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闵捷

　　中小学的校长谁当，过去是上级领导说了算，然而在四川省成都市的新都区，当10所中小学的校长职位近期出现空缺时，新都区选择了公推直选的方法，把决定权交到了教职工的手里。1月11日，这10位校长已经产生，年龄最大的40岁，最小的33岁。

　　记者1月15日看到这些校长名单时，注意到其中只有4位的原身份是副校长，其他6人或是教导主任、副主任，或是普通教师。“这就是公推直选的魅力，它让每一个教师都看到希望，激励他们去提高自身的素质，参与公平的竞争。”新都区教育局局长刘锦说。

　　这公推直选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根据新都区教育局制订的实施办法，公推直选的核心内容分为两部分，先是公推，学校的全体教职工一人一票，以无记名投票的方式，对符合条件的报名者进行推荐，当场计票，按赞成票数多少为序，取前两名作为直选的候选人；然后是直选，全体教职工需要再次对直选的候选人进行投票，当场计票并公布结果，候选人得赞成票超过半数方可当选。

　　实施办法的初稿产生后，交给新都区4600多名中小学教职工进行了投票表决，只有14人反对这一办法，于是公推直选的工作才正式开始。

　　刘锦说，民主不是把投票权往教师手里一放就算实现了，它需要在一系列的制度下才能真正实现，所以教育局情愿多花些精力，做到每一步的每一条规则都获得大家的赞同，然后来共同遵守。

　　于是更多令人兴奋的事情出现了。例如，校长职位空缺的中小学本来是12所，其中两所学校符合资格审查条件的报名人员均只有两人，根据公推直选的实施办法，不具备选举条件，所以组织者严格遵守规则，暂不在这两所学校搞选举。组织者征求了这4位报名者的意见，其中一人改报了其他学校，3人自愿放弃参加选举。

　　再例如当各校召开教职工大会进行公推直选时，先要在会上共同确定选举办法，明确了请假的教职工不能委托他人代替投票，实际到会人数必须超过应到会人数的五分之四等规则后，方才开始选举。

　　1月9日至11日，10所学校分别进行了公推直选，经过候选人演讲、公推、直选3个环节后，10位新校长顺利产生。

　　曾令旭此次当选为泰兴小学的校长。他告诉记者，自己原本是石板滩小学的教导主任，听说公推直选的消息后，第一个反应是高兴，因为这是变伯乐相马为竞技场赛马，相马的弊病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赛马的好处是给了每一匹千里马公平竞争的机会。他的第二个反应就是要参加选举，希望能够获得一个更大的人生舞台。

　　在选举当天的演讲中，曾令旭重点阐述了“以人为本，人和兴校”的道理，表示一个学校的好与坏，关键看教职工状态的好与坏，因此他的施政方针是加强队伍建设，完善评价和激励机制，尊重和关心教职工。

　　选举结果是104票中，有69票投给了曾令旭，使他战胜了其他4位报名者。教职工的信任大大激发了他的工作热情，立即上任深入了解学校情况，布置寒假和新学期的工作。

　　放寒假前要给学生发成绩单，一些性急的家长不等孩子回家，就来到学校先睹为快，曾令旭见状，就请家长进教室和孩子坐在一起，自己一个班一个班地向学生家长介绍办学理念，并与学生家长沟通情况，一天下来开了十几个班的“家长会”。

　　其实曾令旭的竞争对手中，还有来自泰兴小学本校的，为何他能够胜出呢？记者采访了泰兴小学的一些教师，原来他们对选举非常看重，事先就多方了解各位报名参选人的情况。他们知道曾令旭1993年就获得了成都市优秀青年教师的称号，这种荣誉新都区一年只有几个；曾令旭主持的课题《班集体建设与素质教育》被评为国家级二等奖；他原来所在的石板滩小学教育水平相对较高，这些都为他增加了砝码。

　　泰兴小学的语文教师曾文才告诉记者，自己选自己学校的领路人，这是头一遭，大家都想选出最有能力的人，不会随便投票。

　　由于公推直选，选票不再是走形式的工具。这次当选清白中学校长的刘兴才，选举前是该校初三年级的语文教师，听到要直选校长的消息后，起初并没有当回事儿，他总觉得这不可能。直到有一天，几位老教师找到他，表示支持他参加竞争，刘兴才才有些动心。

　　报名前两天刘兴才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想，自己当了20年普通教师，没有任何背景，去和那些已经有管理经验和丰富社会关系的领导们竞争，能赢吗？但有这么多老师支持自己，如果这真的是一次民主选举，那自己获胜还是有希望的。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刘兴才报了名。事实证明，刘兴才的种种担心是多余的。

　　刘兴才说，上任的第一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广泛征求群众意见，“校长不是官，是为民意工作的人。”这是刘兴才从这次直选中得到的启示。

　　新校长们当选后也不是一劳永逸。教育局将每年对校长的工作进行一次测评，只有全体教职工的满意率达到70％以上，校长才可以连任。

　　记者还了解到，新都区此次大规模地公推直选中小学校长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经过了一系列的铺垫。2003年5月新都区用直选的方式产生了教育局的两位副局长，随后直选了新都一中的两名副校长，2003年11月又公推直选了新都职业技术学校和大丰中学的校长，选举制度一次比一次完善，使民主意识深入人心。四川第一位直选产生的镇党委书记也出现在新都。

　　作为这些民主化探索的“总指挥”，新都区委书记李仲彬解释说，长期以来，个别地方的干部选拔任用不太客观，跑官、卖官的现象时有发生，甚至出现“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的情况。老百姓对此深恶痛绝，也影响了党的形象。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干部选拔任用中“上面说了算”，而这些通过跑官得到提拔的官员，势必眼睛习惯于向上看，因为权力来源于谁，就对谁负责。因此，公推直选就是对这种现象的一种改革。他有个生动的说法：谁来当校长，教师说了算，在这件事上，每个教师都是“组织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