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论文成功了，就被其达到目的的作者抛至脑后，既不能推动科学理论发展，也不能应用于社会实践，这种颠倒了的论文与科研的关系，已经成了科研事业的无形杀手，严重地阻碍着科研事业脚踏实地地发展。

　　有世界ＩＴ业“奥斯卡”奖之称的“计算机世界荣誉奖励计划”，6月初在美国首都华盛顿举行了盛大颁奖典礼。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研究所大气科学和地球流体力学数值模拟国家重点实验室的科研项目“气候系统模式研究”，获科学类最高大奖————21世纪成就奖。这是中国科研机构首次在此奖项评选中摘得桂冠。然而，在国内以前的科研评估体系中，他们几乎总是处在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里（见6月21日《科技日报》）。

　　何以如此？我们认为，长期以来我国科研评估体系中实际存在的“论文绝对化”正是病根所在。

　　据统计，气候变化和气候灾害每年给我国带来的经济损失有600亿—1800亿元之多。而运用高精度、高分辨率的气候系统模式进行大尺度气候数值模拟（尤其是对厄尔尼诺循环和亚洲季风的模拟）和预测，正好为我国气候业务预测部门提供重要的参考。正如获奖项目实验室主任王斌所说，“建立气候系统模式是一份精雕细琢的工作。几年下来，我们做‘模式’的人可能拿不出一篇论文来”，而“其他科研人员可以依仗我们设计的数值模式，对气候问题进行大量的数值模拟，或是对‘模式’进行评估分析，就可以写成论文去发表。而我们这些搞科研的每年评职称、涨工资常常要看当年论文被国内外著名期刊收录的数量。试想，久而久之，谁还愿意做‘模式’这类既有科学问题要探索，又有技术问题要解决，却拿不出‘成果’的科研呢？”

　　埋头苦干搞科研的人没有精力和时间去写论文，能写论文、发表论文的人却不必去搞科研、攻项目；论文数量傲视世界，论文质量却令人汗颜；纸上谈兵的学者比比皆是，踏实肯干的科学家不受赏识……“气候系统模式研究”这种墙内花蔫墙外香的尴尬处境，正是以“论文绝对化”为中心的旧有科研评估体系桎梏科研事业发展弊端的典型反映。

　　论文，本来是科研成果的文本化反映，是理论对实践的反映。人们重视论文，正是对论文反映科研成果功能的重视，是为了用理论化的论文成果反作用于科研事业，使科研成果转化为社会生产力，或者成为推动科研发展的有效动力。但是，“论文绝对化”却本末倒置，把发表论文的数量、论文载体规格高低作为衡量科研成果、评估科研能力、选拔科研人才几乎唯一的标准。论文，成了与评职称、升工资、获奖项直接挂钩的最功利化武器和终极目的。而作为论文基础的科研工作，反倒成了遭人冷落的过程，实实在在的科研成果则成了论文的陪衬和敲门砖。科研项目的申请、审批、实施、评价，都以论文为归宿。有不少论文成功了，就被其达到目的的作者抛至脑后，既不能推动科学理论发展，也不能应用于社会实践，更不能转化为社会财富，这种颠倒了的论文与科研的关系，已经成了科研事业的无形杀手，严重地阻碍着科研事业脚踏实地地发展。

　　“论文绝对化”，造就了一批论文的巨人兼科研实践的矮子。“论文绝对化”，还引发了大量以论文发表为目的的学术腐败现象。既严重败坏了学界风气，贻误后进青年，更使国家科研事业由于论文泡沫泛滥陷入恶性循环。

　　最近，科技部、教育部、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联合印发了关于改进科学技术评价工作的决定，提出要改进现行科研成果评价方式。我们留意到，科技部有关负责人指出，要正确看待论文在科学技术评价中的作用，反对单纯以论文发表数量评价个人学术水平和贡献，提倡论文内在价值的判断，强调论文的被引用频次，并根据不同学科领域区别对待，避免绝对化。希望这一改革科学技术评价工作的决定和“气候系统模式研究”在国内受冷落、在国外获大奖的典型事件，能成为扎扎实实改革旧的科研评价体系顽症的良好开端。　江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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