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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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7月15日19:44 青岛新闻网-青岛日报 | |||
七月七日接到命令,我们到一团的小分队八日务必赶到一团,参加反击北山的宣传鼓动。记得七号那天晚上,我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开玩笑。 刘冬茹跟李春红说:“我说分队长,你知道今天是啥日子?”“啥日子?”春红问。“七月七呀!”“那又怎么?” “七月七,鹊桥会呀!”刘冬茹天真地露出几颗珠贝般光洁的牙齿,笑道,“咱们下到一团,分队长又可以和蔺团长相会呀!我们就能看上‘战友报’了!” “去你的吧坏丫头!”春红骂道,“七月七,那是指阴历,现在这阳历七月七不对,阴历七月七,大概要到阳历八月份了……” “那也快到了吧?”刘冬茹说,“咱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回来的……” “口害,这大仗一打,到那会儿,还不知道有谁没谁呢!”李春红随口笑道。 “春红姐,你可别说这不吉利的话!”我嗔怪道,“还没下去,就胡说开了!” “不怕,咱们是唯物主义嘛!”李春红满不在乎地说。 “刘冬茹,你刚才说错了———”我纠正刘冬茹,“蔺团长现在改当政委了……” 我这么一提,她俩倒都不言语了。大概是联想到翟团长重回一团,蔺团长才改当政委一事,怕勾起我的烦恼。 是呀,大战在即,我们奔赴一团,除了参战的紧张兴奋,我比别人还多了一层顾虑:我将不可避免地面对翟团长,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尤其是,两天前,蔺有亮特意打过一个电话找我,说欢迎我到一团来,但是尽可能与翟团长恢复正常夫妻关系。无论如何,在一团大战来临之际,不要对翟团长重提离婚的事。在电话中我支支吾吾,不置可否,心中也知道事情的难办:我做了对不起翟团长的事,却提出和他离婚,不了解内情的人,一定认为我不懂情理,或是另有所图…… 八日午后,我们整装出发。成员有:李春红、廖沙、刘冬茹、赵玉林、王林和我,一共六人。我们每人除了简单的背包物品,还一人带了一副竹板以及各自的乐器。经过在朝鲜两年的磨练和学习,我们都成了文艺方面的多面手。那时候,上级要求文工队员要做到“一专、三会、八能”,具体是哪“三会、八能”我现在说不全了,反正是吹拉弹唱,样样得拿得起来;说编能编,说写能写,说唱能唱;每个队员下到坑道,都能一个人演上一个小时不重样的节目。 在去一团的路上,我们走得很快。这一带的山川道路我们都熟悉———入朝后第一仗的日日夜夜,已经把这里的地形地貌深深刻印在记忆中。现在重归旧地,我们好似又回到当年初下一团参加秋季防御战时的情景,只是缺少了吴静。因此,一路上赵玉林埋头赶路,一句话也不说,好似队里没他这么个人。望着他急匆匆赶路的样子,我心中也不禁伤感起来:莫不是他急着要赶去,到吴静长眠之地与她相会么?她的埋葬地如今是否已荒草萋萋? 经过一个岔路口时,看到岔路一端有些朝鲜的老人和妇女在填埋路上的弹坑,一个个白衣白衫,抬土运石地忙碌着…… “这条岔路是通上图面去的路,”王林对廖沙肯定地说,“你忘了咱们以前走过?押送朴京淑那一回?” 廖沙一怔,看了看岔路上的修路者,不置可否。 “哎,你看那个女的———像是朴京淑哎!”王林指着修路的人群说。廖沙一听,霎时脸色突变,厉声说: “你别吓唬我!我神经脆弱!” 说罢,惊惶惶地加快步子、急匆匆一溜小跑,头也不回。 看到廖沙这副狼狈样子,大家都抿着嘴偷偷地乐,也自然想起,那一年朴京淑找到文工队来看廖沙,后来廖沙受了降职处分的事。只有刘冬茹面无表情,一副与己无关的神态。 天黑后,我们赶到了一团。在沟口,遇到来接我们的张股长。廖沙和张股长开玩笑问: “你的腿没事儿吧?”“没事儿呀!”张股长踢了踢腿。 “噢,没把你的‘虎腿子’打断呀?”廖沙笑道,“打得不狠呀!” 张股长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引我们向沟里走,说:“团长政委知道你们要来,让我来沟口迎接你 们……现在他们正为部队送行讲话,等讲完话我带你们去见他们……” 我们走到沟里一片开阔的空场地,四周是林木。夏夜的晚风拂过一列列整装待发的战士们,队列前,有一堆码放整齐的炮弹箱子。一个人正站在炮弹箱子上对部队讲话———听那粗哑的嗓音,我心中忽起一种恍若隔世之感:这莫不是1951年之秋,我们初下一团的时候?又是轿岩山,又是一团,又是翟玉祥,又是我们的小分队! “……你们听好,军长师长都说过,从谁手里丢的阵地,谁就得给夺回来!这话没错,自个儿拉的屎,还能让别人给擦屁股?”翟玉祥的大嗓门在夜空中吼叫,“我们一团从来都是打硬仗、啃硬骨头的,北山一定要按时攻下来、守住,轿岩山也要踩在咱们脚底下!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有人对咱们零七师强攻轿岩山不大放心,怕拿不下来,主张从西边主攻———这个道理放到别的部队可能有道理,放在我零七师和一团,就没道理!咱们天生爱硬碰硬不是?咱们有的是大炮,火箭弹,喀秋莎、喀它个稀里哗啦!成百吨的炮弹早预备下啦……你们看我脚下这堆炮弹箱子———是空的,几尺长的火箭炮早码齐了,就等大炮发言了!你们说,这空箱子堆这儿干啥?我也闹不明白,一问,说是预备当棺材用。问他给谁当棺材,说是一打起来,给战死的营以上干部用!我说妈了个屁!火箭炮弹箱子长,留给营以上的用———都死球了还他娘这个级那个级!我说,不管是官是兵,牺牲了都是烈士,都得把遗体拉回来,尽量安葬好!过去说,大丈夫上沙场,战死了马革裹尸,我翟玉祥先表个态,我要是战死,赶上啥是啥,白布袋一卷埋了,我没意见!这大炮弹箱,留给战斗打响后,第一批冲上敌阵牺牲的人!(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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