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孝文

　　不亲临其境，是难以体会驻伊美军的孤独与寂寞的，可是，不管他们承受着多大的精神折磨，五角大楼不下撤军令，这些同样是血肉之躯的美军士兵就不得不在伊拉克坚守阵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躲在铁丝网后面的美军士兵找到了一种为排遣内心孤独与寂寞的好方式――诗歌。

　　险恶局势催生战争诗人

　　所谓写作，必须有感而发，而非常形势下的驻伊美军自然感慨万千，他们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实感受完全告诉家人，也不太可能向自己的顶头上司诉说，只有借助自己的笔，发泄心中的不满。于是，和其他战争时期一样，驻伊美军中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战争诗人”。

　　“诗人”们鱼贯走进大厅，将枪支放在折叠椅下面。在他们后面，台球和桌上足球比赛刚刚结束，身穿军服的男人和女人将大厅挤得满满当当。这些大兵大多数为非洲裔美国人。很难让人想象，美军在伊拉克的一个大型军事基地竟然被诗歌烘托出一种特别的气氛，沉闷的空气似乎也被赋予了情感，开始活跃起来。军营诗歌朗诵会即将拉开帷幕。

　　对参加诗歌朗诵的那些士兵来说，站在一孤零零的麦克风前，面对着70名荷枪实弹的战友，心中感觉和驾车冲向敌人的领土一样害怕。但对其他一些人来说，每个月的第二个星期四的赛诗会成了是他们排遣烦闷与孤独的唯一方式。

　　以前发生的战争比伊拉克战争更加血腥，士兵们也更加压抑，所以那个时候的战争诗歌也就大多以血腥和压抑的情绪为主题。但现在的高新科技武器已经使得战争不像过去那么血腥，士兵们对死亡的恐惧不像以前那样令人窒息，取而代之的是成千上万的士兵对分别已久的女友的思念和对性的渴望。于是在这一背景下，性成了诞生在伊拉克的大部分战争诗歌共同的主题。

　　性与爱情成为诗歌的主题

　　在这个大厅内的很多人都是后方梯队工作人员，他们的工作是维修发动机或架设卫星通讯设备，不像那些盘踞在前线的其他士兵，整日与死神为伴，他们感到备受煎熬的不是死，而是那些似乎没有尽头的漫漫长夜，孤独攫住了他们的心，使他们喘不过气来。

　　戴兹玛·劳克哈特是一名军士，今年23岁，在两个月前的一次诗歌创作朗诵比赛中，他获得了“最佳诗人”称号。他说：“我觉得在一群你不熟识的人面前朗诵诗歌宣泄自己的情感比起在熟人面前朗诵要容易得多，你不用担心他们对你品头论足。”美军基地里的士兵大多沉溺于DVD、电脑游戏或健身房中，可是，在伊拉克的情况不一样，这里特殊的形势逐渐培养起驻伊美军士兵们的诗情。当然，他们创作的诗歌的文学技巧有多高，有多大的意义则是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你看到这些诗人朗诵诗歌时好象在表演说唱乐也就毫不奇怪了。他们的诗歌内容主要描述对异性的渴望，有些诗歌中甚至出现了色情片中经常出现的脏字，这些脏嘴从这些大兵的嘴里吐出来时，常常激起听众的尖叫。在一次诗歌朗诵中，一位年轻的白人军士想极力模仿饶舌歌手艾米·纳姆，可是忘记了歌词，他却拒绝下台，仍继续语无伦次地在那叽里咕噜乱说一通。直到主持人以一种和缓却又坚定的口吻打断了他的表演，他才极不情愿地走下台去。

　　劳克哈特说：“我觉得这种表演是我们宣泄感情的一种途径。因为在表演时我们可以暂时忘却那些战场上发生的一幕幕的悲剧场面，心灵获得解放，顿时轻松起来。”在美国发动的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中，他与妻子维持了两年半的婚姻走进了“雷区”，他的诗中表达了有意疏远他的妻子的怀念。他说：“现在我终日以泪洗面，我才23岁，我很可能会死在这里，再也无法回到家乡了。”

　　劳克哈特在台上朗诵了他的新诗：

　　她说“床，你已做好；

　　现在到了躺上的时候。

　　我是如此坚强，

　　希望活得更加长久。

　　至于你，我希望，

　　死在那里　无怨无忧。”

　　现在的我只有泪流，

　　虽然只有23岁，

　　对死神已经不再苦苦哀求。

　　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杀我

　　驻伊美军有一个著名的兵营，都取了个吉祥名字，一个叫“胜利”，一个叫“自由”，可是，驻伊美军的任务并不是躲在兵营里保住性命，有时候不得不走出兵营，执行危险任务。这一残酷的现实在他们的诗歌中多有描述。

　　美军将伊拉克人痛恨的萨达姆赶下了台，为什么一些伊拉克人非但对他们毫无感激之情，还反过来对他们进行袭击？很多美国士兵对此困惑不解。在最受欢迎的一首战争诗歌中，一位军人对此表达了他的困惑，引起很多美国士兵的强烈共鸣。这位军人名叫吉米·金，是一名身材魁梧的陆军军士，今年41岁，在一大群听众面前朗诵自己的诗歌时显得非常紧张，他在悼念阵亡战友的一首诗中写道：

　　为什么要杀死我，

　　一个前来拯救你的人？

　　我的战友啊，请你再站起来吧，

　　继续战斗。

　　我看到的却是，

　　更多的战友把命丢。

　　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杀我，

　　要知道是我给了你自由。

　　这首诗带有明显的“一战”战争诗歌的特点，但这是一场完全不同的战争。这里没有在固定的战场进行过大规模的战役，只有反美武装在公路边发起的炸弹袭击。陆军中尉迪·兰多尔夫是诗歌朗诵晚会的组织者，他说，诗歌表现的主题非常广泛，从警卫任务的烦闷到思念烤肉的味道，诗歌都有涉及。

　　现在有的士兵还在驻伊拉克军事基地周围不断加高的防暴墙上歪歪斜斜的写满了诗句，构成了另一道独特的风景。毫无疑问，当夜幕降临时，这样的话语会在许多孤独、渴望性爱而又紧张不安的士兵的内心继续回响：

　　我们从“胜利”走向“自由”

　　“新巨石阵”又在我们前头

　　墓碑无声地绕在我们身旁

　　就象一道道围墙永无止休

　　和世界隔离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编辑：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