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福音

　　傅山论艺术，说须正入。说“正入则无卑贱野俗之气。通于射。”射，指射箭。正，指人的志趣。好比写字，须得执笔中锋。

　　傅山最讨厌奴俗气。他解释奴俗气为“婢作夫人，屋下架屋。”寄人篱下，伸不直腰杆子，做人就不行，何况弄艺术。

　　故傅青主力赞盛唐，以为有豁达弘大之风。如颜真卿字，胜在骨气。

　　“度”的艺术，讲的是分寸的把握。讲的是阴柔与阳刚的适度。增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恰到好处方能达至和谐。例如潘天寿提出“强其骨”，强调用笔的骨力。本是对的。但看他的画，似乎太过。过犹不及，有霸露之嫌。只要对照八大山人，一望便知。八大山人总是将力藏在里面，有如大洋之暖流，并不扬波。度的把握不在理论，在于艺术的不断实践中领会其合理性。

　　读梁启超《饮冰室诗话》。说到黄遵宪，有这样的评语：“近世诗人能镕铸新理想以入旧风格者，当推黄公度。”其《人境庐诗》有两句云：“文章巨蟹横行日，世界群龙见首时。”我很喜欢。而谭嗣同的“身高殊不觉，四顾乃无峰。”尤见气概成章。均可书成对联悬于壁上。

　　以前在清词中见过纳兰性德。近日读《纳兰词笺注》，方知今人确实不如古人。满人纳兰性德，清初词人，19岁中进士。父亲明珠，乃康熙期宰相。性德虽身居高门广厦，常有山泽鱼鸟之思。其词直追李后主。王国维称其“北宋以来，一人而已。”作为少数民族的纳兰性德，对中原文化有如此深入的钻研，创造才华有如此之光芒灿烂，世间难得。可惜死时年仅31岁。我们如今的人岂不白活！

　　辜鸿铭在《清流传》中有段记载。说新生入学同文馆（北京大学前身），有老者介绍此斋舍、此讲堂、此饭厅。后老人传提调官请大家吃饭，该官红顶花翎，对老者甚恭，大家才知此老人为文祥。曾国藩、李鸿章、文祥三人为晚清学者阶层首领，称之为清流派。由此联系到近日的电视片《走向共和》。片子的好处在力图演几个活人真人，而有别于同类片子的死人假人。但第三十、三十一集说袁世凯的几个小老婆上学堂，便将正剧演成了闹剧，显出编导者时不时的陷进了时下的粗俗。此评若对照上文文祥办教育便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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