京辉:确实有一些,我们有共同的兴趣和理解。特别是演员,比如杨婷和李乃文,他们对舞台的理解很深,几乎成“精”了,他们对我太重要了。 记者:现阶段话剧还是“贫穷”的艺术,搞话剧一般赚不了钱,所以很多话剧院的导演、演员都“触电”搞影视剧去了。去年你也导演了一部电影《像鸡毛一样飞》,你会为电影放弃话剧吗? 孟京辉:首先要说明一下,我拍电影也没赚钱,我根本没要报酬。话剧是艺术的一种表达方式,电影是另一种表达方式,最重要的是充分表达自己。戏剧是我最擅长的,电影也不错,话剧就好像手工作坊,电影是大工业,这两者我都会继续尝试,而且坚持实验性。主要是把自己想的东西展示出来,票房、市场不是我作为创作者所关心的。 记者:其实你的话剧很受市场欢迎,没有想过商业化操作吗? 孟京辉:像我这样的导演,在日本大概早成富翁了。但是每个地方并不相同,我也见过一些法国贫困的艺术家。我想一种人有一种生活方式,我按自己乐意选择的方式生活。我不会主动与商业发生关系,相对于一些人对物质的追求,我认为灵魂、思考、精神、美更值得追求,傻子才去追求那些不重要的东西。我觉得话剧可以是神圣的、属于生命的,如果不能搞话剧,我可以画画,可以做摇滚,当一个人需要表达自己时,他能获得表达,那就是幸福了。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赵有亮院长给了我一个能自由呼吸的空间。 记者:实验性的东西是否能成为经典保留下来?会不会随着时代变化而速朽? 孟京辉:不存在这个问题。19世纪末的时候,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搞的体验派戏剧在苏俄就是最先锋的,但是10年后就不同了,到上世纪30年代,他的体系已经蔚然成风。 声明:新民周刊独家提供新浪网报道,未经许可,请勿转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