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林
多年来，有关收容遣送造成惨案的报道时见报端，关于废止收容遣送制度的呼声也时有耳闻，这一切努力终于在孙志刚案之后完成了质变。《收容遣送制度》即将废止，《救助管理办法》将于8月1日起施行。欣慰之余，我无法忘记，孙志刚案一审判决后，孙的弟弟孙志国对记者说：哥哥会被违法收容并被打致死，也是他“认死理”造成的。他说：哥哥“从小性格就倔，爱和别人辩道理。也不管有些地方是不能讲道理的”。
那么，哪些地方“不能讲道理”？报道中曾经提到：孙志刚被收容后，同事拿着孙的各种证件到派出所领人，接待的民警一听要领孙志刚，坚决地说：“其他人都可以领，只有这个孙志刚不能领！”但那个民警没有说明理由。一位同事分析说，孙志刚肯定跟警察“顶嘴”了———“顶嘴”者，“据理力争”的另一种说法———这位同事的潜台词显然也是说，在收容执行者的面前根本就“不能讲道理”。
今年春节过后，从老家去外地打工的弟弟莫明其妙地被收容。两天后，他被遣送到郑州。我到郑州市收容遣送站领人，一到站门口，就看见一个鼻青脸肿的小伙子走出站门。弟弟出来后，我问他怎么回事，弟弟说，那个人与他在同一个车厢，是个寒假后返校的大学生，刚下火车就被民警扣了起来。他身上带有学生证，如果“态度好一点”，本来可以获释，但他因为有“证”无恐，话就硬了些，惹恼了警察，便被送上遣送的专列。车上，他还要与押送的民警“讲道理”，结果惹祸上身。弟弟心有余悸，说，他早就听被收容过的人说，若被收容遣送，就自认倒楣，千万不能“顶嘴”。
收容遣送为什么“不能讲道理”？我想原因无外乎两个方面：一，收容遣送执行者滥用权力，为“收费”而“收容”，自知没道理可讲。有统计表明，近年的收容遣送有90％是错的，即为明证。二，被收容者基本上都是流浪乞讨者、打工者、外地人，均属弱势人群，在收容遣送执行者的眼中，哪里容得他们说话？当然，这两点都依赖于一点，那就是收容遣送执行者执行非法权力，与他们“讲道理”，岂不是自讨苦吃？“不能讲道理”的行政是野蛮的，“不能讲道理”的地方是不应该存在的。所幸，“不能讲道理”的收容遣送就要消失了。随着《收容遣送办法》被《救助管理办法》所取代，收容遣送站也将变成救助站。由民政部门主管的救助站可以“来去自由”。在救助站，或者在接受救助的前后，你都可以“讲道理”，因为，没有人有权强迫你必须去救助站，也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必须留在救助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