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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代播音员葛兰:永恒的声音 一代人记忆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6月07日15:17  新浪传媒
葛兰老师近照 葛兰老师近照

葛兰老师年轻时候做节目时留影 葛兰老师年轻时候做节目时留影

葛兰老师办公桌上放置的和周恩来总理合影 葛兰老师办公桌上放置的和周恩来总理合影

葛兰老师办公室照片 葛兰老师办公室照片

  永恒的声音  一代人的记忆——访中国第一代播音员葛兰

  不知现在还有多少人保留着早起用收音机听新闻的习惯,如果还有这样的人,那他一定对清晨收音机中伴随着《歌唱祖国》音乐响起的那段声音异常熟悉,“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时间。”这声音伴随了中国好几代人,这声音的主人便是新中国第一代播音员葛兰。

  新浪传媒:您原来是一名教师,是怎样的机缘巧合让您走上了播音这条路的?

  葛兰:我原来是学的师范,后来当老师。那是1950年毕业后在东城区小学工作,后来1951年全国各地成立电台招聘播音员、编辑、机务,我当时不知道这事,一个同学找我(告诉我)。当时我受伤了,骨髓炎很严重,几乎要截肢,不能教书了,就准备抽空看书考大学,后来同学找我说(中央广播电台)招播音员,这个也不用胳膊,我说我要考大学,不想当播音员,后来是同学们都说你去试试吧,后来我就去了。因为我口齿清晰,声音也挺好,就这样阴错阳差到了中央台报名,然后复试、笔答、面试,就这样考上了。

  新浪传媒:我们发现您工作之后改名为葛兰,这是因为工作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葛兰:是因为工作原因。因为当时我们播节目要报名字,播错了是要找你的。也有听众来信组,有批评信、表扬信之类的,都是写给我们的。我第一次播音时,当时要进播音室之前,大家就在想我要叫什么呢。忽然有人问我妈妈姓什么,我说我妈妈姓葛,组长齐越老师是学俄语的,会俄语的打嘟噜(颤音),他说那就叫葛兰吧,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就这样就进去了播音就用了这个名字。之后就一直叫到现在。这名字也用了六十多年了,也好叫,大家也都知道。

  新浪传媒:您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第一个节目是《记录新闻》,可不可以和我们介绍一下这个节目。

  葛兰:当时是解放初期,通讯十分不发达,不像现在一发短信美国什么的都能收到。那时有大量的记录新闻,要通过中央台(指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下同)广播出去,各地报馆都有抄书员,他们连夜抄书,然后印成报纸发出去。在抗美援朝时期,朝鲜前线战壕里也有志愿军抄书员,他们把祖国当时“三年恢复建设”的消息或其他消息,通过听《记录新闻》记录下来,然后连夜刻蜡板印成小报散发出去。当时记录新闻占了台里节目的大量篇幅,每天上午四个小时,夜里六个小时,由两三个人轮着来,夜里一播就得播一宿。

  播记录新闻的时候,有监听的人员,播错一个字,监听的指出来就得更正。比如有一个逗号没说,监听的就要赶快跑过去告诉播音员,播音员就得更正,告诉听众,刚才播的上一句,或者第几行第几个字后边应该有个逗号。播错必须更正,不然就语言不通。

  另外就是别念错字。比如一段结束了,要另起一行,也得说出来。这个要求很严格。如,什么什么进程,另起一行,采访嘉宾……十个字之内念两遍,十个字以上读三遍,就为了让他(抄书员)抄下来。刚去的时候我看稿子的时候纳闷,这“一”还不会写啊,读完还要解释是一二三的“一”,我说这也要解释?人说这必须解释,因为远处有时候“一”听成“七”,读完“一千七百”,要解释“一”是一二三的“一”,“七”是五六七的“七”,这都得提醒一遍。还有“四”和“十”,所以读出来就是:两千四百五十,“四”是四五六的“四”,“十”是八九十的“十”。当时还有很多繁体字,准备起来也很复杂。左边是什么,右边是把“寸”换成三撇,这都得提醒。当时播错一个字,抄书员不知道是哪个字,那这条新闻不管多重要,他都不敢发出去的。

  我在1983年的时候去吉林开会,当时会场有一位局长,之前就是抄书员,他告诉我那时候他抄书,有一次遇到毛主席的诗词:“青山着意化为桥”,这个“着”是哪个“着”字?因为这个字没解释,那个消息最后没发出去,他说他现在都遗憾。我听了以后,觉得确实是这样。当时抄书员责任心很强,这么重要的东西,也没人可以问,新闻就只能不发了。

  新浪传媒:当时播错了台里有什么惩罚吗?听说是读错字会插小黑旗?

  葛兰:那得看什么错误了,要是政治性原则性的错误,那就大了。插小黑旗是在50年代,60年代初推广普通话的时候,要求我们规范读音。普通话推广开始后,电台播音员(当时没有电视台),教师、演员都是推广先锋,因为我们这些职业覆盖面很大,特别是中央电台,你如果读错一个音,那别人都会跟着学,所以我们要求很严格,所有字音都得记住,每一次都得背表。有些字音和过去不一样,记起来也很复杂。当时有一个大表格,如果播音时读错了,就在你名字后边画一个小黑旗。你想想,谁愿意一个大表格上,看到葛兰那一栏,一天到晚都是小黑棋,如果全是小黑旗那说明你根本不重视。我们每天拿着那表(标准读音表),就像是背书一样背下来。因为中央台工作非常严谨,严肃认真、一丝不苟,这是中央台的一个很好的传统。所以我们播出去东西的错一个都不行,因为影响面很大,不像现在有电视什么的,那时只此一家,必须得认真。

  后来1956年我播报纸摘要节目(即《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都直播,那时候播音员都得经过审查,才可以上这个节目。因为这个节目有时候赶上急稿,女生和男生已经分配好各自播的部分了,随时都可能进来一个插播,就得改了,导致后边(男女生播的内容)都会变,那时候就得高度集中。稿子是越急越看不了,越看不了越怕出错,当时只有兢兢业业,才能完成。话筒前像打仗一样,没有其他想法,从备稿开始,有一个字不确定的就得查,不能模糊不确定。最初我就很怕急稿插播,万一播错怎么办,但积累的多了,也就好很多了。当时的稿子不像现在的(打印出来)。当时有手抄的,各种字体,小的一格恨不得写两个字,大的两格写仨字,还得辨认是什么字。有的是大页,印刷的有的部分不清楚;有的是简报或者早晨的报摘,剪贴下来,这里贴一个,那个贴一个;还有电传的消息,一张长字条,粘起来,也是歪的,反正各种情况都有,但是这都得在准备的时候理顺了。工作的时候不管是半天还是几分钟,没有说拿过来就直接念的,绝对不敢。有的稿子上边写着“此文不能播错”,那就更要高度集中了。那时候播音就像打仗一样。

  新浪传媒:您刚说当时台里环境不是很好,听说您除了播音之外还要操作电唱机,忙得过来吗?

  葛兰:现在都是用数字的了,操作简单。我们当时是老唱片,上边红字贴一条,这是谁谁唱的。比如晚上我们报的新闻还少,还能休息几次,就找几个唱片播一下。两个大唱盘,一边一个,播音乐的时候也不能出错。比如国歌,就得从头开始放,如果从中间开始放了,那就错了。我们就得让唱片先转着,音乐开始是在38转,那就得倒到之前一点,看着表,准时开始音乐,这要很精细的。有时候翻面不小心,唱片飞出去了,还得赶快捡回来接上。这都是一个人操作的,要一心多用。那时不能出错,街上都有大喇叭,错了就全播出去了,这就是事故了。

  新浪传媒:您在1952年从《记录新闻》调到少儿节目,这完全是两种不同风格的节目,会不会跨度有点大?您是怎样改变风格,适应少儿节目的?

  葛兰:1952年增加了一些播音员播记录新闻,1951年底的时候,他们知道我做过小学老师,说有一些抗美援朝的故事想播一播,我就去了。当时第一次播的是邱少云的故事,播完了他们觉得我挺有培养前途的,以后就不断地播放。我到1953年的时候基本上就不播记录新闻了。后来我就基本上固定了播少儿节目。

  从《记录新闻》到少儿节目,风格不一样,对象不一样,讲故事给小孩,就得换风格了。可能我本身语言可塑性比较强,当时别人也没有说我有什么记录新闻的味儿,风格转变上还是比较顺利的。有时候白天播少儿节目,晚上播新闻,都得符合节目的风格。

  新浪传媒:您和夏青老师是在工作中认识的,既是战友又是爱人,这是相当浪漫的,可以回忆下你们的初次见面吗?你们之间有什么印象深刻的故事吗?

  葛兰:第一次见面是我刚到中央台大家介绍的时候,那时我没有很在意。他比我早来一年,那时已经在台里了,而且我觉得他是个长兄,年龄大,知识面广,当时没有任何感觉。当时人也不多,台里只有我们两个是单身,我那是刚18岁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是我还是乖学生的风格,还在读书,没有想过谈恋爱这方面的事情。在家里虽然封建包办,但谁一提我就跟谁急,我觉得谈恋爱离我很远,后来(我们)接触比较多,因为在一个办公室,有时候看书,他晚上写稿子,第二天就是报摘节目,我还说这人从早到晚这么有精神。后来他对我挺好的,挺关心的。有时大家一起去看电影,聊天,看看书啊,买完书给我看,渐渐觉得这人挺好,挺老成的。

  有那么几件事情。一个是他同学从内蒙来看他,那时候是冬天,之前我就看着他穿一个破的关东军时的那种皮大衣,里边穿着绒衣,衣服都挺旧的。但是有一次我发现他没穿大衣,我问他怎么没穿大衣,冷不冷,他说不冷不冷,其实是把大衣给同学了。他还有关节炎,手肿的跟萝卜似的。

  还有一件事,就是他本来就没多少东西,有一天去看他,他的东西都扣在地上,没有箱子装,后来知道,他同学来看他,离开的时候没有箱子,他就把自己的箱子给了同学,自己的衣服什么的就弄一个纸箱子塞进去。当时我就觉得他特别重友情,人特别好。

  后来我们就经常一起,有一次我病了,他就找到我家。我弟弟一开门看到是个男的,就又“砰”一声把门关上了,就叫我“四姐四姐,来一男的。”我说谁啊,一看是他,拿着一包梨,我说你怎么来了,他说你不是感冒了吗,来看看你。

  其实有好多事我都觉得他这个人特别善良,真诚。我上夜班,他就拿一小锅给我端来馄饨,放在火上热着。有次我去他宿舍,特别简陋,木板床上就是简单的一个褥子、单子,他也不在乎这个。后来五四青年节,我们约好去颐和园,我从家去,他在西直门那等我。我就看他拿着一个小包,后来到那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从袋子里拿出来才发现是一只烧鸡,几个苹果还有面包,我说这倒挺丰富,得多少钱啊,他说没事没事,但脸就红了。后来我再去他宿舍就发现了,床变得特咯得慌,我说那褥子呢,他说褥子,不吃鸡了吗。原来他把褥子卖了,买了那些东西。后来我从家里又给他拿了个褥子。就从这点看,就觉得他这人不假,不做作,特真。他除了看书之外,还会溜冰。他哈尔滨人,溜冰、游泳特别好。他帮我挑了冰鞋,还教我溜冰。他工作时拼命,休息时也休息,挺有情趣。开始的时候觉得他人特别高尚,对他是敬佩,后来他对我也很好,就渐渐走到一起。

  新浪传媒:您退休后在母校中华女子学院主持建立了播音主持专业,当时为什么要创办这个专业?学生中现在播音界有成就的有哪些呢?您对播音界的后起之秀有何寄语和期望?

  葛兰:我当时是离休,在1990年,离休后并没有下来,不播新闻报摘,但也主持了几档节目。后来1998年学校(中华女子学院)新建的学校,请我来作报告。之后教务长到我家里来找我,问我能不能帮助学校的艺术系开办播音主持专业,我就答应了,到现在有13年了。其实当时有好几个学校找我,最后我选了母校,挺有意义的。我觉得这也是自己喜欢的工作,1999年我就不再主持,来到学校,开办了这个专业,用过去积累的经验来教学。

  我们很多学生回到当地,都小有名气了。现在留在北京的,比较好的有那个吴为,在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他高高的一米八六,很用功,他现在还不错。

  新浪传媒:吴为是男生吧?女校也招男生吗?

  葛兰:从我来了以后才招的。人家一直50多年只招女生,后来有讲课的老师提出来我们这里都是女生,将来分配不好弄。后来我给教务长打电话,说得招点男生,不然以后实习都不好推荐,教务长说那招吧,这才开始招男生了。

  我建议学生们现在好好学习,不要追星,我们培养的不是将来要做名人的学生,名人不是想做就做的,我们要培养的是能人,不是说学了播音,就只是会播音。我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有些浮躁,我们在学习的也是这样,有些学生不脚踏实地,想入非非。小孩们刚进来,就得加强严格培养,不要奔着挣钱多才上这个专业,那你这辈子也不会有成就。没有真才实学,什么也不行。

  现在我比较看好的就是白岩松了。他看东西看的多,各方面都能谈得来。他来我们这儿讲东西,我就让他给学生们讲多读书。他说他下了班经常逛书摊,几年前的时候每月就一千多书报费,天文、地理、汽车、海洋、军舰他都看,知识很丰富,有文化底蕴。这些东西下了功夫就能体现出来。不管你自己自称大师还是说什么,没有底蕴是不行的,所以,我们要求学生把读书放在第一位。(采访整理:周梅、杨鑫)

  嘉宾简介:

  葛兰,著名播音艺术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指导,新中国第一代女播音员。本名王静蓉,生于北京。1951年进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工作,1999年离休后开始从事播音教学工作。在近50年的播音生涯中,不断钻研,熟练掌握了多种节目的播音技巧,尤以新闻、评论性节目见长。形成了清新明快,朴素大方,感情真挚、刚柔得体、平中见奇的播音风格,深受广大听众的喜爱。为播音艺术的发展,播音人才的培养,作出了重要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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