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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激景气的十项建议--访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部部长米建国 http://dailynews.sina.com.cn 1999年7月5日 13:28 中国经济时报　　从目前的国民经济运行态势看，去年第三季度开始出现的经济回升势头正在节节下滑，1999年的经济增长前高后低趋势凸现。对此，经济理论界形成了广泛的共识：短期内如果没有得力的启动政策和措施有效地防止下滑趋势，明年将比较难办。　　近日，记者就刺激景气的财政货币政策取向，采访了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部部长米建国研究员。　　记者：有经济学家认为，我国目前的有效需求不足外需不是重要因素，最大的问题还是在内需上。你怎样看待这种观点？　　米建国：我对此也有同感。假如具体分析构成有效需求的投资、消费和净出口就会发现，实际上，我国的出口在1998年从实物量上看，增长率还是不低的，大约在10％左右，价值量上的零增长主要是由于1998年全世界进出口商品价格总水平下降10％以上所致。　　排除外需因素，内需不足的表现主要是投资、消费双不足。目前，消费制约生产的问题特别突出。其原因，既有宏观政策因素，也有微观机制方面的问题。宏观经济政策方面主要是改革的政策与措施不够配套、协调，对于经济软着陆之后买方市场环境估计不足、重视不够；对于经济进入发展新阶段后企业和个人预期的变化、行为的变化应对不力，政策引导不到位；对治理通货膨胀积累了较多经验，对通货紧缩的危害认识还比较肤浅，缺乏治理经验，措施迟缓，力度不够，办法不多，存在着主观上刺激景气和客观上收缩信用的逆向运作问题，使“两个脱节问题”（一是城市虽有巨大购买力，由于没有新的消费热点，消费提升受阻，存在有购买力与消费不足之间的脱节；二是农村虽有巨大的消费需求，由于收入增长缓慢，形成了有消费需求和购买力不足之间的脱节）迟迟得不到有效解决。　　记者：您刚才谈到主观上刺激景气和客观上收缩信用的逆向运作，能否详细谈谈? 　　米建国：我们从两个具体的案例入手分析。　　首先，住房改革患了“中焦阻塞症”。住房改革目标没能按期实现的原因是，当时不是遇到什么问题就努力排除阻力解决什么问题，而是出现了中途停顿，这既延缓了住房分配商品化、货币化的进程，使我国最大的积压商品--巨大的房地产投资形不成现金流，而且还把居民增加支出的预期吊了起来，迫使居民们没有雨也要准备着伞。再加上医疗、养老和教育增加支出的预期作用，减少目前的消费则是城镇居民的理性选择。　　再者，增加农民收入靠行政性提价，短期可以，长期不行，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是要靠大力发展工业。我国的乡镇企业在80年代蓬勃发展起来以后，后续的扶植、强化、提高措施没有跟上，再加上我们在强调农业时，批评了某些地方重流通、重工业生产，轻视农业的思想，于是整体素质本来就差的乡镇企业便在最近几年发展缓慢，关、停增多。农民来自工业的收入减少，总收入减少或增长放慢已属必然。所以，即使农业丰收也解决不了农民的增收问题。于是就出现了农村巨大的消费需求和购买力之间的脱节。　　概括而言，我们的政策矛盾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对中小企业融资的歧视，对经济景气有重大影响。尤其是信贷向国有大企业倾斜的政策措施，造成了资源配置的浪费，抑制了经济的活力。因为实践已经证明，经济的活力主要来自非国有经济。一旦占有经济比重非常大的中小企业的资金供给渠道被限制、被堵住，其发展必然受到抑制。　　二、目前还缺乏宽松的自由创业环境，存在小企业创业难、发展难和小本经营难的问题。　　三、国家严加控制集团消费，当然是对的。问题是民间消费由于消费结构未有升级等诸多因素的限制而增长缓慢，未能填补集团消费减少留下的空档；还有些集团消费变相发放奖金和补贴，成为不断增长的居民储蓄。　　四、整顿、规范财政信用，无疑也是对的，但要选择适当的时机。如果选择在经济过热时出台，其正向调节作用定会得到有效发挥。针对当前的经济运行状况，不是砍减信用，而是要积极扩大信用规模，需要在发展中解决问题，需要用适当的“水流”冲走“污垢”，不然，就会水落石出，就会大量问题集中爆发，动摇信心。　　另外，在微观机制上，由于国有企业行为市场化相对滞后，对市场的适应性差，不能根据消费结构和市场的变化寻找新的投资热点，其原来粗放经营的老一套又逐渐行不通，对新经济增长点的带动不明显，在国民经济中的主导作用发挥不出来，形成不了有效投资。于是，与国有企业关联强的非国有企业处境艰难，再加上，非国有企业缺乏足够的信贷支持、物价下跌，严格限制用地以及诸多的行业准入限制，民间投资主体的发育受到制约，民间投资不振则成为一种必然现象。从而使目前启动经济变成了政府的“孤军作战”和财政的“独木撑天”。　　记者：那么，要改变政府“孤军作战”和财政“独木撑天”，我们应该选择何种思路以有效刺激景气? 　　米建国：需要采取多管齐下、标本兼治的措施。治本的办法是：财政政策、货币政策和结构政策相结合；外部刺激与培育内生动力相结合；对民间投资的启动和微观机制的塑造相结合。改革仍是第一动力，住房改革、医疗改革、教育改革、社会保障改革和企业改革决不能出现停顿，健全市场经济体制和运行机制，完善宏观调控体制和政策体系。　　记者：请具体谈谈。　　米建国：我认为，可行的措施大致有十项：　　1、适时开征利息税。这不仅可以增加几百个亿的财政收入，用于支持农业和城镇低收入家庭，而且可以发挥出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结合点的作用，刺激投资和消费，在一定程度上调节分配不公和补充当前个人所得税的缺陷，其作用要大于降息。难点在于，政府压力较大，需要舆论先行，明确告诉低收入阶层：他们缴纳的利息税，可以经过财政的再分配方式得以返还，返还数量一定比缴纳的利息税还要多，他们是真正的受益者，从而取得大多数人民群众的理解和支持。有必要说明的是，按比例税率开征利息税与实行储蓄实名制并没有必然联系。不实行实名制,仍然可以开征利息税，只要在储户取息时按比例征收就可以了。如果今年6月10日的大幅度降息仍然起不到明显的刺激作用，则可考虑果断开征利息税。　　记者：我想打断一下你的思路。据说，在对开征利息税的讨论中，许多人持相反观点。你持这种主张的理由充分吗？　　米建国：我们的建议是适时开征利息税，关键是适时。一般来讲，所有的增税措施都会对纳税人产生收入减少的政策效果，会抑制投资和消费。因而，开征遗产税和赠与税则要十分慎重。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这两个税种迟早是要开征的，但目前开征可能适得其反，有可能促使居民为了给后代留下足够多的遗产，进一步减少即期消费，增加储蓄。同时也万不可利息税和遗产税、赠与税同时出台。之所以主张开征利息税，一是因为我国的个人所得税有重大缺陷；二是因为储蓄增加过猛；三是因为降息调节几乎不起作用，需要从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结合上寻找启动景气的支点，使用替代办法；四是推动人民群众观念的转变。　　2、接着前面的话题说，刺激景气的财政货币政策取向的第二点是不失时机地实行利率市场化。通过理顺利率体系，可以缓解中小企业融资难和银行经营难的问题。　　3、改革对商业银行的考核指标，变不良资产考核为利润考核，促使银行经营由目前的侧重安全性做到安全性、流动性和效益性的统一。同时，作为促进商业银行增加信贷的配套措施，可以考虑再下调准备金存款利率。　　4、研究支持中小企业发展的新政策。一是建议与推进小城镇建设政策和发展第三产业政策统筹规划；二是建议利用去年8月份停办财政信用后财政收回的资金和部分银行资金，建立中小企业发展基金，支持中小企业的发展壮大；三是实施投资减免税的政策。　　5、从去年开始实施的扩张性财政政策的作用虽然已经显现，但并不十分理想。主要原因恐怕还在于：一是财政投资的直接带动作用毕竟有限，其贴息的杠杠作用没有得到发挥；二是没有基础货币的扩张相配合，财政单方面扩张可能因“挤出效应”而没有多大的放大作用，即是说，不能增加货币发行的国债发行，对货币供应量的扩张没多大影响。当然，还有必要迅速采取得力措施制止物价的持续下跌。不然，民间投资信心将丧失殆尽，还会有更多的企业破产倒闭，失业继续增加，局面将不可收拾。因此，该出手时就出手。建议除利用财政贴息外，还有必要由政策性银行向中央银行借款，专项用于支持农业产业化、小城镇建设、大城市地铁建设、环境保护、农村电网改造、农田水利建设和扶植出口等。通过基础货币的强力扩张，期望物价保持一个适当水平，对经济社会的发展可能是目前的理性选择。政策性银行向央行借款可以不还，以当年的货币发行平衡了事。但是，一旦物价涨幅达到3％时，则要迅速制定预案，当达到5％时，就要由财政用其收入或发债的方式向政策性银行注资，再由政策性银行偿还央行借款，以减少货币发行，抑制物价。这样，还可以有效地发挥出财政政策的稳定器作用。同时，建议实行财政货币政策委员会联席会议制度，并形成一种机制，以使我们财政货币政策的协调配合达到更高水平。　　记者：这会不会造成通货膨胀？　　米建国：我们坚决反对通货膨胀，但也不欢迎通货紧缩。通货紧缩对经济的危害绝不亚于通货膨胀，甚至比通货膨胀更难治理。　　记者：请接着谈谈其它几项政策建议。　　米建国：　　6、住房改革应卖与租并行。只卖不租恐怕不现实。对于买得起的，国家就卖；对于买不起的，就仍用租的办法。问题的关键，一是要提高房租，并且至少提高到成本水平，变暗补为明补，让买房的也感觉不吃亏；二是坚决把过高的房价降下来。否则，房改必然受阻。同时，房改面要足够宽，避免有的改有的不改，要制造一个公平的房改环境，迅速把陷于停顿的房改推动起来。　　7、通过增加工资收入刺激消费。但应注意增加工资必须与房改、医改等有效结合起来，要保证使工资新增加部分用于即期消费，而不是增加储蓄；工资增加额不能太少，对于某些地方财政有困难不能兑现新增工资的，可以通过财政转帐的方式，直接冲抵购房交款或计入养老账户；新增工资要考虑向中低收入阶层倾斜。　　8、早日实现国有股和法人股的上市流通。这不仅对国有经济的战略性重组、搞好国有经济有积极意义，而且也是增强经济活力、吸引民间投资的有效方式之一。国有资产不上市、不流通，资产重组就不可能。另外，还必须注意的是，在内需不振和通货紧缩的情况下，要慎重“托市”，因为“托市”后的股市繁荣，有可能使物质生产部门和商品流通部门的资金流出，在某些局部产生通货紧缩效应，损害实物经济的增长。企望股市的繁荣来启动经济，可能是逆向操作，并蕴藏着风险。　　9、为缓解内需压力，还必须积极刺激扩大出口。在实现出口产品零税率问题上，与其分步实施，不如一步到位。实行零税率，表面看可以减少财政收入，实际上可能在经济规模扩大后带来财政收入的增加。　　10、面对房改、医改、教改和养老等方面的改革，在具体实施方案明确的情况下，对传统思想根深蒂固的我国人民来说，其理性选择是尽可能多储蓄，以提高自我保障系数。为引导增加投资和消费，需制造两个预期：通胀预期和收入增加预期，可公布一个收入增加计划。同时，持续高强度的、适当的舆论宣传配合也很重要，着力改变人们的传统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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