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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风流:《大公报》创始人王芸生的文革遭遇(2)

http://www.sina.com.cn 2004/12/20 14:27   新民晚报

  每天一篇社论

  父亲不喝酒、不吸烟,甚至也不喝茶。几十年来一直是干报馆工作,无论是当编辑主任,还是当总编辑,都是熬夜的活,有时为了等新闻,回到家已是凌晨三四点。每晚工作后
,虽精力疲乏,饥肠辘辘,也从不在外吃夜宵,也不让母亲为他准备夜餐,回到家只要几块饼干和一杯白水,就已经很满足了。

  每天一篇社评,这是《大公报》的老规矩,早在张季鸾先生去世(注:张先生1941年9月6日去世)前,父亲就已担起这付重担。

  我们家始终是跟着《大公报》颠沛流离,天津、上海、汉口、重庆、又回上海……1938年秋,武汉大撤退,《大公报》也从汉口撤往重庆。父亲率《大公报》汉口版全馆人员乘江华轮溯江而上。我们在重庆的第一个家是在白象街。1939年5月两次大轰炸,《大公报》亦遭其难,我们家被震倒一半,父亲是从来不跟我们家里人一起躲警报。1940年,“6·28重庆防空壕大惨案”,父亲就在洞中。据他说,敌机突袭时,当时有的人要进,有的人要出,把洞口堵住了,闷死不少人,只见许多人赤身裸体往洞口挤,他是得到一位难友给了两粒人丹和一小块八卦丹含在嘴里,才得幸免。

  有一阵子,《大公报》干脆搬到防空洞里出版发行,父亲和他的同仁们,就是这样跟日本鬼子对着干,写出多少坚决抗战好文章啊。正像父亲所言:“本报同人,几枝秃笔,一张烂纸,颠沛流离,从事言论工作,以绵薄之力贡献于抗战。”

  变化“三部曲”

  新中国成立后,父亲的变化相当大。我们兄弟姐妹都有共同的感受,我大哥甚至说他好像判若两人。尽管这种变化有个过程,但变化的速度是相当快的。我把这种变化过程归纳为三部曲:短期的兴奋,长期的犹豫,最后的痛苦。

  父亲是得到毛泽东口头请柬,最后下定决心北上,到解放区里来的。他北上的目的很清楚,初衷不改,不想为官,文章报国,为《大公报》事业继续奋斗。开国大典,他站在天安门城楼上,颇为兴奋,祈祝祖国的新生。

  与此同时,一件件使他难以理解的事发生了,喜庆逐渐变为懊丧。当他还未踏上解放区土地,就得知天津《大公报》在自我大批判基础上,易名为《进步日报》。他甚至不敢想,这是违背承诺。之后重庆《大公报》改为中共重庆市委机关报《重庆日报》,他想都来不及,只顾得上庆幸上海《大公报》没有更名。

  父亲说:“不仅是大的政治运动,就是经常性的政治学习,也不会放过对《大公报》的批判,并不断启发我进行‘自我批评’”。母亲对我说:“这些个年月,你爸是经常带着个铁青的脸回家。不用问,又挨批了。”

  1952年,父亲应召晋京谒见毛泽东。毛主席指示上海《大公报》北迁天津与《进步日报》合并,仍叫《大公报》,先在天津出版,待北京馆建成后迁京出版。毛泽东还风趣地说:“王大公,恭喜你恢复失地了啊。”父亲确实受到极大的鼓舞,他鼓起余勇,力图重振《大公报》昔日的雄风。不久,他还是明白了,时代不同了,“文人论政”已成为昔日的黄花,今日的喉舌已不需要他那样的人了。热情凉了,人也变老实了。

  1957年,父亲由于得到毛泽东保护,没有划为右派,涉险过关。反右后不久,上面就正式通知他,仍担任《大公报》社社长,实际上不必过问《大公报》的具体业务,专心从事“学术研究”。自此,他放下了作为报人的笔,惨淡的心情,隐隐的痛疼,无以言状。

  不知出于何意,上面决定把《大公报》的历史写出来,执笔人“非王芸生不可,”父亲仍执意推托。当周恩来第三次为此事找他,并告知这也是毛主席的意思,他就再也不敢违抗了。他荟集了解放后对《大公报》人和事批判的大成,也达到了批判《大公报》和他自己所上纲的高度,完成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违心之作。

  不知是否算变化,父亲对我们兄弟姐妹的无论是恋爱婚姻、升学、工作都不参与意见,采取大撒手的态度,并以此态度奉劝母亲。他对母亲说:“他们都有组织,我们不要操心。”他说的还真有道理,因为我们之中好几个婚姻恋爱对象都要经过政审后由组织批准。但有例外,1955年我高中毕业时打算考文史类大学。当他知道后,他很生气,表示坚决反对,说我太不懂事,最后我还是听了他的话。两年后,当我听说高中同班同学读文史类的,全部都划为右派时,我才领悟父亲的好意。

  父亲还有个变化,那就是帮母亲干家务,他知道自己不会烧饭做菜,但他主动承担“采购”任务。无论是酷暑还是严冬,每天一清早他就拿着锅去打豆浆买火烧。排队买菜、购肉、取奶都成了他的活。每次采购完,总是那么高兴。

  记得那时有次我探亲回家,父亲每月有半斤“特供”小笼包子票,可到政协餐厅去吃。我一到家,父母亲就催促我去吃,他们说,好容易攒给我的,不要过期了。那日,父亲陪我去吃,两小笼的小包子一上来,父亲就催促我吃。我一下子两笼都吃光了,竟然忘掉坐在对面的父亲一口未动。这时我才抬起头来,双眼望着父亲说:“爸,你怎么没吃?”他连忙说:“我有得吃,你吃,你吃。”这桩事已过去近四十年了,如今落笔写下来,鼻子仍感到酸酸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文化大革命对父亲的冲击不小。他在永安路《大公报》门口扫地,趴在地上拔草。我感到:他老了,身体不行了。朦胧中,“风烛残年”四个字,在我脑海里飘过。

  母亲说,父亲一生中有两个大喜的日子。一是日本投降;二是打倒“四人帮”。打倒“四人帮”。他兴奋极了,彻夜难眠,好像又焕发了青春。无论怎样相劝,他还是参加了庆祝游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那忧国忧民爱国爱民赤子之情,始终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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