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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永元:自媒体时代更需要心理调试过程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11月11日20:37  新浪传媒

  在“人人都是记者”的时代,职业记者如何安身立命,其责任使命与事业方向何在?在“人人都是记者”的时代,传统媒体如何自我定位,其渠道优势与价值导向何在?在“人人都是记者”的时代,社会公众如何自我传播和选择接收,其判断标准与道德底线何在?“第七届未名大讲堂——与名记者、名主持、名专家面对面”论坛2011年11月8日在京举行,以下为中央电视台著名节目主持人崔永元发言实录:

  说到自媒体,我觉得有意思,首先我请问,它是个媒体吗?我不认为它是个媒体,起码现在看不出它是个媒体的样子来。

  当我看报纸的时候,我心里非常难受,因为报纸有几十版,很多版都在为民请命,都在关注老百姓的一举一动,都在说真话,说实话。但是那些说真话,说实话,为老百姓请命的版面就靠这个谎言支撑着,如果他不卖,这个报社就经营不下去,就整版做这个。广播电台卖药的,你们可能都听过,东北口音的比较多,都说吃了以后特别好,开始吃第二个疗程了。

  电视台最牛,从一进这个行业,电视台就说官话,一直说到今天都面不改色,官话说得越来越象样,居然语调很高,说今天的海南碧海蓝天,这个是我们1981年学的,现在还在用。所以传统媒体我们就不谈了,目前就是这样一个现状。我觉得最好不要把网络时代的微博、博客命名为自媒体,因为惨了,它很快就会让你不屑,很快变得就像传统媒体一样面目全非。

  现在媒体能做什么?自媒体能做什么?我在这两个地方做了一些尝试,就做一些传统媒体做不了的东西,比如说我做了两个慈善项目,一个叫给孩子夹菜,一个叫乡村教师培训,就用微博来运营,很好,非常好,短短时间就募集了100多万。妙还不妙在一百多万,妙在怎么花这个钱,我们乡村教师培训做了第五期,第一期说花到130万,100个老师130万,平均一个老师1.3万。到了今年第五届,还是100个乡村教师,你猜猜我们花了多少钱,28.8万,明年第六届我计划花15万,后年的第7届,零元,一分钱都不花,就可以把100个乡村教师培出来,为什么?就是有了微博,有了这种非传统的传播,我会在上面征集,现在我们的乡村教师来了,他们要参观国家大剧院,让他演出,他们要去故宫,谁愿意出钱,压力多大?故宫说你别征集了,我们不要票,来吧。国家大剧院说你们来吧,我说那不行,他们早上去,中午没地吃饭。他们说我们管饭。老师有个想法,好不容易到这个圣殿里来,他希望有个礼物,他说我们有礼物。就是利用这种刺激爱心的方式,让所有人都无私地奉献。

  比如说我们租了大轿车,拉着老师来参观和学习的,跟旅游公司谈价的时候,讨价还价的时候很难,谈不下来,司机还得单算,加油费还单算。我们会在微博上公布每一笔钱的去向,哪个钱干什么了,让他们赶紧回去商量,他们说那就不要钱了,让你白用了。当然也有吉利大学这样好的大学,提供吃住,这样28万多就可以干130多万多的事情。

  我们会组织一个家庭日,就是把老师交给你,你这个家庭跟他过一天。我们在上海也做过,在北京也做过,非常俏。我们不知道乡村老师的粉丝有那么多,所有人都在抢他们,我们要求每个家庭拿出一个方案来,你们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怎么安排他,还要到你家里看看什么条件。

  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我觉得真的有趣,在北京、上海100个乡村教师全部是走后门进来的,根本就不用征集。你在微博上一发,所有熟人都托关系找你,说把一个乡村教师让我们带走。在这儿我要特别感谢郭美美同学,就是因为她的出现,让大家不相信那些大的慈善基金,所以才让我们有了活路。

  民间的慈善也是,压抑不住的,就像在座的有些朋友一样,你们可能不愿意听,出于慈善的心理还在这里听。当你有机会,能公开,能透明,能让他监督的时候,每个人都特别踊跃。今年我们做乡村教师培训的时候,找出来九个假的,是有志愿者,他要给每个乡村教师拍照、留影。拍着拍着发现,乡村教师的相机比他好,发现乡村教师戴了一个那么贵的手表,他就觉得有问题,这个人是媒体的从业人员,同时又是志愿者,他就想,到底先在报纸上报了,还是作为一个志愿者向崔永元公益基金先汇报,他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他选择了先告诉我们,这个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他先告诉媒体,我今天就不能站在这儿了。所以他告诉我们,我们连夜开始撤查,就解决,那几位老师还非常帮忙,他们不知道我们在撤查,提出了更多非分的要求,让我们确认了他不是乡村教师。这些事情就解决掉了。

  当我们要求赔款的时候,就遇到了很大的问题,就是刚才我说的,很多是不花钱的,那故宫没要你钱,但是你不是乡村教师,你不能占这个便宜,我们要把钱要过来还给故宫。还钱的时候就非常麻烦,涉及了几十个部门,最后只有两个部门要了钱,剩下的都捐了出来,这样我们做慈善就做得非常顺心。比如给孩子加菜,我只去现场一次,全部是志愿者完成的。监督到什么程度?你们可以到我的微博上看到,每天的菜都有,照片都有。有一次学校报一个礼拜的账时,他说西红柿一块五一斤,我们潜伏在当地的人就说是一块三,我们第一时间把信息反馈回去是一块三一斤,你为什么是一块五买的,你在哪个菜市场买的?从那以后,这个西红柿就再也没到一块五。

  我们让每个捐助者都能在我们捐助网页上找到自己的捐款,又知道它的流向,这样就非常透明。我在这儿可以特别自豪地告诉大家,我们做了三个公益项目,其中一个是口述历史,那个很难跟公众讲清楚,只能点对点来募捐,其他两个面向全体公众的,一个是给孩子加个菜,一个是乡村教师培训,大概到明年春节的时候,我们就会在网上公开宣布说停止募捐,因为现在钱可能五年都花不出去了。按照基金会的要求,当年要花掉85%,花不出去就停止募捐了,可能是中国基金会里第一个停止募捐的,还没有人嫌钱多呢。但是我们真的是做得特别自豪。

  网上的作用,大家都能看到,抓坏蛋,多好啊,一抓一个准,抽烟也能抓到你,说话也能抓到你,发脾气也能抓到你。经常有人看到网上的负面报道时就对生活的前景失去信心,我倒认为,大可不必,其实我和小川总编辑,在我和刘春一起做报纸做电视的时代也是这样的,天天有好事有坏事,那时候媒体没有这么发达,你们不知道。在我们生长的年代里,一直到改革开放之前,我们没听说过一次飞机坠毁的事件,我们甚至没听说过一次交通事故,根本就没有。到了1996年,我开始主持电视节目,那时候主要跟观众们交流的方式还是来信,我们节目组里有懂心理学的,他刚当上主持人,还没有那么自信,说要保护他的自尊心。比如当时每天收到四麻袋来信的时候,有两麻袋是表扬你的,有两麻袋是骂你的。公众语言跟现在网上的语言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我们工作人员要干一个工作,把信分拣一下,把骂我的先挑出去,只把表扬我的信挑出来给我看,我看得特别高兴。慢慢的塞几封骂你的,一百封信只有一封骂你的,他没想到我把那一封珍藏起来了,拿着那一封晚上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看,我做得这么好,为什么要骂我呢?真的想不通,能不能查查这个人的号码,或者他家在哪儿,我跟他谈谈,为什么要骂我呢?其实还有一麻袋呢,他们没告诉我。

  网络时代,麻袋藏不住什么,所以你们就会觉得,网上这么热闹,说人好的时候,热捧的时候,成千上万的人涌现出来,当一个大片出来的时候那么多人叫好,真的好吗?你们看过,你们就有发言权。当一件事情被所有网民描述得那么糟的时候,真有那么糟吗?不一定。但是我觉得,好事不断,坏事连连,这是正常的状态,不光是中国,全世界都是这样。

  在自媒体时代,在新媒体时代,所有的从业人员,包括旁观者、微观者、粉丝,其实更需要的是心理调试过程,如果咱们北大电视学院有本事,下次把我的心理医生请来,让他们在这里给你们讲一堂课,大家一定收获特别大,他可以五分钟让你们全睡着,让你们哭,让你们笑,让你们醒过来,让你们说自己藏在心中最隐秘的一些话,跟谁都不会说的,在催眠状态下你全讲出来了你愿意听,等你醒来,给你重复一遍,你都不相信是你说的,但是这些事的的确确都发生过,它在你的心里像个垃圾筒在发酵,心理医生把它提出来清理一下,你就会成为一个健康的人。

  因为我们中国的心理医生太少了,心理咨询师骗子也多,所以全民受的心理治疗比较少,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自媒体时代,看到网上那么乱,确实是乱了方向。我觉得大家不必太在意,我觉得这个非常正常,它慢慢地就会回归到一个正常的状态。我们希望它是个什么正常的状态呢?刚才白岩松说关于底线的问题,说守住底线的人就被表扬,他觉得特别不可思议。他走了,我反驳他一下。其实守住底线不容易,我认为,一个社会对公民的要求就是守住底线,底线就是法律,只要不犯法,允许一个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活着,你没有权力说三道四,比如我们看电视,现在看不出他是男女来,那是他的权利,有的男的变成女的了,那是他的权利,有的女的变成男的了,那也是他的权利。我觉得法律在保障这种权利,所以守住底线没有那么容易。我认为,其实整个中国社会在用两条线在维持的,一条线就是我们讨论的底线,另一条线是高兴、道德。大家只要在两条线之间随便移动,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我们有一些特殊的要求,比如今天能站在这个讲台上,这个让人骄傲的讲台上发表演讲的人,我觉得他们的行为方式、生活方式都尽量离高兴近一点,其他的人只要不逾越底线,全是好样的。其实我们对这个社会的底线还可以降低,比如说医生可以收红包,我们让他明朗化,就是可以收红包,但是收了红包就不能再往人家肚子里放纱布了,你看他已经逾越底线了,我们还可以接受。但是你笑什么呢?你认为每个医生都能做到?我前一段要做一个政协的医药卫生的提案,我在美国做调查,我问,药是怎么进到你们医院的?他说非常简单,有四个关来把手,一个是副院长,一个是药房的主任,一个是药剂师,还有个主治医生,四个人决定这个药进不进医院。我说如果这四个人都被收买了呢?你猜猜美国人怎么反映的?他们你看我,我看你,得不出答案来。终于有人战战兢兢地问我说,怎么可能四个人都被收买呢?同样是社会的底线,我们设的不一样,我认为四个人怎么不可能都被收买呢?在我们社会,40个人都可以被收买的,一个整个的利益集团都可以被收买的,一所大学都能被收买,怎么可能四个人都不会被收买呢?这牵扯到我们对底线的理解。

  有时候我们把底线设得太高,就会让人觉得那是高线,那是道德。法律和道德是完全两个层面上的意义。我再说一个底线,说现在绑票的挺多,要赎金。人家给了钱,放不放人?一定要安全地给人送到指定位置,这才够意思。现在很多绑匪绑了就撕了,还拿了钱,我觉得那些绑匪太不职业了,不讲道德。

  不要小看底线,今天我们每个人能够守住底线,实在实在不容易。所以,在很多场合我们还不要谈道德,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我们想办法把底线提高,让这个底线渐渐地接近了法律,让这个国家和政府真的能在有法可依、有法必依的状态下执行,这就是我们所有人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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