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沪合作猴脑常温缺血10分钟复活记

　　云南日报网

　　常温条件下，人和动物的大脑血流阻断5分钟就会出现脑损伤，阻断8分钟就会出现不可逆的脑损伤。超过这一极限，人和动物就会因脑缺氧而死亡。这是临床医学上的常识。

　　常温条件下，全脑血流阻断10分钟后，进行猴脑选择性超深低温灌注复苏试验，5只实验猴全部成活，脑功能及行为完全正常。这是今年7月诞生在昆明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的科研成果。

　　“这一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发现，为今后各种原因导致的急性严重脑缺血性疾病的救治提供了动物实验依据，也为人类颅脑疑难疾病实施无血手术开辟了广阔的前景。”

　　“这是又一个由中国人在生命科学领域创造的世界纪录，并极有可能成为本世纪这一领域最重大的发现之一。”

　　有关医学专家不吝赞誉之词。

　　一个世界神经外科专家孜孜以求、亟待破解的医学难题，在红土高原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设计手术路径破解难题

　　急性严重脑缺血性疾病，如各种原因导致的心跳呼吸骤停、脑中风、特重型颅脑损伤、颅脑复杂疑难手术、心血管的重大手术等，既是临床十分常见的疾病，也是导致病人死残的主要原因。

　　实验研究发现，脑温越低，对脑细胞的保护效果越好。脑温从37℃下降至16℃以下时，脑细胞代谢和耗能几乎处于停滞状态，此时，脑神经元能在无血无氧条件下长时间存活，并可有效阻断由脑缺血导致的脑神经细胞损害的病理进程，从而达到保护脑神经细胞，治疗脑部创伤的目的。

　　尽管全身性的降温也能使脑温降至18℃，甚至更低，但是在复温过程中，很难避免超深低温对心脏和肺的损害。

　　因此，怎样在开展和应用超深低温技术上扬长避短、趋利避害成为一道世界性的难题。

　　上海第二医科大学附属仁济医院神经外科江基尧教授与昆医附二院神经外科的徐蔚教授是一对科学挚友，共同的兴趣爱好和对无血手术梦想的追求使他们走在了一起。

　　经过近10年的漫漫求索，2001年，滇沪合作组成的课题组终于如愿以偿地获准开展“猴脑选择性超深低温断血流复苏”实验研究。“由于猴与人在生理解剖结构上极其相似，实验动物定为印度恒河猴。”徐蔚教授解释说。

　　“要治愈常温急性缺血性脑损伤达10分钟之久的猴子，无异于痴人说梦。”为谨慎起见，课题组在申报项目时的名称是：“猴脑超深低温断血时电生理及神经生物学变化的相关性研究。”

　　果然，6只实验猴几乎无一幸免地相继出现了由肺水肿等严重并发症导致的死亡。

　　研究似乎陷入了迷途之中，课题组的专家们心情也异常沉重起来。

　　“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似乎有着无限创造力的江基尧教授和课题组一道，不断总结失败的经验教训，最终摸索设计出了手术路径，巧妙地将体、脑循环分开，既实现了对脑组织的良好保护，又避免了全身超深低温治疗后复温时所造成的致命性的心肺损害。

　　2002年1月，课题组成功完成了世界首例“猴脑选择性超深低温断血流80分钟复苏实验”，使无血循环第一次成为现实。随后，课题组又再接再厉、全身心地投入到“猴脑常温阻断血流10分钟后选择性超深低温复苏实验”中。

　　诞生在小平房的“医学奇迹”

　　没有人能想象得出，这项领先世界的科研成果是在原昆明市开关厂的两间破旧、低矮的小平房里历经3个月的“煎熬”后获得成功的。

　　两间小平房大约30多平方米，一间是“手术室”，隔壁是动物室，实验用的十几只猴子都养在这里。环顾四周，“手术室”里摆满了手术台、呼吸机、体外循环机及各种监护仪、操作台、操作车。为使空气对流，只得从早到晚开着门窗。

　　实验期间，手术台四周围满了主刀及助刀医师、麻醉师、技师、护士和各种监护仪的操作人员。时值盛夏，他们几乎每天都被逼人的热浪和刺鼻的臊臭味包围着、蒸腾着，常常是进去不到半小时就汗流浃背。

　　就是在这样的“桑拿房”中，为了观察和照顾才做过脑手术的实验猴，科研人员们连吃饭都得守在这里。手术中出现了险情，他们宁可不吃不睡全身心地投入到冲锋陷阵般的抢救工作中。有好几次，为抢救复苏不顺利的猴子，科研人员一直持续工作到凌晨3点多。

　　实验中，与临床上常见的急性缺血性脑损伤的症状并无二致。猴脑在常温断血10分钟后，实验猴的生命体征逐步紊乱并不断加剧，血压由180ｍｍＨｇ剧降至30ｍｍＨｇ；15分钟后，自主呼吸停止，双侧瞳孔散大，脑电图慢波逐渐增多并很快变成一条直线。

　　这种状态，临床上的确切定义为脑死亡！

　　超深低温灌注是在常温断血10分钟后与抢救同时进行的。经过降温处理的温度为2℃—4℃的林格氏液通过人工建立的脑循环，仅7分钟即将脑温降至16℃。在灌注60分钟后，开放夹闭的血管，恢复正常血流。此时，实验猴的生命体征仍不平稳。随着脑温的逐步恢复，脑电图仪上出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变化：脑电波出现了！并且越来越规律并逐渐恢复为正常脑电波；脑功能恢复了！！随后自主呼吸也恢复了！！！

　　看着每一步细微的变化，科研人员们时而惊喜、时而愕然……最后，大家都热泪盈眶——几代脑外科医生的梦想，今朝变成了现实！

　　继首例猴脑急性缺血性损伤复苏成功后，紧接着的第二、第三、第四、第五例手术全部成功。而对照组采用同样技术常温灌注的2只脑缺血猴全部死亡！

　　更让课题组欣喜的是，在采用当今最先进的仪器检测后，结果都显示：5只复苏后的实验猴在脑生物学、形态学、病理学、行为学等方面均无改变。在随后一个月的多项技术监测中，科研人员也没有在实验猴身上找到和发现脑损伤的痕迹。

　　“利用我们的研究成果造福人类，是我们最大的梦想。”课题组又将瞄准临床应用开展新一轮的实验研究。

　　梦想，不再遥不可及！

　　靖焕 刘熙（云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