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文章：甲流“攻陷”欧洲之后

　　“现在，敌人已经在你面前，枪对着你，再去想敌人的子孙会不会对你构成威胁，没有太大现实意义。应该先把面前的敌人打倒。”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韩冰

　　当甲型H1N1流感(下称甲流)经过一段时期急剧爆发，在比利时、英国、冰岛和爱尔兰等西欧国家的蔓延程度似已达到顶峰之时，11月20日，世界卫生组织发布信息：在欧亚大陆，甲流正呈现由西向东蔓延趋势。

　　“通常情况下，季节性流感(疫情)总是由西向东蔓延，”世卫组织流行病学家安东尼·芒茨说，“它(甲流)似乎也遵循这一规律，只是今年发作时间特别早。”

　　同日，世界卫生组织还证实，挪威2名甲流死亡患者体内病毒，经检测已出现基因变异状况。巴西、日本、墨西哥、乌克兰、美国也发现了零星病毒变异病例。

　　11月22日，英美个别流感患者出现对“达菲”的抗药性特征。

　　据世界卫生组织网站上的最新数据，截至11月15日，自甲流今年4月在墨西哥蔓延以来，全球超过206个国家和地区已出现至少6770例甲流患者死亡病例。由于许多国家已经停止统计个别病例，特别是温和病例，实际人数应该更多。

　　中国卫生部通报，11月16日至11月22日，中国境内31个省份报告甲流确诊病例9733例，住院治疗3101例，死亡51人。流感哨点监测结果显示，甲流病例占流感病例的比例达89.8%。

　　中国国家流感中心主任舒跃龙11月25日指出，中国内地曾在8例甲流病例中检测到甲流病毒基因突变。

　　他同时表示，变异目前是散发孤立的且不影响药效和疫苗效果。

　　甲流东扩给人类带来的影响有待观察。世界卫生组织11月20日作出描述：挪威、格鲁吉亚、立陶宛、摩尔多瓦、塞尔维亚等国家和地区报告的流感症状或急性呼吸道感染病病例正急剧增加。以色列、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阿富汗部分地区甲流病例也呈快速增长态势。

　　亚洲的医疗条件落后于欧洲，在这里，甲流会变得更加肆虐吗？

　　欧洲致死病例每两周翻一番

　　欧洲疾病监控人员11月23日说，自10月中旬以来，甲流致死病例几乎以每两周翻一番的速度递增。

　　世界卫生组织认为，甲流活跃程度在北半球一些地区初步显现达到顶峰迹象。

　　疫情之下，欧洲大部分地区已经开始疫苗接种工作。法国于10月20日正式启动了甲流疫苗接种工作，该国卫生总局局长迪迪埃·乌森说，虽然疫苗并非强制接种，但政府依然“强烈推荐”民众进行接种。

　　英国于10月21日启动了首批疫苗接种工作，各个社区的全科医生从10月26日开始接收疫苗，为公众提供接种服务。

　　瑞典医疗部门决定，全国居民都可享受免费接种疫苗。为了弥补医疗部门资金短缺，瑞典政府紧急拨款10亿瑞典克朗用于普种疫苗计划。根据民意机构的抽样调查，瑞典全国70%的居民愿意接种疫苗。

　　欧洲临床微生物学与流行病协会11月23日呼吁：“对甲型HIN1流感疫苗既不该心存自满，也不该持有怀疑，必须考虑到如果不接种疫苗可能产生严重的后果。”

　　在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官员11月20日说，现阶段，甲流在美国的活跃程度可能已达顶峰。“我们开始看到全国范围内甲型流感活跃程度有所降低，但流感症状病例仍比往年这个时候多很多。”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专家安妮·舒沙特说。

　　10月23日晚，美国总统奥巴马签署公告，宣布美国进入甲流全国紧急状态，以确保美国医疗体系高效应对日益严峻的新型流感疫情。这个公告在美国引发了注射疫苗的人潮。

　　9月24日，联合国秘书长与世卫组织总干事发表联合声明，呼吁支持发展中国家应对甲流大流行。声明说：“需要大约11亿美元资金，以确保最不发达国家获得治疗严重病例所需的基本药物并获得足够的疫苗来保护医务人员以及其他关键服务人员。还需要向这些国家紧急提供2.62亿美元的援助，使其能够迅速增强卫生系统应对这次流感大流行疫情以及今后疾病暴发的能力，并确保有效分发和使用基本药物和疫苗。”

　　未超过中国历年流感死亡率

　　今年5月11日，一名由美国回国探亲的中国留学生被确诊为中国内地首例输入性甲流病例。经过一段时间的“严防死守”，中国的大门终被甲流叩开。

　　当天，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作出全力制止疫情在中国传播的指示，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研究部署进一步加强防控措施。

　　当晚，卫生部紧急召开全国卫生系统甲流防控工作视频会议，具体部署防控工作。

　　中国的公共卫生应急体系在2003年非典疫情之后逐步完善。2003年5月9日，正是非典肆虐之时，温家宝签署国务院令，公布施行《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条例》。

　　“中国的甲流防控科学、理性、有序，对疫情发展都是心中有数的，从4月份开始，现在7个多月过去了，基本上没有什么是意料之外的。”北京协和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院长黄建始对本刊记者说，“在7月份之前，我们努力防控，延缓疫情发展，削减疫情高峰峰值。这一点我们真的做到了，从5月份到8月底，一直没有出现疫情高峰。”

　　卫生部卫生应急办公室副主任梁万年说，中国在防控总目标上要达到两个关键目标：“第一，有效防控大规模出现疫情和聚集性疫情的暴发，维护社会经济的平稳运行，保障老百姓的正常生活和稳定。第二，加强临床救治工作，早期识别、诊治临床重症病人，尽量让它少出现，出现以后尽量早治疗，尽量减少死亡出现。”

　　“今年，中国甲型H1N1流感的死亡率，应该没有超过历年流感死亡率。”黄建始说，“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支持，说今年的流感给人们带来了更大的威胁。”

　　6月3日，华兰生物工程股份有限公司从世界卫生组织认可的实验室获得了甲流疫苗生产用毒株，成为中国首家取得这一毒株的疫苗生产企业。随后几天，北京科兴生物制品有限公司等国内疫苗生产企业陆续获取了甲流疫苗生产用毒株，投入到疫苗的研制和生产当中。

　　7月21日，中国卫生部部长陈竺接种了第一针用于临床研究的试验疫苗，成为中国乃至全球接种甲流疫苗第一人。

　　9月7日，中国批签发了第一批可以实施免疫接种的合格疫苗产品，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可以应用甲流疫苗的国家。

　　9月23日，中国卫生部发布《2009年秋冬季甲型H1N1流感疫苗预防接种指导意见》，建议关键岗位的公共服务人员、学生及教师、慢性病患者等为疫苗接种的优先考虑人群。

　　“如此快速地研制出疫苗，是没有先例的。”黄建始说，“短时间内如此大规模的疫苗接种，也是没有先例的。”

　　截至11月25日24时，中国已累计完成甲流疫苗批签发300批次5271.7万人份。全国31个省(区、市)、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累计签收疫苗4275万人份，累计完成接种2292万人。

　　“先把面前的敌人打倒”

　　11月25日上午，本刊记者在北京市石景山区鲁谷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看到，一位89岁的老奶奶在家人陪伴下坐轮椅来接种甲流疫苗。

　　“平时也没什么病，我想打疫苗应该没事。”老人家说。

　　在中国开始接种甲流疫苗的初期，不少人对疫苗的安全性存在顾虑。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曾向媒体表示：“现在马上作为一个全国几十万人几百万人的治疗要比较慎重。”

　　不过，钟南山后来表示：他自己也接种了甲流疫苗，目前看来，国内接种的甲流疫苗副作用很小。

　　黄建始也说：“对于疫苗的安全性，早期我是比较谨慎的，现在2000多万人打了疫苗，也没什么事，我认为应该打疫苗的人是可以考虑打疫苗的。”

　　23岁的姜鑫正打算去接种甲流疫苗，听说已经出现病毒变异的零星案例后，他向本刊记者表达了他的困惑：“变异了又该怎么办呢？”

　　“到现在为止，疫苗还是有用的。就算变异病毒大规模流行，也应该是明年的事情，今年不会。”黄建始说，“现在，敌人已经在你面前，枪对着你，再去想敌人的子孙会不会对你构成威胁，没有太大现实意义。人类和病毒的斗争会一直持续下去，应该先把面前的敌人打倒。”

　　在北京，随着中小学生甲流疫苗接种工作基本结束，从11月16日开始，北京市民可以免费接受甲流疫苗接种。11月24日，北京市宣布，开始为外地户籍、常住北京的人员免费接种流感疫苗。大中院校、中小学校、机关事业单位、大型企业等人员高密集单位，可在其单位内设立临时疫苗接种站，开展集中接种。

　　针对这个消息，有网友在“百度贴吧”发表留言：“别的省区市呢？”“人家在北京的就是好。”

　　在全国范围内，对学生、教师等重点人群的甲流疫苗接种工作还远未结束。

　　工业和信息化部网站11月26日公布消息，目前工信部累计已下达11428万剂甲流疫苗生产计划。另据媒体报道，现在全国批准的甲流疫苗企业到年底加起来产能也不足1亿支，这些疫苗生产企业已经垫付了大量资金，也不同程度面临资金压力。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疾病控制与应急处理办公室副主任余宏杰表示：“我们的疫苗产量是有限的，疫苗的核心作用是为了降低疾病的危害程度，尤其是那些有慢性基础病的高危人群，要避免他们得病之后带来更多的住院、重症和死亡。其次，在疫情流行高峰来临之前，给容易传播的人群接种疫苗，比如学龄儿童，可以延缓和降低疫情的流行高峰。”

　　黄建始建议，疫苗的保护率不是百分之百，因此即使接种了疫苗，也必须学会管理好自己的健康。“比如，吸烟对预防甲流显然是不好的，如果趁这个时候，把烟戒了，对一辈子都有好处。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也是终身受益。”

　　在北京工作的陈梦杰，每天搭乘地铁上下班，她用一个大口罩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前两个月，我觉得地铁上都没什么人戴口罩，最近我感觉戴口罩的人多了。”她对本刊记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