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业挤压出的新病

　　■王晔

　　失业一年半后，10%的人会患一种新疾病，即使此前健康状况良好，患病的几率还会增大83%

　　大学生最容易找到工作的金三银四过去了，到底是不是真有25%的人毕业即失业，答案是谜。

　　失业，从来就是一个敏感话题，它有关数字，比如中国社科院说截至2008年底中国城镇人失业率为9.4%，而学界称2009年中国的失业率为14.2%，外国则揣测实际失业率已超过33%。

　　失业是很敏感，因为它能彻底摧毁一个人的身体。在全球经济危机和失业率大幅上升的背景下，纽约州立大学的社会学家凯特·斯古里推出她全新的失业患病说。

　　失业了，病了

　　即使身体一直很好，一旦失业，一年半后，他/她患病的几率会增大83%。就算并非因为个人原因失业，患病的几率也能增加54%。

　　斯古里是用社会统计学的办法得出这个结论的，她使用的数据来自于美国收入动态追踪调查PSID。在PSID中，其中一项记录了美国职业人的就业状况和就业者自己填写的健康卡。斯古里抽取了8125个人的资料，并分析了他们分别在1999年、2001年和2003年的就业状况与健康之间的关系。

　　究竟是失业导致患病还是患病影响就业，这是个鸡生蛋与蛋生鸡的无解题。为了确保分析结果的科学性，斯古里把研究样本圈定在一类人中间，那就是并非因为个人原因失业(比如公司倒闭、集体失业)的人群。失业前非常健康的人，失业18个月后，他/她患病几率会高达83%，可能是不太严重的抑郁和高血压，也可能是心脏病、糖尿病或关节炎。在工作稳定的情况下，6%的人会在一年半后出现一种新疾病；一旦失业，10%的人都会患病。即使在失业后不久就再次找到新工作，他/她患病的可能性也不会因此降低。

　　低收入的蓝领患病几率要比高收入的白领高一倍。尽管现阶段的研究还没有找到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悬殊差异的原因，但斯古里认为这可能和蓝领失业前经济保障度低有关。对于一个本来就没什么存款的蓝领来说，突然失去经济来源，焦虑和压力会击垮身体的抵抗力。

　　美国神经健康研究所神经免疫一体化项目负责人以斯贴·斯德伯格博士说斯古里的发现是此前压力研究的延续。压力会影响健康，尤其在经济危机时期。“不确定性、不可控性和不可预测性都让身体做出连续的压力反应，经济风暴就是那个完美的扳机。”

　　逃离，或战斗

　　压力产生的焦虑会让肾上腺产生一种叫皮质醇的荷尔蒙。皮质醇一旦出现，就会刺激身体系统做出“逃离或战斗”反应。哈佛生物学家沃尔特·卡农是第一个形象描述“逃离或战斗”反应的人。在紧张状态下，“逃跑和战斗”反应开始激化，身体释放出肾上激素、去甲肾上激素和皮质醇。这些激素把血液从身体中心分流到心脏、肌肉和肺部，为身体受到侵袭时做准备。在这种状态下，人会吸入更多氧气供给腿部肌肉，以便逃离；瞳孔会缩小，看东西更清楚；大脑处于紧张状态，可以更快处理信息。在预期危险消失后到下一个危险到来前，身体内部会重新恢复平衡状态，停止释放激素。

　　皮质醇对免疫系统有两种作用，要么麻痹免疫系统，要么就使免疫系统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免疫力减弱时，人会变得脆弱，更容易生病；免疫系统反应过激，内分泌又会紊乱，最常见的症状就是皮肤出现问题。人处于压力中，皮质醇的分泌就会增多，免疫系统反应过激，身体会出现各种炎症，风湿性关节炎、紫癜、肾炎、红斑狼疮都是免疫过激所致。

　　突然失业会生病，突然升职也会生病，搞鬼的，还是压力。英国华威大学经济学家和心理学家在5月召开的皇家经济学会发表了一项联合声明：升职后，压力增大10%，看病的时间则减少了20%。

　　华威大学研究者采用的研究样本是在1991年到2005年升职的1000个人。现有的调查数据表明，一般情况下，一个人的职位越高，健康状况越好。有高收入的人会更注意生活方式，每年都会进行一次全面的健康体检，一旦有病也更有经济能力治疗。当然，所有这些假设都把压力排除在外。刚升职的人，工作量加大，休息时间自然减少。压力变大，患病的可能性也会相应增加。

　　心理神经免疫学是一门新兴的边缘学科，神经系统如何把心理因素转化为影响健康的生理问题是它研究的主要领域。在心理神经免疫学中，大脑和免疫联系非常紧密。当身体面临压力时，大脑和免疫会同时出现反应，并在身体中建立起一套完整的抵御系统。有趣的是，压力不完全是对身体有坏处的，有时候人还会因为压力受益。短期和适度的压力，会增加学习的能力。当然，压力让人学习仅限于男性。

　　综合过去20年的300多项压力研究，会发现压力的确会对免疫系统产生强大的影响。至于影响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那要取决于是短期压力还是长期压力。短期压力会激发人的免疫系统，此时人的“逃离或战斗”免疫模式反应和身体遭到咬伤时一样。长期压力能压抑免疫系统，在压力下的时间越长，免疫系统就会从灵敏状态转为麻痹，最初表现在分子水平的变化，紧接着免疫系统也开始消极怠工。长期处于压力下的人，会出现抑郁、心脏病、内分泌紊乱、早衰、肥胖和糖尿病。其中的一些症状，与失业一年半后的病症完全吻合。

　　“逃离或战斗”反应是身体遇到压力时的第一个阶段。压力时间延长时，身体就进入对抗阶段。在这个阶段中，下丘脑的皮质醇接收器对回馈抑制的反应变得不灵敏，体内分泌过多皮质醇。而堆积的皮质醇会引发代谢紊乱症，身体就会出现重要内脏肥胖和皮质醇性肥胖(与普通肥胖症的最大区别是脂肪在脸部和肩部堆积，出现满月脸和水牛背)、胰岛素对抗(直接的后果就是糖尿病)、血压上升和伤口愈合功能减弱等症状。在这个阶段，身体的免疫功能开始被抑制。如果压力继续增大，身体就会进入肾上腺衰竭的第三阶段，这时，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下降，心血管疾病就出现了。

　　处于压力下时间越长，身体出现问题的几率就越大。而对抗压力的办法，除了寻求医生的帮助外，个人能做的，也就只剩下尽量多锻炼，每天强迫自己按顿吃饭了。

　　压力的十宗罪

　　头痛：紧张时，荷尔蒙会排出影响神经系统的化学物质去刺激神经，引起血管扩张，偏头痛和紧张性头痛都是由此而来。学会缓减紧张情绪，头痛几率会下降一半。

　　胃部不适：压力下，人体会分泌更多胃酸，胃部就会感觉灼烧；食物会很快从胃部转移进肠道，胃内就会有多余空气，引起胃胀或腹泻。

　　感冒：皮质醇压抑免疫系统，人对病毒的抵抗力下降。在已有的案例中，失业或离婚的人，感冒的几率会增大两倍。

　　失眠：压力是引发失眠和睡眠障碍的主要原因，而且压力和失眠是互为影响的恶性循环：压力越大，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有压力。

　　肥胖：身体感觉到危险时，就会假设你需要更多能量来抵御风险，释放肾上腺素和皮质醇，而皮质醇会引发饥饿感。

　　背疼：压力来临时，人会自然身体僵直，时间一长，背部、肩部和颈部肌肉就会感觉刺痛。

　　皮肤病：压力会使身体产生睾丸激素，脂肪腺因此会分泌更多油脂，阻碍毛孔呼吸，形成粉刺和脓包。

　　伤口不愈合：在相同消毒和清洁的情况下，压力大的人伤口愈合时间比普通人多9天。

　　健忘：皮质醇分泌过多，会暂时性地损伤人回忆的能力。更可怕的是，慢性压力甚至会损伤脑细胞。

　　不育：压力会对身体的所有器官产生消极效果，包括生殖系统。女性压力越大，越不容易受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