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鸣:莫拿汉语当国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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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6月05日14:02 人民网 | |
(一) 很多人在为汉语与英语孰优孰劣喋喋争论。争论源起于这场突如其来的“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有人主张用“萨斯”之称取代“非典型肺炎”之称,有人坚决反对,有人折中。还一位网友收看央视新闻,听到播音员将“非典” 完全洋化地读为“萨斯”时,他愤慨了:国家电视台的标牌栏目也“背叛”母语,忘了自己是对同胞播音,崇洋媚外到如此程度! 又有人进一步对比英汉两语,发现“英语归纳性差、信息量差、词汇量大……汉字拼音化是逆潮流而动”,“汉字超时空性、超方言性,二维平面构建,具有美感,计算机输入比英文还快……不应用有限时间过分地学习英语”等等。 看来,当今中国复兴,我们似乎有资格来为汉语汉字正名了。上个世纪初,中国部分知识分子发现外国制度先进,认为我们的汉语汉字统统落后,主张“消灭方块汉字,走拉丁化道路”。如今,国家逐渐强盛,知识分子们又发现“汉语汉字优于西文”啦。 我有些噤若寒禅了。看来,嘴巴里说出来的声音与口袋里的钱成正比,钱多,声音底气足,这种语言就优越了。我是一个穷鬼,当然害怕谈语言了。 (二) 不过,语言学家早说过,语言没有优劣之分!它是用来交际的工具而已,它没有阶级性。任何一种语言,在构词、语法方面都自成体系,然后组成能够交谈自如、表达意思的系统。说一句话既花不少了多少时间、能量,又不消耗资金,如果能够“叽哩呱啦”把要交流的意思说清楚,那么这种语言的交际任务就完成了。每个民族的人都从婴儿期就学说话,随后把痛、饿、冷、热等意思与父母交流,逐渐掌握词汇和语法,不知不觉中驾驭语言,直到自如交流。不管一个民族有没有文字,但还不至于他们的语言落后到5岁正常孩子还不会表达“我饿极了,快给我吃的”这个意思。 看来,品评英汉语优劣的人,是把语言和文字混为一谈了。语言是用嘴巴说的交际工具,而文字是用笔(或计算机)写的交际工具,它是记录语言的符号。学一种语言,只通过识记、练习语音就可以掌握了,因此能够正常发音和正常思维的人,在一种语言环境中、不长的时间内掌握运用这门语言不成什么问题。但文字却要通过识记形体符号、与语音相联系才能学习掌握,这需要时间和精力,而且文字还要用笔写出来才能够交流,这也需要时间、精力乃至纸墨笔砚等其他成本。毫无疑问,文字是有优劣的,学习成本和交际成本高低决定文字优劣。 (三) 其实,争论语言文字优劣本没什么不妥,学术嘛。但有人就偏偏“上纲上线”,要来维护汉语的“纯洁性”、“民族性”,暗中提醒国人不要让汉语被洋化了,不要丢了老祖宗的拐杖。这样的人,认为说“非典”才成体统,反对人家张口闭口说“萨斯”。我看,他们骨子里就认为汉语是国粹,老祖宗几千数万年来遗留下来的东西“改不得,改不得哟”,否则你狗杂种忘了你的本啦。这让我想起了家乡村子里的一件事,一位姑娘到北京做了三年保姆,回乡之初见了人打招呼时说一口流利的京腔,被村邻好友甚至父母都讥讽:“操啥嘛操,忘了自己是个农二匹噻?”姑娘无奈,只得重新憋着说家乡话。 家乡父老们如此封闭的心态,如此满足自我虚幻感觉的劣根性啊。 其实,语言作为一种工具,本身是一个极其开放的系统。为了更好地服务于交流,各种语言相互吸收。汉语也在不断吸收外来语言成份,特别是词语,有的音译,有的意译,有的音译加意译。如今,“非典”与“萨斯”之争,正如“麦克风”与“话筒”之争一样。如果要求表达这次疫病只能称“非典”不能称“萨斯”的话,那么“休克(SHOCK)”、“逻辑(LOGIC)”、“沙发(SAFA)”等外来词都得统统枪毙。否则,说了“模特儿(Modèle)”或“扑克(POKER)”等词就有背叛祖宗和远离同胞之嫌。还有,现代新闻语言句式构成,受到了欧式句法的影响,也是罪过,罪过! (三) 我发现,如何对待外来语言的心态,与一个国家、民族的心态开放与否成正比。盛唐王朝,波斯的商人、西域的胡僧、南夷的使臣、东氵嬴的学者,操着各种语言、各种口音的人们在帝都长安自由交流,与大唐开放恢弘的气象相得益彰。但今天,我国已加入WTO,经济融入世界一体,对外交流日益频繁,这样的开放背景之下,还有人捍卫“非典”之词的正统性和纯种性,真令人不可思议。 力争汉语优越于英语的人,可能内心里寻找着一种虚幻的民族优越感。不是吗?我们的大汉、我们的大唐,是多么隍隍盛大的帝国呀,百国称臣,万邦来朝,世人皆纷纷习我汉语汉字。他们认为,中国如今重新崛起于东方(其中还有汉语优越性帮了我们不少忙),世界本该轮流坐庄,接下来,全球经济文化中心将由太平洋东岸移至太平洋西岸,难道汉语就不优越吗?难道我们的青少年就该苦学那西洋语言吗? 还有汉语优越论者把语言与文化等同,说,历史上那么多次外族入侵,他们不都被我们同化了吗,侵略者后来都学着说汉话了,难道我们的语言不优越吗?其实,语言是一种重要文化事象,民族融合、语言交融承服于战争、政治、宗教,最终承服于文明的较量和生产力的较量。英语从一个小语种成为全球性语种,粤语方言成为全国人习说之语,都是这个道理。经济交流导致语言交流不对称性,与语言无优劣性没有关系。同理,假设几百年前是另一个地方小语种国家崛起,而不是英国,那么今天“通吃”全球的将不是英语而是那个小语种。 (四) 语言还是思维的工具。也人认为,近代以来西方人比中国人创造发明多得多,他们的思维创造性很强,那么西方语言比汉语先进。这也是诡辩逻辑。要知道,一个国家的国民创造性与制度密切相关,西方式民主国家中,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关系表现为单纯的等价交换,西人更多关注的是个体生命的存在,追求的是个性的价值张扬和创造活力。而中国几千年专制集权和宗亲制度,个人的权益掌握在他人手中,人人都唯唯喏喏,以贵者长者为尊,缺乏鲜明的个性和张扬的活力。因此可以说,英美人是在用英语来思维思考,如何从商场上或工厂里多挣点钞票。而中国人是在用汉语思维思考,如何从官场上或他人的腰包里多捞点银子。两种语言在这个层面上的功用相比,又是平手。 唉,说到这里连我自己也糊涂了。今天钻进书箱里,和一帮子国粹主义者、民族主义者咬文嚼字,差点误了我去采访抗击萨斯的大事。不过,我最后唠叨一句,经济交流与语言交流是同时发生的事,在今天如此开放的宏大背景下,我们要有完全开放的眼光、有容乃大的气度、海纳百川的胸襟对待语言交流日益频繁的现象。指责电视新闻中将“非典”播读为“萨斯”的人,正如清末昏聩的朝廷大臣们喋喋不休否认修铁路、办邮局一样,心态如此封闭狭窄,怎能不把我们的同胞引向狭隘的民族主义?来源:人民网 2003年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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