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康定情歌》故乡的歌 ——记甘孜藏区的今天和昨天(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0月05日22:02 新民晚报

　　有太多事情要说给你听——关于甘孜，关于康定，关于现在炙手可热的茶马古道。它们的现在与过去。

　　茶马古道

　　最近，一部以茶马古道为题材的电视连续剧已在拉萨开拍。田壮壮导演的纪实片《茶马古道》极有可能参加明年奥斯卡角逐。

　　茶马古道，顾名思义就是以茶马交易为中心的一条商路。这条商路，历时已千年有余。

　　早在秦汉时期，四川雅安一带出产的茶叶就开始销往大渡河以西的藏区。唐宋以来，尤其是宋代，北方战乱频仍，急需战马，于是以茶易马渐成传统，并延续至明清。在明代，一匹优等马可换茶900多斤，中等马换茶700多斤，下等马换茶400多斤。一年50万斤茶可易马万余匹。

　　川藏线的茶马古道的起点就在《康定情歌》的故乡——甘孜藏族自治州首府康定。通常，茶马古道分南北两路，而起点都在康定。北路从康定出发，经道孚、炉霍、甘孜，过雀儿山，从德格，进入昌都，到达拉萨。南路经过理塘、巴塘到昌都，终点也是拉萨。茶马古道经过的不少地区都在甘孜。

　　古道山高路险。茶叶从产地雅安运到康定，要走20天，全靠背夫一趟趟、一年年地背送。背夫要豁出性命翻过可怕的二郎山。通过沪定桥，进入康定城，还要交纳茶税，最终才能把茶送进锅庄。

　　康定锅庄

　　锅庄是康定城里一个很特别的行业，那是专供行商、马帮与背夫围圈歇脚的场所。客人可以无偿地住在锅庄，锅庄主须依藏俗招待好，做买卖时还要提供翻译。买卖如果成功，锅庄主向双方抽成获利。

　　茶叶在康定经过重新打包，再由藏民组成的马帮向西运送。后面的茶马古道更加艰苦，更加凶险。而康巴汉子所具有的那种坚韧、强悍与勇敢，恰恰是马帮们最需要的品质。

　　康巴“帅哥”

　　藏族传统上把藏区分为三个：卫藏（西藏）、安多（青海）和康区（甘孜一带）。所谓康巴，就是“康区的人”。时间一长，康巴渐成为一个地域名称。它的位置在青藏高原东南部，包括四川的甘孜、青海的玉树、云南的迪庆和西藏的昌都等地区，统称康藏。

　　关于康巴人，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的研究员格勒曾作过测试。他研究了1000多名康巴人的体质，发现他们的平均高度高于卫藏和安多人。这位学者认为，康区山高水深的自然环境造就了康巴人的高大体格，同时还陶冶了他们美好的内心世界。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康巴多“帅哥”。

　　节日狂欢全城处处是歌舞和藏戏

　　康定，自然也有康区吉祥安定之寓意。前不久，在这个茶马古城举行了颇具规模的第四届康巴艺术节和首届甘孜国际旅游节。那是康巴人的一次狂欢。自治州17个藏族县和西藏昌都、云南迪庆、青海玉树等地区都派出了歌舞队和藏戏团，一路送戏下乡，来到康定城。其中仅演员队伍，大约就有4500人之多，康巴男女个个身穿盛装，披金戴银。

　　群山围绕的康定沉浸在节日中，全城处处是歌舞与藏戏。穿城而过的雅拉河奔腾呼号，为古城增添了生气。康区每一个县城，服饰与歌舞各不相同，让人目迷五色。奇怪的是，其中有一种舞蹈也被叫做“锅庄”。

　　2年前在丹巴县，记者曾经观赏过锅庄舞，并为之深深倾倒。所谓锅庄，实际上与“锅”与“庄”均无关系，“锅庄”藏语就是“圈”的意思。上了岁数的男女舞者围圈而舞，神态凝重，略带沧桑感。每次都由长者起音，然后一歌一舞，循环往复。舞者可以不知疲倦地一直跳到夜深。

　　这一次，除了丹巴的锅庄，记者还看到了地处甘孜西北的石渠县的锅庄。石渠锅庄狂野奔放，不像丹巴锅庄那样沉重。只见康巴汉子全身腾跃，一个接一个地作360度大回旋，两个超长的衣袖，一个挥到地面上，另一个已经甩到半空高。整个舞蹈的形象，恰如草原翱翔的雄鹰。

　　披金戴银藏民身份与财富的象征

　　然而，真正让记者开眼的还是康巴的服饰。

　　那是一道既美丽又充满学问的风景线。

　　记者走过甘孜不少地方，注意到现在的藏区，披金戴银已经相当普遍。而这次艺术节，作为展演，康巴人将披金戴银发挥到了极致——表演者都是1.8米到1.9米个头的康巴帅哥或靓女，他们头顶、脖项、胸前、后背、腰间、双手、双脚佩戴着千奇百怪难以名状的金银饰件，挂满了大大小小红红绿绿的宝石，说是浑身上下珠光宝气毫不为过。

　　过多的穿戴，使得男女模特只能蹒跚而行，有的甚至要有两个人从旁搀扶。搀扶者大都是陪同前来的亲友。因为头饰过重，有的表演者的脖子几乎不能转动。

　　记者曾经打听，这一身穿戴重达50－60公斤，甚至更重；一套绣工精良、用料考究的藏袍，价值成千上万，甚至更贵。各种饰品、宝石的价值，就更难估算了。服饰“秀”，是藏民身份与财富的象征，也是他们特有的一种审美情趣。富裕起来的藏胞喜欢将自己的喜悦与大家共享。

　　现在，藏民生活普遍得到了提高。在康定街头随处可以看到藏胞出入商场超市，身穿红色袈裟的年轻僧侣嘻嘻哈哈地行走在大街上，有的边走还边用手机通话。

　　在市中心的桥头，记者遇到了专程从雅江赶到康定参加艺术节的一对藏民夫妇和他们的女儿。记者得知，他们全家一起观看了开幕式，票子每张300元，光是看演出就消费了900元。

　　摄影大师一度被人淡忘的庄学本

　　雪山、峡谷、草原、冰川、庙宇、藏寨、白塔、激流，美丽的甘孜引来无数中外探险家与学者。

　　美国学者洛克于上一世纪的20年代来到这里，他拍摄的甘孜境内的贡嘎山（海拔7556米）与稻城亚丁风光，刊发在1930年美国的《国家地理杂志》。英国作家希尔顿据此写下了他的小说《消失的地平线》。

　　然而，人们淡忘了一位中国的大师。他就是摄影家庄学本。早在上世纪30年代庄学本就来到甘孜一带，他拍摄的老照片这次与北京摄影家孙明经的作品一起，也在艺术节中展出了。

　　庄学本出生在上海陆家嘴的庄家桥。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祖国面临危机。20来岁的庄学本开始注意边疆地区，想通过步行摄影，用形象的照片介绍祖国大好河山和少数民族，唤起民众的抗战热情。

　　当时他带了4年中积蓄的二三百元和两只相机，以步行与骑马方式走遍了甘孜（当时称西康省）一带，拍摄了茶马古道以及藏羌等少数民族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他白天摄影，晚上就在桌子下面围成的“土暗房”里冲洗，并认真地逐张书写说明文字。

　　庄学本在甘孜一带前后活动了10年，不但拍摄了大量具有人文色彩的黑白照片，而且在深入考察的基础上撰写和出版了《羌戎考察记》等5种专著。他拍摄的图片与文章曾在上海的《申报》《良友》《中华》等报刊发表。1938－1941年，他用3年时间考察了西康的藏、彝、苗、傈僳、纳西等少数民族地区，并于1941年在重庆、成都、雅安三城市举办了“西康影展”，吸引观众10万人次。

　　权威的《中国摄影》称庄学本是“一位被淡忘的摄影大师”。

　　庄学本的照片忠实地记录了历史。我们看到了半个多世纪之前康定、理塘、丹巴的落后面貌。看完这些照片，你会由衷地感到甘孜藏区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昔日只有贵族才能披金戴银，贫苦藏民衣不蔽体，有的甚至只能住在洞穴里。庄学本还让我们看到了茶马古道上那些背工伛偻的身影。

　　爱情战争女土司看上了溜溜的他

　　庄学本拍的老照片中，有一张女土司的照片（左图）特别引人注目。庄学本的儿子、从北京赶来参加艺术节的庄文骏告诉记者：“你知道吧，就是这位女土司，引发了一场战争，也许这是我们知道的中国历史上很少的一场为爱情而进行的战争。”

　　这名女子叫德钦旺姆，是甘孜县孔萨土司的女头人。这位尚未婚嫁的大姐看上了九世班禅行辕的副队长益西多吉。消息惊动了当时四川的当政者。1939年2月，两人举行婚礼前夕，一个营的国民党部队包围了孔萨官寨，软禁了德钦旺姆。几经交涉未果，班禅行辕组织敢死队，用武力救出了被困7月之久的女土司。益西多吉、德钦旺姆双双逃到青海，后经多方调停，才回到甘孜。当然，这场“爱情战争”的背后实际上也是有其复杂的政治背景的。

　　庄学本正巧在甘孜事件发生之前，为德钦旺姆拍下了十多张不同角度的照片。

　　女土司为她深爱的人留下三女二男以后，早早离开了人世。益西多吉后来终身不娶。

　　庄文骏略带神秘地告诉记者，这位副队长现还健在，曾经担任过四川省政协副主席。

　　后记

　　记者在甘孜采访时，正是青稞抽穗之时。遥想当年，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就是从康定进入岚安，并在岚安成立了苏维埃政府。红军爬过的雪山、走过的草地，也都在甘孜藏区。当年先烈捐躯处，古道青稞正飘香。1951年，新中国刚一成立，人民解放军18军就以极大的牺牲，打通二郎山，开辟了川藏公路。

　　近几年，在国务院的直接关心下，全长8公里的二郎山隧道已经通车，甘孜全州通向各县的公路也都全部铺设完成，千年茶马古道从此变成坦途。现在，从成都到康定只需5个小时，藏汉与各民族大家庭的往来更便捷，联系更密切了。

　　2002年记者周游甘孜的时候，深感甘孜路难行。现在，那种坐在车里，人像行李一样被抛向车顶的感觉一去不复返了。

　　本报记者李坚

　　披金戴银的康巴汉子

　　李坚摄

　　穴居的贫苦藏民庄学本1939年摄于得荣

　　石渠的锅庄舞李坚速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