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大内需、刺激经济回升，已经成为当前人们的共识。但是，目前人 们想到的或已经出台的政策，例如，扩大财政支出、放松信贷资金、降低 利率、调整价格、鼓励消费等举措，要么激而不活，要么时效太长。人们 已经看到，国家投资并没有带动更多的民间投资；政策鼓励消费也没有增 加居民的消费热情。其中，消费疲软的原因，人们似乎已经看到，一是消 费得起的产品已经饱和，消费不起的产品如住房、汽车消费只是有关部门 的一厢情愿，新消费产品和消费渠道还未问世；另一方面就是人们的未来 增支预期大大高于增收预期，医疗制度、养老制度、就业制度以及住房制 度改革，都需要个人掏钱，未来收入越来越不确定，而未来支出的增加却 越来越明确了。这后一点，更为重要，可以说，人们的风险预期已经成为 制约消费需求的关键环节。为了有效地扩大消费需求，我们必须着眼于收 入增量。我们知道，人们的消费支出从总体上看，主要受三个基本的因素 制约，一个是收入水平，一个是未来收益预期，还有一个就是未来安全预 期。显然，在收入基本满足生活需要的前提下，预期储蓄或投资收益越高， 人们可能倾向于减少增量消费，而增加储蓄；同样，在一定收入水平下， 未来安全预期越不确定，用于应付未来不时之需的储蓄就会增加，从而减 少增量消费。当前的情况是，银行储蓄存款利率数次下调，买方市场竞争 导致投资回报率异常低下，人们用于获利的储蓄动机已经不大；真正导致 人们增收之后储蓄大幅上升的原因，主要还是未来预期收入低于未来预期 支出。可见，突破这种未来安全预期，是激活人们即期消费支出的关节点。 如何才能突破这个关节点呢？停止医疗、养老、就业和住房制度改革吗？ 显然不能。市场经济条件下，某种意义上讲，正是这种未来支出的不确定 性，才足以形成市场的激励机制，才构成社会保障制度的基础。所以，未 来支出的不确定性是不可改变的，可能改变的就是人们的未来收入预期， 起码是在短期内可以通过国家的收入政策加以改变。我们讲的收入政策主 要是指政府的收入控制政策，它包括国家机关、事业单位等国家财政开支 的人们收入控制、国有企业的职工收入控制、社会行业工资指导线控制、 社会最低工资指导线控制政策，以及政府的转移支付控制政策等等。这些 控制政策既含有收入水平的控制，也包括收入差别的控制。收入差别的控 制除了通过税收杠杆调节以外，还可以通过地区性、行业性、阶层性的收 入水平调控来解决。当前，尤其重要的是通过放松收入水平的控制，即通 过扩张性收入政策来刺激消费需求。这种扩张性收入政策，主要包括大幅 增加财政开支的政府机关、事业单位人员收入水平，放宽国有企业员工增 资的额度限制，大幅调高社会行业工资指导线和社会最低工资指导线水平， 由此引导社会非国有企业和事业单位的员工工资收入上调；同时，中央政 府增加对地方政府的转移支付额度，主要用于政府机关、事业单位人员的 工资收入补贴和公务人员的住房补贴、医疗补贴等开支，包括用于增加各 地的最低社会保障支出水平和社会救济支出水平。此种扩张性收入政策一 旦启动，可以预见会出现几个后果：（1）拉动全社会的收入水平，国家 财政支出中人员收入开支的增加必将起到示范效应，通过社会二次分配渠 道的收入水平也将提高，社会就业人员的收入起点将会上升，社会救济和 保障人员的保障水平将上一个台阶；（2）社会收入水平的提高必将会扩 大社会消费总量，有利于刺激消费需求。尽管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人们 的边际消费倾向可能会出现降低的趋势，但是在收入达到次高档消费区边 界的时候，即边际倾向拐点区，在预期收入乐观和物价回升等因素作用下， 消费总量的上升可能伴随着边际消费倾向不变甚至有所提高的情况；（3 ）随着社会收入总水平的提高，社会货币流通总量大幅增加，人工成本的 上升使物价水平也将有所回升，在社会储蓄和投资回报率仍然不高的情况 下，人们必然会在继续储蓄保值还是消费有利之间进行选择，因此，现在 的收入比过去来得更容易，与其说继续储蓄贬值，不如增加即期消费。于 是，在边际储蓄倾向下降的同时，就是边际消费倾向提高之日；（4）收 入的上升、物价的回升、以至于消费需求的回升，必将启动市场，帮助企 业生产复苏，从而牵动整个经济的转暖。有人可能提出，这种扩张性收入 政策可能会导致财政赤字的进一步加大，甚至导致通货膨胀的反弹。经济 理性告诉我们，没有什么百利而无一害的药方。经济政策的选择只能是两 利取其重，两害取其经。当前的主要危险是通货紧缩，是市场疲软，是经 济萎缩，逆周期调节的政策只能是扩张性政策。迄今为止，世界上包括中 国在内，还没有产生超出新古典综合经济理论水平的超人政策。当年，西 方滞胀时期，西方政府出台的收入政策主要是控制工资收入的上升，以遏 制工资推进的通货膨胀。如今，在中国情况正好相反，我们的收入政策就 应当反向使用，扩张收入，拉动经济增长。剧烈的通货膨胀当然应当避免， 但是适度的财政赤字、适度的物价上升，符合经济规律，于企业复苏、于 经济繁荣都有好处，起码优于通货紧缩。当前，我国的物价水平连续两年 负增长，上调的空间较大；财政赤字1998年占GDP的比重仅为2．2％，低 于国家公认的警戒水平，现有的补偿性国债发行规模尚有余地。适当扩张 收入规模，风险很少。当然，单纯的收入扩张政策，并不一定完全奏效， 还需要其他政策的配套，需要收入分配制度的进一步改革，需要产业结构 和产品结构的进一步调整。（杜辉,大连舰艇学院教授、经济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