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逍遥津
采访对象：阳生
年龄：58岁
参加高考时间：1977年
“再也没有比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更能提醒你已经接近中年了……是个女孩，皱着眉头哭着。大概她也像门口的那个护士一样，不相信这个背着书包、满脸胡楂的人就是她的爸爸吧……”1977年的作文题是《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时至今日，我依然能把自己当年高考作文的开头复述得一字不差而且充满感情。的确，1977年，女儿和高考是我生命的奇迹。女儿生在我三十而立的1977年。那时候高考正一天天临近，我没日没夜地在做最后的复习。当女儿降临人世的第一声啼哭在空气中响起，那一瞬间是如此神奇，女儿的哭声给我的生命打开了一扇窗，我知道生命中一个新的段落由此打开了。那一天，天空中正飘起那个冬天最初的雪花，天地在我眼前一片清新辽阔。那一瞬间我想，高考对于我对于面前这个百废待兴的国家的意义，何尝不像女儿那一声啼哭，预示了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所以20多天后坐进高考考场的时候，我犹豫再三，最后认定经过十年虚伪的年代该说说内心的实话了，于是为我的作文写下了那样一个开头。后来，被人称为记录77级高考人心路历程的第一人。它写下了高考让我和我们这一代人怎样地惊喜交集：当570万满身风尘、满怀喜悦的考生从四面八方、从10亿人中间涌向考场的时候，我知道这个民族的血脉重新开始流通。那次高考有两点是空前绝后的。第一那是唯一一次在冬天进行的高考，第二它是竞争最激烈的一次高考。它的录取比例是16∶1，这就使我们77级人忘情投入然而又无比清醒。虽然大多数人注定会是失败者，但对于我们来说。考试结果并不是唯一，甚至不是最重要的。在很多人心目中，考试本身就已经是给予被遗忘十年的他们的补偿了，能得到这个参与公平竞争的机会已足以让他们对社会、对命运感激不尽。高考结束后我被北京建工学院录取。那时候我和妻子租住在一个半城半乡的杂院里，十几户人共用一个水管，冬天冻上了，要到外面去提水，而女儿刚刚出生。在现实与理想之间无可选择，对很多77级高考人来说，是最寻常的际遇。大学四年中许多个星期天的早晨，我买好粮、煤，挑满水缸中的水，妻子洗衣做饭的时候，我一边推着女儿的小竹车，一边背理工外语。那抑扬顿挫的发音引得她格格发笑。平淡重复的朗读声又成了催她睡去的摇篮曲。多年以后我知道，那是我关于大学生活最温馨生动的记忆。常常望着女儿甜甜睡去的小脸，我会恍惚觉得血缘之外，这个在我而立之年降生的小生命与我有一种宿命的联系，是她的出世启发了我高考的灵感，是她左右了我对高考志愿的选择。偶然地我会想，很多很多年以后，我的女儿会有怎样属于她自己的高考故事？（阳生／口述晓成／文）（来源：逍遥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