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文献和史料的发现人、耙梳人、整理人及他们所讲述的故事,对保卫国家领土主权完整的贡献,可谓是“书生一支笔,可抵百万兵”。
自二十世纪初以来,历经一个多世纪文献学家和史学家的耙梳,中国汇集了蔚为大观的南海史料,连接成一幅跨越两千多年的南海历史画卷。
从民国时期的图书馆学家杜定友,到改革开放初期的厦门大学教授韩振华,再到今天一直穷经皓首孜孜以求的南海史地研究学者……这些文献和史料的发现人、耙梳人、整理人及他们所讲述的南海故事,对保卫国家领土主权完整的贡献,可谓是“书生一支笔,可抵百万兵”。
老船长和《更路簿》
“自大潭过东海,用乾巽驶到十二更时,使半转回乾巽巳亥,约有十五更。”
这是海南潭门老船长苏承芬家中《更路簿》第一页的第一条。
海南大学教授周伟民对《环球》杂志记者解释说,这是一条完整的更路路线,大潭在今天琼海合水水库出海口,潭门镇隔着浅海外面大片珊瑚礁盘所面对 的大潭,指潭门港的出海口,东海是琼海渔民在上世纪50年代以前对西沙群岛的称谓,乾巽、巳亥是罗盘上的方位,更既表路程,又表时间,整句话表达的是从琼 海潭门港出发驶向西沙群岛的航向和航程。
自1989年开始,周伟民和老伴唐玲玲教授开始研究海南渔民的《更路簿》。20多年间,夫妻俩多次到文昌、琼海和三亚等市县实地考察,先后搜集 了23种《更路簿》和一幅《西、南沙群岛渔业更路图》,并在2015年发表研究成果《南海天书——南海渔民〈更路簿〉文化诠释》一书,成为中国开展南海维 权的重要历史和法理依据。
“前两个月又发现了一种《更路簿》,现在总共有24种了。”周伟民兴奋地告诉《环球》杂志记者。
《更路簿》是中国南海渔民自明代以来就使用的航海手册,除了记载通往某个地区的航程和航向,还详细记录了南海诸岛、屿、礁名称及准确位置等。渔 民在海上燃香一支所花费时间为一更,一更一般能行驶10海里左右;路指的是航海罗盘指向的针路,即航向。《更路簿》起初以口头方式流传,使用多年后,便开 始有了手抄本。自明代,即郑和下西洋之前的十五世纪初叶,《更路簿》以不同的抄本流传至今,已经存在了600多年。
“我搜集到的24种《更路簿》已经能够充分反映南海渔民的足迹遍布海南岛沿岸、西沙群岛、南沙群岛、中沙群岛等海域,几乎覆盖了整个南海。”周伟民告诉记者,“苏承芬的《更路簿》上就记载了到黄岩岛的5条更路。”
据周伟民介绍,每年农历十月,北风起,海南渔民就趁着风势到达西沙,在那里补充淡水、柴火后,再前往南沙,在那里捕捞公螺、海参、砗磲等海产品,到新加坡等地贩卖;次年清明前后,南风起,渔民们从南沙归乡。
渔民们半年生活在海里,半年生活在陆地上,异常艰苦,而《更路簿》就是指引他们在南海打拼和返乡的“宝典”。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随着机动船的普及,渔民们渐渐远离了《更路簿》,但还是会有一些老船长坚持使用,即便在机动船上,他们也觉得《更路簿》更实用。
周伟民对记者说,“驾驶机动船的船长和‘风帆时代’的船长是根本没法比的。一些渔民说,现在只要不晕船就能当船长。而‘风帆时代’的船长,就如 同一部百科全书,夜望星空就知道次日天气如何,下一条绳就知道水深几许,撒一把炉灰就知道暗流有无……因此他们享有绝对权威。”
每个老船长都视《更路簿》为宝。有些老船长去世之后,子女就将其挚爱的《更路簿》一起烧掉,希望其在另一个世界也能看到。“这也导致能够留下来的《更路簿》太少太少了,九牛之一毛。”周伟民说。
周伟民夫妇搜集到的《更路簿》,有的记录了80多条,有的记录了290多条,年代差异很大,留存过程也很复杂,有家传的,有前任船长留下的,还 有向别人抄的,不同版本的更海路线有同有异,因航行捕捞区域不同,记录了不同的航行经验。周伟民告诉记者,他会进一步访问老船长,对《更路簿》做更深入的 研究。
“我就是想通过《更路簿》证明,中国人最早发现南海、中国人最早为南海命名、中国人最早发现南海诸岛、中国人长期有效地管理南海。”周伟民对记者说。
责任编辑:李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