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思再

　　连听了两场来自德国的交响乐，一场是由沃尔夫指挥、法兰克福广播交响乐团演奏，另一场则由艾森巴赫指挥、NDR乐团演奏。在场观众对肖斯塔科维奇的《第十交响曲》和贝多芬的《第八交响曲》等，虽然未必都熟悉，却能随着乐曲的起承转合而情感流动。以往我们听戏时评判演员优劣之重要标准，是看其能否“拢”得住观众，如今德国乐团以没有一句歌词的乐曲，完全“拢”住了中国观众，可见音乐无国界。

　　音乐会上，作曲者的创作背景、所表达的具体内容和情绪，观众未必了解，然而乐曲的形式美，或者说是由音色、节奏等技术因素所构成的美感，是客观的，大家都能体会和领略。而且，每个人还可根据自己的体验，去联想乐曲的情绪和意境。据说上世纪前期一位欧洲人到北京听刘宝全的大鼓，唱的大概是《奇冤报》一类的鬼戏，那外国人一句词也听不懂，却端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欣赏，别人问他听出点什么，他回话的大意是：仿佛里面有黑夜、阴风和鬼魂。这是说明音乐具有国际性逻辑的一个典例。以前茶园戏楼没有字幕，却还有写着剧名的水牌；这两场交响乐非但没有字幕和水牌，甚至连个报曲名的人都没有。观众都用自己的心智，去尽情地感受。

　　主要曲目奏罢，两个德国乐团均在观众的欢呼中加演，还演奏了中国曲子。由于技术精湛，更显得摇曳生姿，气势磅礴。我们看那两位德国指挥的背影，没什么花架子，可是哪怕肩膀一耸、腰肢一转，都能传递感情。这两双奇妙的手，随便在空中一抓，就魔术般地“抓”出一串美妙的旋律。艾森巴赫屡屡谢幕，欲罢不能，于是再加演小段。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一转身一跺脚，偌大一部乐团的“机器”就转动起来，在观众尚未回神之际，暴风骤雨般的乐曲已在剧场弥漫、裹卷。艾森巴赫以此奇招激活乐队，欢快的情绪就这样传达出来了。反观某些指挥，每个曲子演奏之前，都要环视一下全体，犹如在发问：“准备好了么？”待到确信乐手以眼神回答：“时刻准备着”，这才挥手打拍子。如此按部就班的工作，灵性全无。

　　国际艺术节的重要意义在于交流，在于引进先进文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中国的音乐工作者要努力前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