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埃及记者 黄培昭
埃及开罗市中心的解放广场附近,有一幢宏伟的砖红色长方形建筑。年年岁岁,寒来暑往,它以恒久的魅力,磁石般地吸引着成千上万的国内外游客,怀着期待的心情,前来浸濡璀璨的法老文化,那就是举世闻名的埃及国家博物馆。
在埃及,博物馆数不胜数,国家博物馆堪称其中翘楚。1858年,法国著名埃及学家玛丽亚特说服当时的埃及统治者,兴建博物馆。1902年博物馆迁址于此,并于年底正式对外开放,今年的12月11日是它102岁生日。在这个收藏了世界上最丰富的古埃及文物的百年博物馆里,大约陈列着15万件以上的古埃及文化珍品,年代从史前一直跨越到公元五至六世纪。这里有巨大的神像、历代国王的石像、木乃伊和棺椁,有几千年前的陶器、石器和绘画、雕塑,还有记载古埃及科学、文学、历史、法律和社会生活等方方面面的纸莎草文献等,内容包罗万象,说它是古人类文明的大展示,一点也不为过。
国家博物馆的大门呈拱形,拱门两侧的壁龛中各有一尊法老浮雕,其中一个手持纸莎草,那是古埃及书写的材料,另一个轻拈埃及的“国花”———莲花。工作人员告诉我,纸草和莲花分别代表古埃及的南北方,寓意国家的统一。
进得门内,庭院中散布着众多的雕塑、方尖碑、石刻和狮身人面像等。络绎不绝的游客留连其间,或拍照,或小憩,一片热闹熙攘的景象。
踏入博物馆主建筑,一股夹杂着历史风云的厚重气息扑面而来。俗世的红尘顿然淡去,油然而生的,是肃穆、是敬畏、是由衷的赞叹。人们仿佛穿行在时光隧道中,回到5000多年前的埃及,去探访一种有别于现实世界的、完全陌生的文化和生活。
博物馆的一层,按年代顺序摆放,以顺时针方向依次展示埃及古王国、中王国、新王国等的文物;二层,展品按主题摆放,陈列的是最珍贵的馆藏。展品太多,如果要想仔细地看完每一件展品,没有个把星期根本不可能。单是木乃伊棺椁,就有木制的、石雕的、镶金的,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普通游客时间有限,不得不走马观花地挑重点看。当然,博物馆最有代表性的,是法老木乃伊展室和图坦卡蒙墓出土展厅。
法老木乃伊展室保存着10多具古埃及法老和王后的木乃伊。他们被分别放在恒温、恒湿的玻璃罩里,身体外面缠着一层又一层米黄色的亚麻布,两个胳膊弯曲交叉放在胸前,古埃及人认为这种姿势可以早日获得再生。这些木乃伊总体上保存得不错,在神秘幽暗的灯光下,显得面容枯槁,有的肌肉已被风化成薄薄的一层纤维,头发和胡须等都清晰可见。其中一位王后的脸上还涂着彩油,面部生动逼真,色彩鲜艳,经过了数千年仍未褪色。
我默默地端详着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的木乃伊,思绪飘荡。生前,他们个个不可一世,以不同的方式书写和创造着历史;死后,他们成了人类的文明标本,仍以不朽的身躯,扮演着古埃及文化代言人的角色。虽然,他们没能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复活,但他们的灵魂却穿过历史烟云,与我们这些后人进行着无声的对话,这是怎样一种奇妙的感觉!
拉美西斯二世的木乃伊最引人驻足。这位古埃及第十九王朝的法老在位67年,活了91岁,他雄才大略,对内大兴土木,对外连年征战,如与小亚细亚的赫梯国就动辄兵戎相见。最后双方认识到武力不能解决问题,遂于公元前1269年签订了和平条约,这是历史上有文字记载的第一个和约。3000多年后,同一块土地上的萨达特总统也步拉美西斯二世的后尘,与宿敌以色列签署了《戴维营协议》,走上媾和之路。历史往往有惊人的相似,但这并非巧合,而是明智的抉择,它深刻地折射出,“铸剑为犁”这一朴素的道理古今同一,逾数千载而不衰,尤其在今天,更闪烁着启迪价值的光芒。
顺着人流,我信步来到图坦卡蒙墓出土展厅。图坦卡蒙是古埃及第十八王朝的法老,18岁就夭折了,他的死因至今仍是个谜,有说是死于政治谋害,也有说是自然死亡。1922年,一位名叫霍华德的英国考古学家历时19年,在卢克索的尼罗河西岸沙漠帝王谷中发掘图坦卡蒙的墓室,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考古发掘之一”。图坦卡蒙的墓保存完好,未经任何盗掘,出土的文物近2000件,包括金棺、金樽室、金御座、王后金冠等。这些都运到了博物馆展览,而他的木乃伊仍在原墓中。展出的图坦卡蒙金棺闪闪发光,系用450磅纯金制成,是人类历史上最精致、最伟大的金制品。他的御座也金碧辉煌,座椅的正面两侧各有一个金制的狮子头,扶手为蛇首鹰身的雕像,分别代表上下埃及的王权。
我依依不舍地走出博物馆,回到生机盎然的尘世喧嚣中,一时睁不开眼睛。开罗的阳光即使到了冬天也异常明媚,脑子因填满了远古的文明而略有胀感。懵懵懂懂间,裹着黑纱的阿拉伯妇女风一样地从眼前飘然而过,又让人疑惑这是不是现实,虚幻中恍若时空倒错。埃及实在是古人类文明的荟萃之地,这个国家博物馆所展出的,只不过是她丰赡文化积淀的区区一角,而大量的古迹仍散落在全国各地。可以说,整个埃及,就是一座活生生的博物馆,等待着人们去感受、触摸和探索。
(编辑:羚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