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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他,却不得不离开他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6月13日11:55 新闻晚报

  新闻提示

  在一个舞会上,右眼已经失明的韩富宽因为仗义直言,而被刺破了左眼。后来,他听到电台里介绍,外地一老人看到小偷扒窃,仗义执言提醒被害人,结果被打了一顿,当地政府认定老人的行为属于见义勇为,奖励了老人。韩富宽说:“这时,我才知道有‘见义勇为’。我想不通,我的情况和老人一样,为什么不能算见义勇为呢?”

  看着在黑暗中摸索的韩富宽,已经离婚却久久舍不得离去、陪着前夫煎熬了三年的前妻终于熬不住了,她说:她真的要走了。

  一句话 永远失去世界

  韩富宽回忆说,2000 年7月12日晚上8点,他和妻子吴爱华等人一起来到沪东歌舞厅。刚刚落坐,一矮个男子就走过来,指着他身边的一位妇女,要求跳舞。见妇女不允,矮个子开始谩骂、威胁,妇女也不示弱,与矮个子对骂。

  看到又粗又壮的矮个子“誓不罢休”的样子,韩富宽怕妇女吃亏,站起身:“朋友,她不跳就算了吧。”“老子的事有谁敢管?”“砰———”韩富宽鼻梁上的眼镜碎了,眼前一片殷红……

  坐在一旁的吴爱华听到丈夫惨叫,回头一看,仿佛进入了恐怖电影镜头:韩富宽满脸是血,双手想捂脸又不敢碰的样子———碎镜片还扎在脸上。

  警察迅速赶到,可矮个子已经逃走。

  当天夜里,吴爱华和24岁的儿子守在手术室外,痛苦地等待着。医生说,韩富宽的左眼球破裂,恢复视力的可能性很小。因为韩富宽的右眼在儿时已经失明,这就意味着52岁的韩富宽从此再也看不到外面精彩的世界了。

  泪水从吴爱华的眼里淌下,她瘫坐在医院冰冷的地板上;儿子没有流泪,却不停地用头撞墙。

  “不要告诉你爸爸,也许还有希望。”吴爱华盼望奇迹发生,她对儿子这样说。

  7月20日,韩富宽被推出手术室后,医生平静地告诉吴爱华:“你丈夫的眼睛只有1%的希望。”

  1%,也就是没有希望。

  两月后 妻子和他离婚

  平凉警署连夜排查,终于在48小时内将凶手张文良缉拿归案。

  鉴于张文良曾因奸淫幼女、流氓罪等被多次判刑,2001 年2月27日,杨浦区法院一审判处张文良有期徒刑9年,赔偿韩富宽医疗、鉴定、交通等经济损失38249.48 元。张文良不服,上诉到二中院,被驳回。

  张文良开始了铁窗生涯。可韩富宽从此陷入了黑暗,一个好端端的家庭也因此破裂。

  因为韩富宽没能够上“见义勇为”,民警虽然同情他,却无能为力;单位虽然同情他,却因没有合理解释,不能“特殊照顾”。

  平凉警署的刘伟警官多次到韩富宽的单位协调,单位最终破例为韩富宽报销了1.1万元的药费,补助了1000 元。

  儿子,没有工作;妻子,为了照顾韩富宽,每月只能拿405元的工资。面对数万元的医药费,吴爱华没有退缩,可让吴爱华想不通的是,丈夫仗义执言,和坏人坏事作斗争,换来了终身残疾,却算不上“见义勇为”。

  想到将来要面对沉重的债务和没有尽头的劳累,想到丈夫为了做好事失去光明的冤屈,深爱着韩富宽的吴爱华觉得自己已经实在无能为力。她想,离婚或许会使丈夫得到社会的帮助。

  2002 年9月12日,虹口区人民法院调解了韩富宽夫妻离婚案。吴爱华事后对记者说:“当时,我离婚的理由是‘性格不合’,但我把家里所有的物品和存款都给了韩富宽。”

  三年里 韩富宽多次自杀

  3年来,韩富宽曾多次企图自杀。

  韩富宽第一次自杀是在2000 年7月20日晚上。医生把1%的事告诉吴爱华后,吴爱华简直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难道“顶梁柱”就这样倒下了?吴爱华和儿子考虑再三,决定还是把残酷的事实告诉韩富宽。

  躺在病床上,韩富宽欲哭无泪,但心在流血。一个厂子里的业务能手,技术人员,一个古道热肠的老实人,就为了一句劝架的话,将得到下半辈子“一片漆黑”的“报应”吗?今后的生活该怎么过,一个大男人就这样永远成为柔弱妻子的负担?他失眠了,眼前的黑暗令他想到了自杀……

  幸亏吴爱华发现,把韩富宽从阎王爷那里领了回来。

  有一天,韩富宽听到电台里介绍,外地一老人看到小偷扒窃,仗义执言提醒被害人,结果被打了一顿,当地政府认定老人的行为属于见义勇为,奖励了老人。韩富宽说:“这时,我才知道有‘见义勇为’。我想不通,我的情况和老人一样,为什么不能算见义勇为呢?”

  韩富宽曾6次住院,医药费花去10余万元。可法院判决张文良赔偿的钱。至今没有下落。法院执行庭裁定:“张文良在服刑期间无能力履行,且无财产可供执行;张文良的家属表示无能力帮助被执行人履行民事判决部分的义务。”

  韩富宽不忍心让前妻看他的窘境,他多次趁人不注意自杀,但都被发现,救下。

  一千天后 家还是那个家

  吴爱华离婚了,但她从来没有离开过韩富宽和儿子。

  记者在宝山区他们的家看到,吴爱华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双目失明的韩富宽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儿子搀扶。

  吴爱华说,形式上她和韩富宽离婚了,但3年来,她一直住在家里照顾韩富宽和儿子。白天,除了操持家务,她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韩富宽身上。因为韩富宽连喝茶都不能自理,就别提做饭、洗衣了。晚上,她让韩富宽睡在床上,自己则睡地板。

  儿子已经没有工作,而吴爱华的收入也从每月的405元即将减少到每月378元。3年来,吴爱华背上了10余万元的债务,但她不忍心离开韩富宽。

  韩富宽告诉记者,自己虽然有父母兄弟姐妹,但父亲去世后,就再也没和家人来往过。出事后,家人也没来看望过。相反,尽管吴爱华的父母知道他们离婚了,但一直在默默资助他们。吴父经常会带点小菜来看望,或接济些现金,让他们生活得好点。

  而吴爱华每次看到韩富宽双目失明的痛苦、想到韩富宽没人照顾的样子、想到韩富宽自杀的情形,她就无法移动双腿离开这个家:“我们是患难夫妻呀。”。

  但最近,吴爱华打定主意要离开这个家。她说:“我实在熬不下去了。”

  好心人关心 替代不了心灵创伤

  尽管生活艰难,吴爱华和韩富宽永远不会忘记,还有许多人帮助过他们。韩富宽所在单位为韩富宽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吴爱华的同事经常给他们送来鸡鸭鱼肉;一对夫妻曾经送来1万元现金……

  吴爱华也曾想过,困难总会过去,但看到连饭碗也端不到手的韩富宽,她流泪、她万般无奈。她说:“好心人的帮助,我没齿难忘。但靠人接济的日子,让我实在难为情。我只希望对韩富宽的行为有个公正的说法,现在,韩富宽救的妇女没有任何音信。罪犯张文良在6年之后就可以回归社会重新做人,只有韩富宽,这辈子再也摆脱不了黑暗和身负的重债。”

  新闻资料

  见义勇为是指个人为保护国家利益、公共利益、他人财产安全、制止违法犯罪,协助有关部门打击违法犯罪的,及抢险救灾等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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