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否能展开笑脸　苦难之家期待美好明天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5月27日09:01 胶东在线

丈夫患严重哮喘，失去劳动能力；　　妻子因癫痫发作被冻掉双脚、冻毁双手，瘫痪在床；

　　15岁的女儿辍学，支撑起这个苦难之家。

　　当于克发跪在王仁义面前，希望他能收留自己惟一的女儿时，王仁义，这位走南闯北、经历过太多人生风雨的硬汉子，落泪了。

　　“十几年了，老于太苦了！自己身体有病，还要照顾生病的妻子和读书的女儿，他活得太累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个老实人，硬生生地被生活逼上绝路！可我个人的能力实在是太有限了，我想替他寻求社会上更多的帮助。对他的情况，我不需要多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请记者亲自去看看吧！”百般无奈，王仁义想到了报社。

　　24日，记者在王仁义的陪同下，来到位于福山区门楼镇周家岘村的于克发家。在路上，王仁义向记者讲述了于克发坎坷的人生之途。

　　灾难一再降临

　　于克发今年40岁，22岁时进入福山第二水泥厂，从1987年至1992年一直在生产一线看搅笼，因终日与生水泥粉接触，患上了哮喘。1992年病重住院时医生说，他的病情是因为肺中吸入的水泥粉太多造成肺纹增强，劝他换个工作环境。出院后，于克发向领导申请调离原工作岗位，鉴于他的身体状况实在无法胜任看搅笼的工作，他被安排当上了门卫。1998年，于克发值班时，办公室被盗，虽说当时门窗并没有任何失窃痕迹，可他还是因渎职责任，被工厂辞退了。

　　就是从那时起，他妻子张永春所患的癫痫病，也因他的失业开始加剧。张永春是一名农家女儿，嫁给于克发后，一直在家务农。结婚最初几年，虽然丈夫没挣什么大钱，但他每月的工资加上自己的精心耕作，家中衣食无忧，一家人过得倒也太平。癫痫病有个特点，就是怕上火烦心，否则就会犯病，犯病时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不醒人事。自从失去了固定的经济来源，这个家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于克发稍干点重农活儿，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大男人什么干不了成日呆在家里，不免会恼恨自己没有用，有时还要受妻子的埋怨；张永春白天上山劳作，晚上就对着当天的花销和存折上越来越少的钱叹气，心中越堵，病情就越重，每次犯完病清醒以后，她都深深地陷入对未来的一片茫然之中；女儿小微（化名）当时只有9岁，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总是默默地将零用钱缩减到最少，可每当碰上学校收费，都让她在父母面前犹豫许久，由于家庭中忧郁的气氛，小微过早地泯灭了童真，逐渐变得沉默。

　　1年后，王仁义自朋友处得知了于克发的情况，出于深切的同情，王仁义将他请到自己经营的蚨祥装饰工程处，给了他一份门卫的工作。可是，噩梦却如魔鬼附体般缠上了这家人：重新拥有固定收入的这份喜悦还未在一家三口的眼底完全绽放，雪雨冰霜就再一次封住了他们紧锁的眉头。

　　去年冬季，经过几年的调整，张永春的病情相对稳定下来。考虑到单位离家太远，天气又太冷，于克发便搬到厂里住，每个周末回家一次。但腊月十二那天，发生了一场几近灭顶之灾：张永春又一次犯病了。她独自在家，失去知觉后未采取任何防冻措施，3天后她的脚部因受冻溃烂直至瘫痪，后来手部也开始出现该症状，现在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于克发被突如其来的浩劫压得哮喘病加剧，经常喘得背过气去，根本无法胜任正常工作，只得回家休养；读初中二年级的小微已经退学回家，担负起耕作、照顾双亲的责任。

　　“小微很聪明，学习成绩不错，而且擅长长跑，去年全区运动会上她跑出了第3名的好成绩，体校对她很重视，曾动员她去就读。可就因为付不起学费，这事儿就耽搁下来了。这孩子，命苦啊”王仁义提起小微，眼圈儿又红了。

　　粉笔画和父亲的泪水

　　推开于家的院门，一位个子不高、瘦黑的脸上布满沧桑、看起来50多岁的男子迎了上来，王仁义介绍，他就是于克发。院子不大却很整洁，水泥地面的一角，有一幅粉笔画，画面是两个扎辫子的女孩子并排坐着，身体前方有一个小课桌。“噢，那是小微瞎画的。”看到记者注视的目光，于克发走上前解释着，说话时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说话间，于克发引大家来到正屋，迎面是两张向外翻着海绵的旧式皮革沙发，西屋传来的一句“来人了吗？”将记者吸引进去，踏入屋内的一霎那，记者的心被拽向冰点：一张占了大半间屋子的炕上，躺着一个干瘪瘦小、头发稀疏、皮肤黑黄的女人，她身下铺着塑料纸，盖着一张薄被，两只骨瘦如柴的胳膊举在头部两侧，两只手被纱布缠着，十指已经泛黑、开始钙化的指尖露在布外：“这就是我爱人，她的脚去年冬天被冻掉了，现在手也开始坏了。”于克发介绍过张永春后，便埋头坐在坑边一只木凳。

　　经过交谈，记者得知：张永春的四肢，是去年腊月犯病时，被冻坏的。“孩子小，担心煤气中毒，我们从不让她张永春摆弄炉子。我一个周没回家，她犯病后，娘俩就在冰窖子一样的家里住了好几天。等我得到消息赶回来，她的脚已经变黑了。叫了医生来瞧，说是想治好，最少也得几万块钱。”几万块钱，对于这个已然脆弱不堪的家庭来讲，就是天文数字啊一家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人的脚趾变黑变硬，最终脱离肢体，亲情在残酷的病魔和软弱的经济能力面前，变得苍白而无助。

　　“这几年来，为了治病，我已经从王经理那儿预支了近2万元钱了，我没脸再去要钱啊现在，我们两个连吃药的钱都没有，每天3毛钱的药我已经停了好几天了，她目前也只靠安定和这种5块钱一瓶的药来支撑。”于克发搓着衣角，从柜子里摸出一个药瓶，上面写着“氯氮平片，主治精神分裂症、幻觉妄想和兴奋躁动等症状。”采访中，张永春表现出明显的焦躁，她不时地吩咐丈夫“快去洗几个苹果”，然后就是看着正在“变质”的手，哭着说：“我醒过来，怎么它就变黑了？它怎么就变黑了呢？”面对妻子善意的提醒（洗苹果），于克发不忍揭穿，每次都用歉意的目光暗示记者：她精神有点问题，家中根本没有招待客人的食品了。

　　正聊着，与记者所坐之处正对着的门帘外，悄然走过一个怯生生的脚步，那双黑色的小布鞋在门口停留了片刻，还未迈入屋内又返回到原处。“是小微”，于克发没有叫她过来，而是轻声告诉记者，他的哮喘非常严重，走不到山上就累得喘不上气，家里大小的活儿，都压在这个15岁的小姑娘身上：“我每天晚上喘得睡不着觉，除了能帮着热热饭，也是个废人了。孩子每天一大早就上山，抽空儿还得回家给她妈换洗屎尿布。哎，她两个多月没进学堂了，我知道她的心思啊！那天稍有点空闲，她就蹲在地上画学校，一边画一边抹眼泪，我躲在屋里看着，死了的心都有！可这个家离不了她，我们也没钱再供她上学了……一想起这些，我就恨自己，是怎么当这个爹的，怎么对得起孩子啊！”于克发埋下了头，泪水一滴一滴地打在胸前的衣襟上。待记者擦去眼角的泪水再次睁开眼睛，那双小黑鞋不知何时，消失在视线之外了。“快去洗几个苹果！”这时，张永春提高了嗓音插了一句，她丈夫烦躁地吼了声“别说了！”又用手将头深深地摁在了膝上。

　　生活是否能展开笑脸

　　沉重的采访结束了，于克发将记者一行送到院门口，怀着深切的同情，记者劝他要为了年幼的女儿和病重的妻子，珍惜自己的生命。“别人对她再好，也不可能替代一个父亲在她情感中的位置。作为家长，你有责任让她对生活充满信心！”于克发一边点着头，一边紧紧地握着王仁义的手，再一次沉默了。

　　回首与他道别时，记者突然瞥见屋内站着一个穿绿色运动服的小姑娘，她扎着两根小辫子，一只手揪着衣角，就那么孤单单地立在屋子的中央，面对着即将离开的客人们。记者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本次采访并不彻底，记者几次犹豫，终究还是因不忍心触及花季少女敏感的自尊而放弃了与她的交谈，可是，当我们一转身，将心口的压抑统统抛向背后的时候，这名15岁的倔强女孩儿，却只能咬着牙，用瘦弱的肩，默默地扛下命运带给她的所有伤痛。

　　走出院门，抬头望去，几朵白云悠闲地飘在湛蓝之下，景色真得很美——不知道小微注意到了没有？责任编辑：孙玲姿来源：今晨6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