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考场之外(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03日13:25 合肥报业网-江淮晨报

　　逍遥津

　　上个世纪50年代，他是一个追求上进的少年，因为高考时心里紧张，他没能实现大学梦。第二年因为政策变动，他的高考资格又被无情地剥夺，大学梦想就此与他失之交臂。50年过去了，高考成了他一生最大的遗憾。

　　采访对象：吴崇信

　　年龄：70岁

　　参加高考时间：1956年

　　考场晕眩

　　“镇静，镇静，不要慌，我一定能考好……”他自我安慰着，希望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因为数学是他的“短腿”科目，所以还没进考场，他的内心已经乱了方寸。

　　走进考场，找到座位，按照监考老师的要求，他把准考证和考试工具放到了桌上。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额头也出现了汗珠。他斜眼看看旁边的一位考生，那位同学和他的情况差不多，正拿着芭蕉扇一个劲地扇着，他下意识地朝桌子上摸着，想找扇子，但拿起的却是一把尺子。他这才想起刚才准备进考场时，监考老师把他的纸折扇子没收去了，他想伸手去夺，被监考老师训斥了一顿，说：“考场有规定，除芭蕉扇以外，其他任何扇子一律不准带进考场。”

　　七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发威，火辣辣的太阳熏烤着大地。并不大的教室坐了近百名考生，他感觉像是坐在蒸笼里。当然，他心里知道，之所以这样不仅仅是天气炎热的缘故。等拿到试卷，两颊的汗水已经不停地往下滴，他一边看题目，一边慌乱地擦拭着脸上和考试卷上的汗水。

　　间隙中，他斜眼偷看考场，前后各有一名监考老师，坐着纹丝不动如雕塑，另有一名监考老师在场内四处走动，他们都戴着墨镜，像电影中的特务，让人很难看清他们的眼睛是聚焦何处。后来才知道，为了防止考生作弊，所有的监考老师都戴着墨镜。他正在发愣，来回走动的监考老师悄然走到他的身边，他赶忙低头摊开试卷。

　　“哎哟！这道题好像在哪儿见过……应该选哪个答案呢？”或许是太紧张了，昨晚他几乎是彻夜未眠，后脑勺像被人重重地击了一下，莫名地涨痛，再看下一题，又是似曾相识……

　　名落孙山

　　这一幕发生在1956年7月16日上午，地点是全国高等学校1956年暑期统一招生考试合肥考点的某个考场。故事的主人公叫吴崇信，当时他只有20岁。谈起那堂考试，吴崇信老人至今记忆犹新，为了纪念，他将当年的准考证保留至今。

　　当时，全国高等学校招生考试的时间是7月15日、16日、17日三天。考生的科目有：本国语文、数学、物理或外国语、政治常识、达尔文主义基础或地理、化学或历史，另外有的专业还要加试体育、音乐和图画。每天要考三门科目。

　　据吴崇信老人回忆说，虽然他一直很努力，但数学还是考得不好，当时的高考录取比例不像现在这样高，只有1％，只要有一门科目考砸了，根本没有希望考上大学。

　　“那一年，你究竟考了多少分？”记者问。

　　“不知道。那时不像现在，高考成绩出来以后，每人可以拿到一份成绩单，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那时有关考试的一切都是绝对保密的，包括考试分数，每个考生也能拿到一张通知单，但上面没有分数，只告诉你没有被录取，希望你继续努力，加强学习和工作，争取再考。其他情况，考生就不知道了。”

　　和好友一起拿通知单时，好友考上了清华大学，而他却名落孙山，在向好友祝贺时他的心中异常地失落，但吴崇信说他并没有气馁，第二天他就把所有的课本找了出来，开始复习，准备第二年再考。

　　遗憾终生

　　他保留这张准考证，也保留了一个一生的遗憾。

　　吴崇信的老家是肥东农村，当时一个人在合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为了解决生计问题，合肥百货公司招考工作人员，他去参加了考试，居然考上了。这样他不仅解决了生计和住宿问题，还能一边工作，一边复习迎接下一年高考。

　　按说，当时的百货公司工作人员已属于国家干部身份，没有必要再去忍受那份煎熬，但吴崇信并不这么认为，他说：“我当时就有一种感觉，已经是新社会了，以后没有知识，没有文化肯定是不行的。当时的社会，贫苦大众当家作主，只讲究出身，不重视知识文化，我家属于世代贫农，但好的出身并没有让我和我的家人摆脱温饱。这话在当时不能说，否则可能会被打成“现行反革命”。所以我就暗暗地努力，希望能借助考上大学摆脱现在的生活状态。还有一个原因，当时大学生的学费、生活费基本上由国家包下来，考上大学以后的生计就不用犯愁了。”

　　在百货公司上班不是很忙，吴崇信可以一边上班，一边复习，只要不耽误工作，领导不会说什么的。晚上，住在百货公司的集体宿舍，为了不打扰别人睡觉，他要看书就报纸将电灯盖着，至少要看到十一二点。

　　按照规定，已经参加工作的人要想参加高考，需要向单位申请，领导批准后，单位会给你开一个证明，拿着证明可以到合肥一中，参加为期三个月的集中强化培训。可就在吴崇信憋足了一股劲，要再次冲刺高考时，国家却出台了一个政策：国家工作人员不允许参加高考。

　　“听到这个消息，我几乎要崩溃了。寒窗十年只为了那一天，等到这一天了却连门都不给你进，真是叫人难以接受。虽然后来我在工作中也到高校学习了一段时间，但那毕竟与真正的大学教育有着本质的区别。”吴崇信看着当年的准考证，叹息着，这张准考证凝结着他一生的遗憾。

　　（文、图／本报记者万家兵）

（来源：逍遥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