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写爱的热烈和恨的残酷的书，既写昨天，也写今天，但写昨天也是为了写今天。

　　乡村与城市的对立，是张炜写作持续不断的主题，而探究人的自然本性和精神归宿，则是他始终怀抱的信念。2003年新春伊始，张炜再次以他奔涌的激情，又出手一部引人入胜的新著《丑行或浪漫》。

　　这部小说讲述一个城市男人与一个乡村保姆相遇，却意外发现是20年前的情人的故事。

　　故事其实是简单的。主人公刘蜜蜡是一个美丽多情的农村女子，一个淳朴健康的“大水娃儿”。她有一个名声欠佳的母亲，她的生父一直是个谜。她从出生之日起就被打上了“黑色”的烙印，是谓“孬人”的后代。正是这种出身，成了她一系列苦难遭际的根源。刘蜜蜡继承了母亲多欲多情的基因，却又顽强、执拗，正是这种富于激情的性格，加上她的出身，她的美丽，构成了她非同一般的命运：20年始终不渝追求爱情，抗暴抗恶以致手刃恶人，一次又一次的奔逃，无边无际的寻找……

　　在逃亡与寻找的20年间，刘蜜蜡一直背着一个大书包，坚持读书写作，习惯于内心的诉说和自我抚慰。这是一种极具个人色彩的设计，它源于张炜心中的某种理念和理想。由此，主人公不仅区别于那个欺侮她的邪恶族类，也区别于被尘埃蒙面，习惯于忍耐、屈从的底层群体。热爱知识，热爱写作，是刘蜜蜡梦想的所在，也是她信念的所在。正是知识和理想，教会她不甘忍受欺凌，一有机会就奋起抗争。我们看到，刘蜜蜡虽历尽九九八十一难，风里窜过土里滚过，但内心始终纯洁如孩童。在她的身上，始终葆有求真求善的激情，爱的激情。而这，正是一个淳朴、健康、正真、善良的人所最应具备的。正因为拥有这种激情和信念，苦难才没有撕裂她、摧毁她。

　　这样的故事，在庸俗的写手和糊涂的看客那里，可能被理解为荒唐、淫乱的“丑行”。然而，我们是幸运的，我们遇到的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在他良知的笔下，我们读到的是对弱者的深切同情和悲悯，对善良、勇敢和浪漫的热情赞美，是对邪恶的揭露和控诉，对真正丑行的无情鞭挞和淋漓尽致的嘲讽。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乡村女子长达20年的流浪传奇，是大地上奔跑和飞翔的诗篇。

　　此书再一次显示出张炜小说的那种痛快淋漓。张炜的才华无疑令人钦佩，叙述挥洒自如，语言恣肆流畅，尖刻、锐气十足，情绪饱满。阅读张炜的小说无疑是享受一次思想的智慧与语言快感合并成的盛宴；当然，也必然要身陷于矛盾与疑团丛生的困境。这正是张炜的文本的魅力所在。［《丑行或浪漫》张炜著／云南人民出版社2003年3月第1版／21.00元］

　　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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