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狼

　　近几年，随着反盗猎工作的加强，野生动物的种群开始恢复，狼的数量也随之增加，频繁出没在草原上。我在从事志愿者工作期间，青藏铁路开始修建，于是我们又听到修建铁路的工人被狼攻击传说。2001年铁路设计开始勘探，一位钻工在荒野勘探的时候，在独自留守勘探地点的时候，受到狼群的攻击，这位工人反应及时，匆忙爬上勘探的井架，被狼群围困了几个小时，一直等到其他工人开车赶到轰走狼群才得以获救。2002年某铁路施工单位的一个工人晚上起来方便，在帐篷外遭到独狼的袭击。狼从他的背后一跃而起，两只前爪抓住他的双肩，好在他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大衣，情急之中脱掉大衣狂奔回帐篷，捡回一条性命。还有某个勘探小组汽车被狼群围困等等，甚至传说狼已经吃了好几个人了。这使得我们的志愿者在刚去保护站的时候对狼有一种恐惧心理，加上在保护站周围几乎每天都有狼和狐狸出没，晚上还时不时的听见几声凄厉的狼嗥。2003年我作为志愿者再上保护站，从格尔木带了几十斤牛肉，因为没有冰箱，怕肉放在室内坏掉，但是室外的温度很低，就像天然的冰箱。于是我们用铁丝扎扎实实的捆好牛肉后，悬挂在保护站后面的了望塔的中间，离地足足有2米多高。晚上我们听见了狼嗥，后来就听见铁塔下面有动静，但是大伙说狼肯定吃不到挂那么高的牛肉，因此没有人提议出去赶狼。第二天出去一看，牛肉只剩下一小半，我们怎么也搞不明白狼是使用什么方法吃到悬挂空中这么高的牛肉的！，这只狼可真厉害。

　　后来我们所有吃剩下的骨头没有像垃圾一样埋掉，扔在保护站后面的荒野里喂狼。我们希望狼能够知恩图报，不要伤害我们。尽管这样志愿者们晚上出去方便的时候还是提心吊胆。特别是女性志愿者更是对狼十分“不信任”，晚上不敢多喝水，为的是夜晚不用去保护站几十米的地方上厕所，怕上厕所，怕夜晚草原里闪着莹莹绿光的狼。保护站有了特殊的规定，晚上方面可以不去厕所，离开房屋10米就地解决。

　　青藏高原的狼真的经常吃人吗？扎多在牧区长大，放牧的时候常常看到一两只狼，最多的时候能见到三五只，很少看见过十几只、几十只的狼群。狼极善于夜间活动，几乎夜夜都能见到幽灵一样的狼影，尤其是在寒冬，羊群周围几十米处，那些绿莹莹的狼眼睛少时两三对，多时十几对。狼总是在你想象不到的时候和想象不到的地方突然出现，而且狼单兵作战的多，小群出动的多，一般都是一两只，三四只。不过，狼吃人的情况在牧区很少发生，近些年盗猎猖獗，更没有听说过狼吃人的事了。狼是相当聪明的动物，一般情况下狼是不会猎杀活着的人的，狼只要有东西吃就不会攻击人、畜，除非是一个人遇到狼群。尽管如此，放牧时人和牲畜还是具有危险，牧民往往依靠藏獒来保护人和羊群。

　　后来，在一本《羌塘》的图书中，一位科学家在羌塘十几年的调查中，从未有过狼伤人的纪录。羌塘与可可西里连成一片，同为青藏高原腹心地带。

　　狼的功过

　　保护站的秋扎和扎多都在牧区长大，他们对狼的认识要比我们客观许多。他们眼里的狼其实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凶残、可恶，尽管它们有一定的危害，但是从另外的角度来说，狼对草原的贡献是很大的，如果没有狼，也许以后就不会有草原了。比如说，草原里的鼠兔，藏羚羊、藏原羚、野兔等食草动物，排除人为猎杀，如果没有狼，狐狸等食肉动物对它们的数量控制，那么现在草原沙漠化的程度还要历害，也许草原早就消失了。从他们那里我开始了解到狼作为草原的食肉动物所不可缺少的事实。这和我们志愿者在可可西里高原看到的情况一样，特别是如今草原被鼠兔破坏的情况更能够说明此事。

　　草原里的鼠兔以草为食，在草地下掘洞而居，对草根破坏很大，而且不冬眠，一年四季都在吃，冬天就吃草根，使得大面积的草场退化。而且鼠兔的数量之多难以计数，草原千疮百孔遍地是鼠洞，一窝鼠兔一年吃的草比一只大羊吃的草还多，而且繁殖能力极强，一年下四五窝，一窝十几只。它们是破坏草场的大祸害。以前草原上有狼、狐狸鹰、鶽等食肉动物，对鼠兔的数量起到控制作用，鼠兔是狼喜食的肉食之一。同时，随着人口的增长，人类活动半径的扩大，野生动物的栖息地不断缩小，狼的食物来源也越来越少，自然看上了牧民的羊。人民公社后，狼吃羊被看作是破坏生产，各地政府都鼓励牧民打狼，还制定了奖励政策，打死一只狼，奖励一只羊，而且按狼皮论价以后，甚至还奖给20发子弹。于是猎杀狼作为一种副业收入后开始了大规模的打狼，再后来狼头和狼骨在城里人那里看来有医药价值，所以带有商业性质的猎杀开始了。几十年下来，狼几乎在草原上灭绝，于是鼠兔没有了天敌，飞速发展，造成大面积的草场退化以至于现在许多草场沙漠化，牧民不得不离开千百年来祖祖辈辈放牧牛羊的草原。他们没有被狼吃垮吃穷，却被自己违反自然法则的行为所害。大自然本来有一个完整的食物链，一环紧扣一环，维持着整个区域的生态平衡，人为的因素使得这条食物链脱节，破坏了食物链的完整性，最终遭到自然规律的惩罚没。

　　狼还是草原上的清洁工，它们把草原上的牛、羊、马、鼠兔、甚至人的尸体统统处理干净，使得细菌等还来不及繁殖，净化了草原。如果没有狼群，草原上的人和牲畜要是遇到大灾就麻烦了，比如遭到百年不遇的大雪灾的时候，牲畜成片死亡，雪融化以后，草原上到处都是死牲畜，如果不及时埋掉，就可能会爆发瘟疫。但是有了狼群，狼就会很快把死牲畜处理干净，因此草原上狼群多的地方就不会发生瘟疫。

　　狼不仅具有凶残的本性，而且还富有责任心，为了养育繁衍后代，他们在残酷的可可西里高原追踪着藏羚羊、藏原羚、鼠兔等野生动物，以他们的卓越智慧、耐性、责任心、纪律性求得生存，养育后代。在他们的凶残和残酷的后面，隐藏着一个自然的法则。与人类为了金钱利益大量捕杀藏羚羊等野生动物不同的是，狼只为自身的生存和种群的繁衍而猎杀，这种捕杀是符合自然法则的，为野生动物种群的进化，草原的长期存在起到了促进的作用，大自然就是以他这种独特的方式维持着这个星球的生物食物链的平衡，而人类的行为往往破坏这种平衡，从而导致了许多动物，植物的灭亡，进而也破坏了自身赖以生存的环境。

　　狼就是这样具有多重的个性，这种个性是它们遵循自然法则的结果，也是他们在残酷恶劣的自然环境中赖以生存的条件。我们无法对它们的狡猾和残暴作出评判，无论狼是多么的凶残可恶，羊是多么的温顺可怜，人是多么不幸落入狼口，我们都不能够去干涉和改变他们的生存环境和命运。在大自然中人类不是上帝，人类也应当如同藏羚羊、狼和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所有生物一样，放下人类自我感觉的高贵去尊重大自然，顺应大自然，停止任何理由的对自然环境的破坏，和对野生动物的猎杀，保持原生态。我想这才是地球上所有生物所必须遵从的自然规律！

　　我们对狼也理应是这样。

　　文章选自《亲历可可西里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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