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平做客“微博时代的传媒社会责任”系列访谈，畅谈城市媒体的社会责任承担问题。

　　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联合新浪网传媒频道(微博)、人民网传媒频道(微博)共同主办“微博时代的传媒社会责任”系列访谈，第一期邀请到北京青年报(微博)社社长、北青传媒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张延平(微博)做客，畅谈城市媒体的社会责任承担问题。张延平认为，社会责任对于媒体来说，应该是一个“生命线”，媒体人应该始终牢记。

　　嘉宾主持：《中国铝业报》副总编辑、传媒杂志社原常务副社长周志懿(微博)。

　　主持人 周志懿：各位网友大家好！如今，网络技术为个性表达提供了更大众、更普及的发挥方式，作为公共的媒体，该如何坚守自身的社会责任？目前我们的媒体在推进社会责任建设方面，又有哪些成功的做法？为此由人民网传媒频道、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香港现代传播研究院、新浪网传媒频道共同发起的“微博时代的传媒社会责任领军人物大访谈”节目，共同探讨媒体社会责任建设的问题。我是本次活动的嘉宾主持周志懿。今天我们请到的第一位嘉宾是——北京青年报社社长、北青传媒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张延平先生。张社长您好！

　　张延平：人民网的朋友们，以及和人民网这次一块儿播出的几家网站的朋友们，你们好！

　　社会责任是媒体的“生命线”

　　周志懿：好。张社长，想请问一下，作为一家城市媒体的“掌门人”，您对传媒的社会责任是怎么理解的？它有没有一些具体的指标来体现呢？

　　张延平：社会责任对于媒体来说，应该就是一个“生命线”。那这个“生命线”如何用一个指标来去给它确认。我想它又有指标，又没有指标。确实我们很难说哪一条新闻，哪一个版面能够代表或者说你是越线了，或者说你在线的什么位置，这个很难说。甚至一张很有生命力的报纸，一旦有一次，比如说发表了虚假的报道，就可能被关张，一票否决，就是你一旦触到这个“高压线”，就是办媒体应该遵循的一个基本道德，你违反了，那么你可能就不能在这个媒体圈生存。就像英国的《世界新闻报》，因为发生了窃听方面的问题，即使有100多年的历史，也要关张。

　　周志懿：您觉得有哪些方面可以体现这个社会责任呢？

　　张延平：社会责任是你的媒体所影响的受众。报纸每天通过文字、图片，广播电视还有声像方面，你去告知他相关的信息，这些信息会和它的认知产生一个作用。如果这个作用会使他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那么这样的导向是正确的。如果你的导向最终使他通过你的媒体得到的是相反的，甚至对事实本身的认识出现完全和事实本身不一致的地方，甚至出现一些错误的行为。我觉得这样的导向，就会给社会带来问题。而这样的导向，有时候不是一篇两篇文章，是逐渐的积累。所以，这个社会责任始终是媒体人应该牢记的一条生命线。

　　张延平：那么，尤其是社会责任，就是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发生冲突的时候，这个时候可能对媒体人就要考验是真的有社会责任还是假的，或者你是弱的。如果为了某些利益，把社会责任放在旁边，放在第二位，那么你的社会责任至少在这个时刻，你是缺失的。可能会带来你所想象不到的一个重大的问题，因为意识形态这方面的这种影响，跟一个简单产品的影响完全是不一样的。

　　制度上“两分开”解决媒体被广告绑架

　　周志懿：张社长，我们发现一些个别媒体有这样一些事例，在广告经营过程里面，有可能因为一笔很大的广告订单，一篇对客户来说相对负面的报道，会暂时的撤下。所以，在圈中有一句这样的话：“也可能发生媒体对广告绑架的情况”，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张延平：当市场化发展到一定的阶段，竞争激烈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媒体要通过它对受众的影响，最终要依靠广告生存。有的时候确实会碰到你所说的，就是广告商的广告和他自身的一些问题，如果发生关系的怎么处理。尤其是一些企业，他们现在都有相当强的公关能力，在这个时候，我们媒体的领导确实面临着非常大的压力。

　　张延平：那么，一边可能是对这个企业的批评性报道。另一边可能就是几百万的广告订单。那这个时候，如果是有责任感的媒体，如果是有一个实力的媒体，它应该是不会犹豫。可能对这个企业的报道，是对它有一些损伤，由此得不到这个广告。但由于报道得到的这种公信力，应该是远远高于那几百万的广告。我们北青报这些年，我们对广告部的同志是有这个要求的。

　　周志懿：就是从制度上面来解决这个问题吗？

　　张延平：制度上，实际上就是“两分开”。因为我们北青报的广告是在上市公司，而编辑部是在报社，这两个是两个主体。所以广告部的人，他不能够到编辑部去撤稿，编辑部也不归广告部的人来领导。本身这样的分开，我觉得也杜绝了上述情况，如果拉广告的人本身就属于编辑部的时候，这个身份就很可能难以把握。

　　张延平：但是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你是不是把这个新闻事实、新闻的真实性、新闻的价值当做你的第一生命。如果没有这个，你那个广告也不会长久的。因为我也确实发现一些比较小的媒体出现记者去拉广告的情况，是因为它的广告少，它的媒体没有影响力。它的广告相对少，它就得拼命去拉。

　　周志懿：记者拉广告本来是违规的。

　　张延平：对。我们中宣部、市委宣传部都有明文规定，不允许记者从事经营活动，否则的话，你的公正性就无法来体现了。

　　传统媒体借助微博传递主流声音

　　周志懿：回到目前传媒环境的话题，大家知道，现在微博是应用比较广泛的互联网工具。张社长，您有微博吗？

　　张延平：我开了一个微博，但是上面写的比较少一点。

　　周志懿：现在他们说传媒老总有两种倾向，一种是开了，就“潜水”。另外一种是比较活跃。那么您怎么看待微博应用？有人说微博的产生是全民记者时代到来了，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在微博上发表一些评论之和言论，当然微博有它的自律机制。但是另一方面，传统媒体比如说我们报社面对微博这样一种更广泛的信息源，有没有遇到一些新闻方面或者是经营方面的挑战呢？

　　张延平：你提到的这个也是我们面临的新问题，我之所以开微博也是因为发现一个人以我的名字开了微博。而且对外就是说北京青年报的，那么人家就认为我是微博。我的记者告诉我说，上面有你的一个名字。我说我没有开，结果不是我。所以我就以我真实的身份，挂上真实的照片，我开了一个微博。而且，我让报社专门在新浪网、搜狐、腾讯、网易四家网站上开了北京青年报的微博，来统一对外发布一些信息。

　　张延平：微博对几大网站来说不是盈利的，但一定是对社会影响越来越大的一个渠道、一个平台。尤其像你刚才说的，这是一个全民都来通过微博发布信息的一个个性表达。而且微博之间的这种快速传递，也超过了原来博客所达到的这种社会传播的效果，远远超过了当时的一些情况。

　　张延平：所以，我们应该重视这个情况。我认为我们传统媒体，应该借助微博的这种途径，来传递我们传统媒体想传递的一些主流的声音。我们开微博，也是这个意思。很多我们原来北青报的读者也希望在微博上看到北青的声音，在同样的事情上，北青有声音，他就会有一个参照。

　　微博是传统媒体的引爆点

　　周志懿：但是现在有人认为，一般情况下新闻事件发生以后都是微博开始爆料。然后传统媒体再进行跟进，那么传统媒体就沦为了微博的纸质版、广电版。而且一般情况下，传统媒体都是紧跟在微博之后，有被微博控制之嫌，您怎么看这个问题呢？

　　张延平：因为微博的时效几乎与事实是同步的，它甚至比我们政府或者是有关部门发布的还早。因为电视不可能像网络这样，报纸我们只能第二天才能印出来，所以就时效性来说，肯定是新媒体一定在很多点上，它会早先“冒泡”，我觉得这个趋势我们是无法改变的。

　　张延平：现在传统媒体的信息来源，微博是引爆点，但是不见得我们所有的选题都来自于微博的引爆点。为什么微博上引爆了以后，给传统媒体至少提供了一个由头，就是大家关注一个话题的时候，传统媒体怎么看待这个话题，这个时候恰恰可以发挥传统媒体的作用。互联网和微博的特点，就是量非常大。但是这个量大，而且是你所说的全体老百姓都能够发信息，那这里面有的是真实的，有的是虚假的。

　　张延平：传统媒体的特点是帮助人们，让人们分辨哪些是真实的，另外让人们看到背后的东西。所以说在新媒体时代，如果微博报道了一个事，我们第二天报纸还在原封不动的报道这件事，那就没有意义了。

　　张延平：我为什么说，有些时候我们利用好现有的一些有影响力的微博，比如说我们在新浪网开办了《北京青年报》的微博，我们可以把我们想及早公布出去的信息，通过这个平台先公布出去。第二天我的报纸再进行深入的、多层次的滚动报道。我认为现在的传统媒体不能抱怨新媒体把我们挤压的空间很小，而是我们应该主动调整。新媒体就是快、就是量大。这个没关系，因为它并没有完全取代传统媒体的作用。很多微博上的热点，为什么只有传统媒体介入以后，它才能成为全社会的话题？就是因为传统媒体它是一个专业人士操作的平台，而微博是全民性，大家都可以在上面随便发言的平台。

　　新媒体也应有社会责任

　　周志懿：有人说微博也是谣言的产生源，里面也会鱼龙混杂，您是怎么认为微博呢？

　　张延平：你说的这个问题，是所有新媒体都遇到的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因为它是一个开放的平台，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放。放了以后，我觉得我们真正的媒体人，应该帮助受众进行甄别。这恰恰是有社会责任的媒体应该做的事。但是我认为新媒体的“媒体人”，他们本身也应该有社会责任。或者你补充一个采访，当然传统媒体在这个方面，我觉得恰恰是我们有用武之地的地方。

　　张延平：而且，新媒体一旦老发生这种造谣的东西的话，我觉得对它一样是一个致命的伤害。就像传统媒体，像英国的《世界新闻报》，它一旦发一个和媒体的道德相违背东西的时候，那么它有这样的做法的时候，就是一票否决。新媒体如果不顾这个，我觉得它将来的发展也一样会受到社会道德的一种抨击。它的媒体一样会缺少一种公信力。

　　周志懿：听您的意思我是这么理解的，一方面新媒体包括微博本身，它应该也有一种自我过滤，自我清白的这样一种机制和作用，叫谣言止于智者。第二方面，传统媒体对微博再生产的时候，也进行过滤。这也是媒体履行社会责任一个很好的方面。我想回到我们新闻本身，我们经常聊到一些关于新闻伦理的话题，但是从社会责任出发，有些画面不能太赤裸裸的播，有些当事人要用马赛克遮起来，您怎么理解这个问题的矛盾呢？

　　张延平：这个确实是一个模糊地带。我也看到当一个人处在很危险的时候，你作为记者你是先拍照，你还是先营救他。这个时候对于媒体人来说，我觉得确实面临着一个选择。那么，从我个人来说我觉得当代社会对人的价值，或者对人生命的价值已经放到最高的位置。不管这个人是好人还是错误的人，还是犯人，我觉得出现危机的时候，第一要务还是营救人。

　　张延平：假如不是生命危险的时候，记者先去行使他记者的职责，我觉得是对的。但是一旦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觉得应该先去按照我们对人的这样一种认识，把生命当做第一的要务。

　　张延平：刚才讲到的现在这个矛盾，媒体人也有一个做人的问题。就是你做人的道德水准，你为人处事的一些原则等等。这些东西我觉得会影响到你在处理这些关系的时候，怎么来判断。我也很欣赏那些冒着生死危险去到第一现场的记者，我觉得这个是真正的记者。但是如果说记者是以不择手段，是以违反道德的手段去获得这个新闻的话，我认为是不妥当的。

　　周志懿：这个又回到了英国的“窃听门”事件。

　　张延平：对。

　　媒体应将社会责任建设指标化

　　周志懿：现在国资委每年推出《社会责任报告》，就是鼓励企业通过自身的社会责任建设来完善自身的社会服务，体现社会责任意识和企业公民意识。那么作为媒体，您觉得有没有必要推进这个社会责任的建设，把社会责任这样的建设具体化、指标化？

　　张延平：我觉得媒体应该比企业更多的讲社会责任。如果说企业生产一瓶水，可能影响了一个人的生命。但是媒体作为一个意识形态的东西，它一影响就是几十万人，上百万人。所以，我觉得它的社会责任要远远大于其他的企业，尤其是我们现在推进文化体制改革，我们都要推进非时政类报刊改革，要从事业单位转成企业，我们在这个企业里面应该是最讲社会责任的企业，也才能成为长青的企业。

　　你想砸报社饭碗 报社先砸你的饭碗

　　周志懿：《北京青年报》在推进媒体的社会责任方面，有没有一些具体的做法呢？

　　张延平：应该说我们有一些规章制度，比如说如果有故意失实的虚假报道的话，就面临着被开除的处罚，应该所有的媒体都是这样的。有些人不是故意的，这个我们可以通过道歉、更正，或者是赔人家。因为我作为社长，每个月都会涉及到一些官司。因为每天几十万字出去，有些记者采访的时候，这方面欠缺一点，那方面欠缺一点。这个底线我们是有的，你别触犯这个底线，你想砸报社的饭碗，报社先把你的饭碗砸了。

　　张延平：所以，我觉得还要通过教育。通过这种“传帮带”，通过企业文化的影响，告诉他去做一个什么样的记者，做一个什么样的编辑，让他有一个基本的判断。我觉得还是应该在新闻界树立一些典型，无论是媒体的典型，还是个人的典型。其实我们当年有很多老前辈，非常让我们钦佩的一些老记者、名记者，我们当代也应该树立一些这样的形象。其实《北京青年报》也有很多记者，应该说在新闻界也有一定的影响，我们希望他们带着新的记者，也能够真正的承担起一个媒体人的社会责任来。

　　周志懿：好的。因为时间关系，今天我们的访谈就到这里。传媒的社会责任建设是一个长期的、可能也是一个迫在眉睫的话题。特别是在微博条件下，我们也知道最近很多的媒体，在陆续的推出一些《社会责任报告》。所以我们也相信传媒社会责任建设会更加负责任的、更加热烈的开展起来。今天的访谈就到这里，谢谢张延平社长！

　　张延平：好的，谢谢主持人、谢谢网民朋友！

　　周志懿：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