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铎

陈铎摄影作品

陈铎摄影作品

　　导读：浓密的略有些卷曲的银发、润泽饱满的面庞、深情纯厚的嗓音、儒雅的气质，无处不体现着一种学者风范。他，就是我国第一批电视工作者陈铎。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陈铎和虹云主持的大型系列专题片《话说长江》首开电视节目“双人主持”新模式，他也因此而名满天下。“我只能说我是幸运者，让我赶上中国第一批电视人，让我赶上中国第一部大电视剧的主演，让我赶上了第一批做译制片，让我赶上了开创中国双人主持的模式，我是幸运者。”

　　新浪传媒：1958年您成为我国第一批电视工作者，那会儿您才19岁吧，那么年轻，怎么走上电视这条路的呢？

　　陈铎：开始的时候以演员的身份进来的，电视跟其他工作不一样，面对话筒、镜头是日常工作。本来我并不愿意进这个大门的，原来我觉得这是演戏、朗诵、唱歌，就是业余玩儿玩儿的事情。我上的是重点中学，到现在有260多年的历史。在学校里我们课余活动非常丰富，所以锻炼了我，我喜欢话剧和朗诵。当时要我来报到干这个，到剧团里，我觉得那不行，我不能天天玩儿啊。那时候觉得我是要认真上大学的，认真的学好真本事，去保卫祖国，建设祖国，天天玩儿我怎么建设祖国，我怎么保卫祖国？等到报到的时候，他们答应我可以利用业余时间上大学，我就勉强来了。

　　那时候对电视并不了解，认为电视是你不用买票就可以坐在家里看电影，更没想到电视后来有这么大的影响。因为我熟悉而且喜欢广播，所以我觉得干广播也不错，所以就报到了。报到以后领导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你们要面对话筒，面对镜头，代表党和国家、政府向全中国，全世界讲话。那个年代革命就是工作，工作就是革命。工作不可以挑挑拣拣，只能服从革命的需要。我自己就想，既然工作这么重要我还敢老是想自己，想着上大学，觉得想这个是对不起党和国家组织对我的安排，太不应该了。我就自己就批判自己，觉得我不能再想东想西了，我只能认认真真的工作。就这样开始好好的一步一步的干了起来。

　　新浪传媒：您最开始是在中央广播电视剧团工作，当时的剧团主要是做什么的？您进入中央广播剧团后都做了哪些工作？

　　陈铎：那时候中央决定办电视，台湾都有了，国外好多都有了，中央说我们也要办电视。怎么办？中央就把1953年成立的中央广播剧团扩编，成为中央广播电视实业剧团。电视节目的生产制作是从这部分人开始的。

　　说这段历史是比较有意思的，广播大楼建起来以后，主控机房是10楼，就是最上面那一层，8楼、9楼两层楼恰恰给了中央广播电视实业剧团，表明这个团的重要性，这个团按说看起来是一个剧团，好像跟广播艺术团里的广播说唱团、广播合唱团、广播民族管乐团和广播管乐团都是一样的，表面上是差不多，但是承担的任务大不一样。因为我们是学苏联的建制，有这样一个广播事业局，广播事业局有若干个，北京广播电视台那时候也在我们那个院里，叫“首都部”，那时候北京人民广播电视台没有在外面，跟我们在一个区域里。再就是叫第二团体办公室，类似剧团、说唱团，都归这个来管，后来剧团慢慢扩，变成了电视剧制作中心，基本上是这样一个演变路程。当时要做电视，电视剧团扩编成立需要人，原来广播主要是生产广播节目，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剧、广播小说，广播小品，诗歌朗诵等等文艺节目，基本上都是这个剧团承担。

　　当时对台湾金门喊话的广播，是我们一人一个月去值班的。每天的工作基本上都是这些。因为广播有的工作量是比较大的，所以来回给你锻炼的机会就多了。开始只是广播里，不见人，不需要服装、化妆，但是有了电视这些要求都得有了，不能只是坐在那儿朗诵，即使光站在那儿也不行，所以就要动，就要交流。以前说广播无法跟观众交流，其实电视也不存在交流。后来慢慢的，孙宁修对小孩故事，他是围着小孩讲故事，小孩说：“孙爷爷，那是怎么回事？”他回答：“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互动。我和孙老师合作，我们都得到了锻炼。包括中国第一次出现有电视视频信号，不是别人，也是电视剧团的这帮人。那时候要说这波人已经是轰轰烈烈都干起来了，当然也很可惜，好多并不知道，甚至电视史上都没有把他记下来，只知道电视台是电视台的，剧团是演戏的。电视剧团的人为广播做了很多的事。

　　新浪传媒：和我们分享一些半个世纪来工作上难忘的事情吧。

　　陈铎：我是淮安人，我们淮安人都是以周总理为自豪的。59年的时候，周总理到我们广播大厦，经常到我们那儿去，我们就坐在一起聊天，用淮安话聊。

　　周总理这个人怎么夸他都不为过，因为在广播大厦里见过几次面，有一次他在工人体育馆讲话，我在底下拍照，他突然看见我了，就在想这是谁，讲着讲着就回头看一眼，大家都能感觉到。后来一下子想起来了，他微微跟我点下头，这种无声的交流，这种感觉我一直记在心里。

　　说起来还有一个有意思的。我们知道那个时候的话剧一般都是不配乐的。但那时候我们剧团演《北京人》就开始配乐了，所以戏剧界说这还叫话剧吗，干脆你们叫歌剧得了，他们觉得话剧配乐是无稽之谈。但是因为我们搞广播节目的特点就是用音乐来配合，烘托气氛、感情，所以能够一下子升华，让人引起共鸣，观众也都接受，爱看。尽管那时候反对，但是有那么一段也是一种艺术经历。后来我当音乐编剧又搞音响导演，我设计了中国第一个声音解说。(举例：这是一个山村的早晨。山村的早晨是这样的，放羊和牛的声音，马上环境感觉出来了，所以这就是互补的，你一听，按照自己的经历描绘，鸡叫带出来天慢慢亮了，音乐回荡一个笛子的声音，我们也听到了牛叫、狗叫，一个老太太背着柴出工了，马上画面或者情景就出来了。)

　　电视剧团的人为广播、为电视做了很多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朗诵《林海雪原》，就是这波人摸索着干出来的。我们广播要求高音，又要有现在的朗诵基础，又要有说台词的基础，所以命名为新评书，跟老评书有区别，这个新评书也是这波人创造的。

　　广播电视都见不到观众，没法交流。所以提出要通过演舞台剧，掌握节奏、进行交流。比如有名的就是拍曹禺的《北京人》，曹禺本人和北京人艺，都认为的确我们演的《北京人》比他们好，我们总共剧团演过两次《北京人》，我们演一次总理来看一次，总理喜欢。曹禺都看了，我们的演员阵容非常整齐，台词当然很好，那是这个团的特点。包括人物，曹禺说，我写的时候就是想象的是你这样的，可惜那时候没有录像，没有留下什么影像，就是一点剧照。当然，不是跟人艺比，人艺有他们的长处。人艺的朗诵，他们个别的老演员也很棒，非常精彩的，但是整体水平是我们这儿的好。我现在朗诵，大家认为不错，其实也是那时候积累锻炼的结果，所以各种题材的诗歌、小说、散文、寓言，各种不同品种我们都能掌握。

　　新浪传媒：您是在上海长大的，普通话这么好，当时练普通话肯定下来很多功夫。

　　陈铎：这里有一个笑话，我1960年第一次回上海去探亲，到了上海我竟然上海话都不大会说了，我听上海话是在脑袋转一圈翻译过来，思维都成了普通话了。上海人在一起愿意说上海话，我要求自己绝对不说上海话，一点一点过来的。所以你说天下无难事，好象也是，只要肯登攀，只要你努力，至少在这方面我是做到了。现在上海多少年轻人通过广播电视都会说普通话，比我那时候不知道好多少倍。

　　简单来说，因为我们的责任是要推广普通话，只能把普通话练好。中国人连外国话都能讲的那么棒，我自己中国话为什么讲不好？完全可以讲好。没有什么捷径，只能说下了苦功，认真的，努力的，不断努力的坚持练普通话。

　　有一些主持人，拿港台那些作为标榜自己，那绝对错误的。香港、台湾这些都是我们中国的一部分，你把自己从国家级降低到一个地区级的，这好吗？你是往上走了还是往下走了，只是为了赶时髦，所以这是绝对不应该的。

　　直到现在，我迈进电视这个大门54年了，50年的时候我特别关注了一下，中国电视工龄连续那么长的就我一个。人家说你世界都是第一的，我说咱不敢去想那个，也不要求这个，我只能说我是幸运者，让我赶上中国第一批电视人，让我赶上中国第一个大电视剧的主演，让我赶上了第一批做译制片，让我赶上了开创中国双人主持的模式，我是幸运者。

　　新浪传媒：日前在中华世纪坛开展的“光影铎目” 陈铎摄影作品展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有媒体称这是对于观众难得的艺术之旅。您对于自己的这次摄影展有什么评价？

　　陈铎：人家都以为我是摄影发烧友，其实摄影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觉得摄影工作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很早就提出来，摄影是记录历史、保存历史、再现历史的重要手段，如果没有摄影我们怎么知道毛主席、周总理长什么样，如果没有摄影我们外地人怎么知道天安门什么样，正因为有摄影，好多东西才能保存下来，能够再现让大家知道。我是干电视这行的，也拍了很多好照片，也说是很有意义的。

　　至于评价，我知道摄影有很多人才，很多人拍了很多好照片，我只是工作记录拍下来，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所以本来不想展览，有人说我们替你出画册，说了好多年我一直没动。我是从舞台摄影开始，慢慢拍其他，后来搞纪录片、搞专题接触的东西就多了，也拍风光也拍什么，这次我的展览是面很宽，哪方面都有，体育也有、军事也有、少儿、静物、建筑等等都涉及了。

　　新浪传媒：您作为陪同新中国电视行业一同成长起来的老一辈电视人，您对中国电视行业当下的发展有什么期待？当下的电视行业工作者您对他们有什么鼓励的话要说吗？

　　陈铎：我们传媒人，肩上是有责任的，你让观众了解什么？看到了对他有什么作用？认为这是好还是不好？是应该提倡还是应当反对？这个搞不清楚，那就是你失职。比如说张悟本，在过去绝对是不可能红的，为什么后来那么多人相信他，受骗上当？就是我们电视媒体把关不严，他的发明经过权威部门认可没有？有科学根据没有？现在都不把关了，出点钱就来了，那只能是助纣为虐。王震曾经说过，你们有些电视剧简直是教唆犯，教年轻人犯罪。当时我听了就想，老人家说的太严重了吧？现在慢慢地觉得也是，我们有很多节目连作案手段方式方法全报出来了，你不是在教人家犯罪是什么？电视人应该知道提倡什么，反对什么，态度不鲜明就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又比如说春节晚会。中国观众欣赏水平、口味的确都提高了，的确是大好事，人们的思想解放了，第一时间能有那么多的想法看法，这是好事情。人们思想解放，那么对经济发展、文化发展哪方面都有好处。我在1985年提出春节电视晚会完全可以搞成全国大联播，今天还是这么建议，比如省会电视台31家，每一家负担10分钟，这样给地方充分的展现的机会，展示地方特色。

　　新浪传媒：现在主持人当中比较欣赏有哪些？

　　陈铎：要说这个的确都是各有所长，按说赵忠祥是第一位正式的男播音员，他完成了很多任务，有些都是很重要的任务，在他那一辈电视史上也是突出的。一直到后来大家记住的，欣赏的是他的《动物世界》。当时《动物世界》也有别人解说，但是别人完成任务就完了，而他扬长避短，这也是他的积累，他用自己的特点，完成了任务，让人家都记住了。现在一提《动物世界》就想起他，这个就是在自己的岗位上认真努力去做好自己的工作，这的确也是一个典型了。

　　沈力老大姐一直是大家心目当中作为电视形象的一个代表人物。真实的电视就是需要面对面亲切、可信，她的形象可以说是为电视人立了一个标杆。

　　嘉宾简介：陈铎，1958年成为我国第一批电视工作者，见证亲历了中国电视的发展。1959年主演了中国第一部大型电视剧《新的一代》。曾任演员、编辑、导演、摄影等，参与了中国电视直播时期约90%电视剧与文艺节目的制、播、演等工作。80年代始，主持了《话说长江》、《话说运河》等许多大型电视节目与系列片，开创了中国电视节目双人主持的先河，其中《话说长江》创造了万人空巷的奇迹和迄今为止纪录片收视率的“神话”。采访整理：周梅、杨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